清晨,我刚刚结束打坐,任建便一头闯进我卧室,惊道:“案子,昨晚饭钱是我们结的?”
我笑骂道:“是你自己亲手掏的钱,现在你来问我?”
任建抠着脑袋,叹道:“喝酒误事啊!这李福也太贼了吧?不是他作东吗?”
我示意任建稍安勿燥,将昨晚辜透松的话与他讲了一遍,这贱人拍案叫绝,直呼上苍有眼,又送给我们一把成就自我牺牲的利器。
吴自功就是一把利器!
仅过得一天,吴自功打电话给我,说道:“兄弟,今天晚饭后你们就在我们分局附近喝茶吧。”
我未作思索,也毫不啰嗦,说道:“知道。”然后便联系任建,将相关事宜准备妥当。
夜七点,我和任建到了武区分局对面的尚来茶府。
我掏出《六爻秘藉》,任建翻开《黄帝内经》,静静地品鉴。时至九点半,我们的电话便相继响起,于是我和任建便分桌而坐。
不多时,茶楼陆陆续续地进来好些据说是慕名而来的当事人,而这些当事人则十分单纯地分为嫖客的亲属和涉嫌容留淫卖罪嫌疑人的亲属两大类。
对于嫖客的亲属,我首先表明态度,言某某某同志本性并不坏,只是偶尔犯了错误,一定要宽容并允许他改正错误。然后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万万不能被行政拘留,否则就一定会身败名裂。最后,我愿意且又刚好能够帮助这位某某某同志找到改正错误的机会和办法。
至于涉嫌容留淫卖罪嫌疑人的亲属,我必须让他们明白这是刑事案件,嫌疑人是要收监蹲大牢的。当然,我也理解这某某某开按摩浴足店完全是为了生活,而不是主观上具有违法犯罪的恶性,所以一定要想想办法,争取给判个缓刑。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嘛。
嫖客的亲属十分认同我的观点,并且表达了感激。等他们交了八千或一万的律师费后,我强调虽然可以不用行政拘留,但派出所的罚款还是一定要交,因为这不仅仅是对法律规定的尊重,也是对某某某同志的一个深刻教训,让他懂得在以后的生活工作中作一个遵纪守法的人。
而涉嫌容留淫卖罪嫌疑人的亲属则显得相对没有觉悟,大多数都一再强调他们家庭困难,望我理解云云。我只好说我虽同情,无奈法不循情,天子犯法亦与民同罪,况这等不知礼义廉耻地开按摩浴足店乎?如此一来,终使部分亲属幡然醒悟,签合同、交费用。
至凌晨一时许,我和任建才消停下来,兴奋到疲惫地回到黄忠小区。
…………
然而,我和任建都低估了武区分局集中整治的力度以及吴自功等人扫黄打非的热情,是以我们在没有足够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接连工作几天后,便有些精力透支的预兆,只好追求数量而降低质量,具体表现就是收费从开始的最低八千元降到了五千元。
尚来茶府在第三天的时候便不再叫做尚来茶府,而是被我和任建称为荷花池,我们也被柳静宜调侃为批发涉黄案件的何老板、任老板。
直至昨日,吴自功终于打电话说行动结束,这让我和任建如释重负,直叹老板肩上的担子实在不轻。
营业结束,便是盘点。
经清算,在本次集中治理行动中,我和任建总共帮助三十一位同志改正了生活作风方面的错误;而另有九位同志的亲属则将其重获人身自由的希望存放在我们的公文包。
任建看着面前的一叠合同无比感概,说道:“漂亮,这短平快的案子做起来就是舒坦。”
我指着另一叠合同说道:“也别小看这些,等进入了法院之后,肯定还有收入的空间。”
任建皱着眉头,却无比嘚瑟,说道:“这么多案子咱们也做不了啊,要不找人帮帮忙?”
我想了想,说道:“所上的丁美娟和风月婷看着还实在,不如让她们帮忙做吧,到时咱们只是出庭就行。”
任建点头,又看着我笑道:“你是看着人家漂亮吧?”
我笑骂道:“滚!你要不愿意就找程依德,或者毛梅梅也行。”
任建嘿嘿笑道:“都是给钱,当然要请美女。”
…………
丁美娟和风月婷属于同一类型的骨感美女,当任建说每个案子给她们一千元合作费后就笑得更美了,远远美过锦泉茶楼的装修。
任建喝了口茶,风轻云淡地问道:“小丁老家是哪里的?”
丁美娟说道:“广汉的。”
风月婷说道:“我是阿坝的。”
我哦了一声,对风月婷说道:“那你和王丽丽是老乡啊?”
风月婷抿嘴笑道:“嗯,王姐是小金的,我是松藩的。”
我奇道:“她是小金的?我只知道她是阿坝人,没想到她竟然是小金的。”
风月婷睁大眼睛问道:“何律师去过小金啊?听王姐说那里闹鬼呢。”说完便嗤嗤发笑,显然自已都觉得荒唐。
然而我心里却是一动,隐隐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发笑的事情。但想想秦明的工地差不多已经完工,而且也没听说再发生过什么异事,便暗自反省不该无端生疑。
任建倾身问道:“闹什么鬼?我最喜欢听鬼故事,你讲讲。”
风月婷抹抹留海,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王姐说过,好像是四姑娘山那边吧,经常半夜听到地底下传来奇怪的声音,有人说是阎王爷在让小鬼修建地宫。哈哈。”
任建问道:“有漂亮的女鬼吗?”
风月婷一愣,便又和丁美娟同时掩嘴而笑。
我很理解任建的心态,作为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纵然心底天真无邪,但和美女谈笑风生本身就是让人身心愉悦的雅事。
我正想我这样的雅人也应该有所表现,不想柳静宜打来电话,说道:“安安,你在哪?”
我说道:“茶楼说事。”
柳静宜哦了一声,说道:“和谁啊?”
我说道:“任建啊,还有两个所上的同事。”
柳静宜嗯了一声,便不说话。
我听出柳静宜语气有些沮丧,便问道:“有什么事吗?”
柳静宜嗯嗯啊啊了半天才说道:“我又将人家车撞了。”
我嘴角不由自主地扯了一下,暗自无语。
柳静宜拿驾照比我还早,可我敢肯定她的驾驶技术一定是师娘教的。前几天我和任建忙着帮助别人改正错误,她说我们看着实在疲惫便主动请缨驾着海妃送我们。可头一天她便将海妃抵到尚来茶府门口的花台上,直接将海妃屁股后面的一排字母蹭掉。
任建当时硬是愣了整整一分钟,才勉强笑道如此正好,我们从此不再哈皮。虽然我心情是内疚大于心疼,但毕竟是小事故,便没理会任建的肉疼反应,而以安慰柳静宜为主。
但没想到这才几天啊,柳静宜又给我来这一出。
不过,钱财始终是身外之物。我稳稳心神,笑道:“没事,人没事最重要,车坏了可以修嘛。”
柳静宜又嗯啊一阵,说道:“车子送到修理厂了,人家说要……八万多。”说罢她又赶紧补充道:“也不能全怪我啦,齐总那奔驰还没有我们海妃好开……”
诚然,钱财是身外之物,但这身外之物却可以伤身!听到奔驰二字,我吸口气都差点呛着,暗叹难道还真让老神棍一语成谶,我这两年果真不能大富大贵么?
这次集中治理中我和任建共筹三十六万,本着有福有享、细水长流、绵绵不绝的合作精神分给吴自功五成,再除去税费和成本,我和任建各得七万多。
本来我还暗暗松口气,想着再拼一个集中治理便可以考虑买房,不想柳静宜竟然如此地着急,非得帮我去掉尚未满身的铜臭。
柳静宜有些不安地说道:“安安…..”
我回过神来,说道:“没事,我马上过来,不就八万多吗?什么破奔驰!”说罢便与任建等人挥手致别,然后在他们诧异的眼神中恍惚出门。
夜里,不管任建如何夸张地打呵欠,又如何直接或委婉地说夜已深,柳静宜统统不闻不管,只是反复念叨白天撞车实在冤枉,说自己不过是中午吃饭时陪齐总喝了三杯红酒,保险公司居然拒绝理赔,实在没有天理云云。
看着柳静宜满脸的委屈和懊悔,我心有不忍,便说了句这事不怨她。结果柳静宜一听我这话,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说她终于想起来,这事应该由我和任建承担主要责任。
见我和任建始同步发怔,柳静宜无比恨铁不成钢甚至无比同情地说道:“难道你们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都是你们教我急刹车一定要踩离合,可齐总那车是自动档,哪里有离合?我一脚踩下去才发现没有离合,然后才着了急,误把油门当刹车了。要不然哪里会撞着树啊!”
我和任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