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兴致冲冲地要去拿酒,转身看到角落那桌人的时候,精瘦的脸上露出犹豫。随后,拿着抹布折回李应愁桌前,以只有李应愁听到的声音说道:“公子,钱财不外露。”随便擦了几下桌子,小二这才离开。
李应愁挑挑眉毛,没有说话。循着小二的目光望去,之间角落那儿有三个大汉。桌上桌下摆满了凌乱的酒壶,喝得开心之余还用岭南方言猜拳。只不过,他们却时不时地看向李应愁这边,偶尔嘀嘀咕咕。
‘哗啦’一声,李应愁将腰间的锦袋放在桌子上,银子的碰撞声传遍了酒家。有几人看到发出如此仗势的不过年轻小伙,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付账离开了。小二取酒回来,看到这幅场景脸色当场就白了。
快步将酒提到李应愁的面前,小二赔笑道:“这位公子,您的酒来了,想必大人等着您回家吧。”
小二的话落到角落几人的耳中,喝酒的手微微一顿。若真是这样,这个年轻人背后可是有大势力的人,不好惹。心中有所犹豫,不敢妄下决定。唯有假装猜拳助兴,观察这年轻人的一举一动。
“不,我孤身一人。”李应愁哪能不明白小二的用意。他不但没有顺着小二的话,反而再次掏出几块碎银,放到小二手中。
“公子,你快走吧。人生地不熟,可不要随便显露钱财。”小二不肯接过碎银,有些焦急地劝道。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要发生。他看在李应愁涉世未深,好意提醒。却不料这公子脑袋不好使,只有挨宰的份。
“给我上最好的菜,初来此地,怎能不尝尽岭南美食。”李应愁不想多说,只吩咐小二快些上菜罢。小二摇摇头离开,终究没有收下几块碎银。柜台上的掌柜像是睡在梦中,对店中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
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人就会麻木。
“这小子的口音不像是岭南人氏,或是其他道的世家公子。山高皇帝远的,况且只要做得干净,就不怕被人找上门来。”其中的一个大汉低声说道,两眼冒金光。
“可行。”为首的大汉吐出俩字,这样的勾当做得不可谓不多。眼前这小子,衣衫都不像普通货色,这一次应该能够捞到不少钱财。虽说在牢州城中,以他们的名头可以吃喝不用钱,可谁不想安安分分做个有钱的普通人,过些普通日子。
岭南风味的小菜略显清淡,喝两口小酒,看行人百态。李应愁也不在乎自己已经被那三人盯上,自顾自地喝着。嘴里还时不时地哼着江南小调,好不快活。
喝到一半,那三人放下酒壶,径直来到李应愁的桌前。三个大汉,将李应愁的桌子围住。三人的胳膊都快有李应愁的大腿般粗大,可李应愁在他们眼中就像是一个傻子。自己的都已经将他围住,还如此悠然自得。
“三位有何贵干?”李应愁头也不抬,杯举酒落。
“我们三兄弟最近手头有些紧,想借这位小兄弟的钱来花花。”三人坏笑道,也不等李应愁同意,手已经伸向桌子上的锦袋。
“你们能拿,那就拿走吧。”李应愁将杯子中的酒一洒,三人的脸上当即就沾满了水珠。三个光头,经过酒水的润湿,在窗外的行人看来就是三面逞亮的镜子。
小二也看到三大汉发怒,焦急地看向掌柜。可掌柜依旧像没有事情一样,讷讷地坐着。小二一咬牙,将手中的抹布放下,冲出了酒家外。人命关天的大事,小二做不到如同掌柜那般麻木无情,唯有去官府请救兵。
“岂有此理,小子你不想活了!”仨大汉恼羞成怒,恨不得将李应愁砸成肉泥。他们青筋暴突,肌肉大块大块显现,拳头直往李应愁的脑袋砸去。
“哼!”李应愁也不多说,剑不出鞘亦能制敌。连带剑鞘一起,李应愁的剑法飞快,甚至还没有离开座位。
“哎哟,我的手!”
“啊……怎么会这样?”三个大汉惊骇地叫着,还未看清李应愁的手法,手上一阵剧痛传来。整个手臂耷拉下来,使不上力。这回可真是踢到铁板,哪知眼前这名瘦弱的年轻人乃是江湖高手。
“这样的事情,做得不少吧?”李应愁语气不善,对这种市井恶霸很不欢喜。越州城因为他的存在没有恶霸纵横,那牢州城,有了他也一定不能再有。
“那又如何,我们兄弟仨做过的事名满牢州。”为首的大汉也不含糊,在这紧要关头还恶狠狠地说道。生怕李应愁不知道他们做过的‘光荣事迹’似的,脑子是个好东西,可不是人人都有。
只见剑光一闪,李应愁的铁剑就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一阵凉意涌上心头,还伴随着水滴溅到靴子上的声音。
“大哥,你,你流血了……”旁边一人颤抖着说道,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那把没长眼的剑下一刻就来到自己脖子上。
“年轻人,你千万不要冲动。”为首的大汉感受到脖子上已被剑划破皮肤,流出了些许鲜血,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你还很年轻,不要走上违法的道路上。”
“再让我看见你们,小命可就不保了。”李应愁再次舞动剑尖,剑身在三人的身前游走。剑法最快的时候,不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而是剑过才留血,没有一丝疼痛。三人今儿可是第一批见识新任牢州刺史的剑法,换成其他人,可没有这般荣幸。
“这一次,只挑了左手的筋骨,下一次……”李应愁没有把话说清楚,但任谁都明白接下来的台词。仨人惊恐地捂着左手,刚才剑过却没有发现自己的筋骨已被挑断。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当即连滚带爬地跑出酒家。
若是慢上一刻钟,自己的左手可真要落下终生残疾。
酒家的掌柜被打斗声惊醒,直到那仨慌张地跑出门外。掌柜灰暗的眸子当中,才泛起丝丝了年轻时才有的神采。
小二心中很郁闷,那些官兵只顾自己喝酒,完全不理城中之事。在走回酒家的路上没精打采,怀中几块碎银滚烫滚烫的。这些碎银,自己不该要啊。
可还没走到酒家,就已经看到整日在自家酒家中蹭酒喝的三大恶霸,正急急忙忙的小跑着。脸上惊恐的神色还未散去,往日孔武有力的左手却颓丧地耷拉着。
“难道……”小二没敢多想,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一踏进门,小二就赶到了不一样的气氛。平时只顾着打苍蝇的掌柜,今儿居然干起杂活来,这样的掌柜可不多见。更让小二心惊的是那公子哥竟还独自坐窗边喝酒,似没有收到些许影响。
可一细看就不得了,地上竟有点滴血迹。想起方才那仨诡异的走相,心中多少有些看起来不那么靠谱的猜测。
除却天气的差异,牢州和越州倒也没有什么不同。江南人嗤之以鼻的岭南瘴气没有遇上,倒有些魑魅魍魉作怪。
“瘴气何曾有,自在人心罢。”李应愁一口饮尽壶中酒。这岭南的美酒,倒也比江醇酿更加厚实。
“小二,上酒。”再喝完一壶,就该走马上任了。
“好嘞”小二还没来得及呼喊,掌柜却抢在前头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