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沅儿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个梦,迷迷茫茫的似乎梦见了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屋子略微简陋,除了一些家用的东西,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摆设,而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穿着布衣的妇人,衣裳也洗的有些发白了,看样子,应是一户贫困人家。
纪沅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偏头看着在身旁忙里忙外的妇人,只觉得心里烦躁,眼皮撑不住,又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双眼,看着那张素净却稍显有些苍白的小脸,纪沅儿无言以对,只在心里暗叹怎么还是在梦中。
那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见纪沅儿醒来,立马喜上眉梢,转身高兴地呼喊道:“娘,沅儿醒了,娘你快来看看呀……”
刚刚还在一旁忙活的妇人一听,连忙丢下手头上的事儿,赶紧跑过来,伸手放在纪沅儿的额头上捂了捂,见烧确实退了,脸上也挂上了喜色。
“看来也好了差不多了,这烧总算是退下了。”妇人喜道,又给她捻了捻被子,声音放轻柔了不少,“沅儿,告诉娘,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纪沅儿一怔,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刘氏见她摇头,最后一丝担忧也散去了,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言辞中带了些宠溺:“你这丫头,这次生病可吓坏娘了!”
一旁的小姑娘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就是,娘为了你背地里哭了好多次了呢,沅儿你放心,姐姐以后会保护好你的。”
这里是哪儿?
纪沅儿看着陌生的环境,这是一间略微破旧的茅屋,估计是茅草不太厚实的原因,还不时有凉风透过缝隙吹了进来;屋里除了一张大床、一张桌子和几只不能再旧的椅子,纪沅儿就再看不到什么其他的家什了。
对于前世锦衣玉食长大的纪沅儿来说,这样贫困潦倒的地方自己便是从未见过的。纪家本是当朝高门,自是财产与荣誉不断,爹爹还在时,她便是那掌上明珠,哪里曾受过一点苦?可自从爹爹倒台,又染病离世,一切就都变了。
纪沅儿还记得大伯大嫂和奶奶将自己母女二人赶出家门的丑恶模样,真真如地狱修罗一般,又想起自己和娘亲饥寒交迫,沦落城外破庙惶惶求生时,心里就十分难受。
而最后,娘还是染了病去了,而自己也终究没熬过那风雨交加的寒夜。
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纪沅儿又迷茫了。
她们是谁?为什么一副跟自己很熟稔的模样?
纪沅儿忽然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难道……她在兖州城死去了,转眼间的功夫,又在这不知名的小村庄重生了过来?!
纪沅儿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到处扫了扫,却没有看到纪封的身影。
那一次,也许是纪沅儿还一息尚存,她能听见哥哥在说话,能知道哥哥为了她不顾一切只为求那郎中救她,所以她睁开了眼,就那么一眼,那只为留住哥哥的最后一眼。
没想到,待再次睁开双眼之时,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身边这个妇人,是她现在的娘亲吧?
“娘……?”纪沅儿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不习惯地叫出了口。
“沅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刘氏见她神情不适,只道她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难受着。
纪沅儿看见刘氏关怀的目光,本来要说出口的话瞬间又吞了回去,“我……没事。”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什么也没用,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更何况,本该死去的自己,又在这里重生了,也许是老天看自己上辈子可怜,所以给自己一次机会重新活这一世呢?
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跟自己前世有没有什么关联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哥哥一面。
刘氏见纪沅儿欲言又止,先是一怔,皱了皱眉,又轻轻舒展开来,笑道:“沅儿刚醒,好好休息着,娘去给你做好吃的。”
纪沅儿刚想摇头说不用,忽然门外传来一阵仓促又躁动的脚步声,并着一声厉喝:“纪沅儿他娘,你给我出来!”
刘氏和纪岚儿一听,相视一眼,脸色立马变得十分难看。
纪沅儿看着两人的反应,心里暗衬道,这应该是个极不好相与的人,所以刘氏她们娘俩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沅儿,你好好休息,娘出去一下。”刘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拍了拍纪沅儿的手,低声哄道。纪沅儿愣了愣,随即乖巧地点了点头。刘氏又转身吩咐纪岚儿将那些刚洗好的衣服给晾起来,最后才起身,心情忐忑地走出了这简陋的屋子。
纪岚儿见刘氏一走,立马就跑到纪沅儿身前来,颇为忧虑地跟纪沅儿说道:“沅儿,怎么办,那个李大娘又来了。”
“李大娘是谁?”纪沅儿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纪岚儿甚是诧异,微不可查地瞟了她一眼,疑惑道:“李大娘就是李大娘啊,沅儿,你不会烧坏了脑子了吧?”
“可能是刚醒,一时记不得了。”纪沅儿心下一惊,见纪岚儿眼中深有怀疑,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开脱。
纪岚儿皱着眉,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忧虑,道:“李大娘是村里人,性子泼辣在村里是有了名的,你和她家的蔓儿交好,时常会一块儿出去玩……对了,沅儿,你还记得这次落水的事情吗?”
“落水?”纪沅儿一愣,她的意思是,自己是因为落水的原因才生病的吗?
“嗯。”纪岚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也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你和蔓儿一起去河边玩,然后就双双落水了……”说着顿了顿,似乎松了一口气,“不过,好在赵叔刚好路过救了你们,不然只怕就不是生病这么简单了。”
似有余惊,纪岚儿连忙拍了拍胸口,一阵后怕。
“那她不去好好照顾蔓儿,上咱们家干嘛呢?”纪沅儿不懂,感觉很是奇怪。
纪岚儿忧虑地看了纪沅儿一眼:“你和蔓儿都发了高烧,李大娘愣说是你把蔓儿推下河去的,在你生病的这段时间里,来咱们家闹过好几次了……”
这么看来,这个李大娘,是打算赖上自己家了?
“那…蔓儿她……醒了吗?”如果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岂不是就只有自己和蔓儿吗?
纪岚儿摇了摇头:“蔓儿到现在都还没醒…沅儿,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蔓儿心地善良,等她醒过来,肯定会为你说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