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州西南方向外一百多里的地方,安仁县内一座名为寒山岭的山脉沿西江横亘十几里。在山岭的两头,各有一个山寨驻扎。北岭驻有飞鸬寨,寨主名为孙介武,原是安仁县中的一名普通人。
当他还是少年时,县里闹了饥荒,只好上山来当了土匪。可杀人放火之事,从未做过,寨中上百年轻兄弟手上更是干干净净。但南岭上的平江寨却截然相反,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为首的胡金彪长得更是凶神恶煞,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夜幕初上,北岭上弥漫着常年存在的雾气。飞鸬寨中,一秉夜烛照亮了飞鸬堂。堂中只有一桌两个人而已,其中一人为飞鸬寨主孙介武。虽说是一介莽夫,却长了一副中年文士模样。
坐于孙介武对面的乃是自南岭而来的胡金彪,此刻气氛却并无过多欢快。
一杯黄酒饮罢,胡金彪沉声开口,道:“老孙,你可真不愿意和我一起赶?”
孙介武脸色不变,将杯中黄酒送进肚子,缓缓开口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若你执意如此,那孙某人只好送客。”
“你寨中还有上百儿郎,如今朝廷赋税繁重,吾等还有出路吗?”胡金彪脸色沉重,接着说道:“可要是跟随了我,定不会亏待你们!”
孙介武的杯子停顿在空中,这些事情他哪能不知道。但让他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可万万不得。胡金彪眼见孙介武无动于衷,继而说道:“你我本是安仁县中百姓,何以至此?还不是那朝廷作恶,连累我等?”
“可你知道你做的是什么?那可是违背祖宗意愿之事,孙某人做不出来!”
胡金彪的身体一滞,他欣赏孙介武,若是有孙介武的从中帮助定能事倍功半。可孙介武就是一榆木脑袋,冥顽不灵。他脸色阴沉地说道:“你已经了然我等计划,若是你冥顽不灵,那可就不要怪我无情!”
‘锵’的一声,孙介武拔剑出鞘,摆明了自己的立场。“你要战,那便战,婆婆妈妈算什么回事!”
“嘿嘿,孙介武,我念在你是一条好汉份上。今日我便放你一马,若是敢坏我好事,定不饶你!”胡金彪摔门而出,也不理会孙介武的反应。
孙介武这才觉得不对劲,持剑的右手竟在颤抖,全身的力气竟在慢慢消散!“这酒里有毒!”孙介武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透过窗仍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这混蛋,今日摆明了不给我飞鸬寨一条活路。”孙介武狠狠地说道。窗外早已站满了平江寨的部众,而自己的收下都已瘫倒在地,任人宰割。
“将他们都给我绑起来,带回去!”胡金彪的声音传入孙介武的耳中,纵使心中焦急也无计可施。那都是自己的弟兄们啊,从未沾染无辜百姓鲜血的他们,若是被带入魔窟岂有活路?
“我对不起你们的父母啊!”孙介武仰天长啸,竟靠着自己的信念驻剑而行。
‘哐当’一声,孙介武用他瘫软地身子撞开门户。寨中站了成百平江寨的部众,此刻皆被这一声响吸引住了眼神。
孙介武狠狠地看着站立于胡金彪身旁的那个大汉,惨笑到:“孙大虎,我念你是我同村之人。带你不薄,甚至让你成为副寨主,可你为何要背叛我等?”
孙大虎面相窘迫,走江湖最讲一个义字,但他嘴上还是说道:“大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跟随你,弟兄们能过得上好日子吗?”
“那你就让他们去死?”孙介武大吼,对这个以前的兄弟失望至极。
“他们不会死,他们会变得更强!如今各侍其主,由不得我!”孙大虎的话像是在安慰自己。
孙介武挺了挺胸膛,高举手中的剑,喊道:“我看谁敢动我的兄弟!”平江寨的部众纷纷停下脚步,传说中孙介武已初入武道,能单杀五人。但也很少人看见过他出手,道上的传言越传越邪乎。
“动我兄弟者,死!”孙介武冲入人群中,想要救下他的儿郎们。奈何五步软筋散发作,剑剑落空。
胡金彪眉头轻挑,转过身去,说道:“你若敢在往前一步,一步一箭!”孙介武只当没有听到,倔强地往人群中走去。
‘咻’一剑射在他的大腿上,鲜血汩汩而流。但他的脚步却没有因此放缓,反而却走越快。箭矢一支又一支地射在孙介武的身上,即使他只能用膝盖走路,他也带着磨出血的膝盖前行。
直至——他的右手被射了三箭,再也握不住沉重的铁剑。
“谁敢动我兄弟……”孙介武倒在地上,喃喃着说道,嘴中时不时吐出些内脏肉末。直到孙介武没了生息,他空洞洞的眼神仍死死地盯着孙大虎。仿佛要记下这一世的仇,来世再来取他狗头。
那些吸入瘴气的飞鸬寨子弟,即使双眼看不到,但寨主的声音却永远地烙在他们的心中。就连那昏迷的子弟,眼角都挂着晶莹的泪珠。
胡金彪没有转过身来,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瑟瑟发抖的孙大虎,眼中的厌恶之色毫不掩饰。深吸一口气之后,胡金彪拔出腰间几斤重的大刀。刀起刀落,孙大虎至死也没想想个所以然,脑袋就滚落在地。
“将这里收拾干净,此人头颅应悬于在飞鸬寨之前。”胡金彪擦了擦溅到自己脸上的血迹,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
清晨,李应愁与几位大哥在后院舞剑。这些时日来,李应愁每天醒来都要与他们过招,他们都是活了漫长岁月的仙人。功夫上的造诣定然远胜于他们,是不得多得的练武机会啊。
“几位大哥,这些天来可有什么发现?”李应愁与白虎过剑招的时候问道。他心有预感,这太平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确有一事,那夜我行至百里外的寒山岭,无意间嗅到一股血腥味。便上山去查探一番,但北岭上的飞鸬寨一个人都没有。令人奇怪的是,山寨门前竖立着一杆长枪,上面挂了个人头。”
青龙喝口茶,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寨子里面,脚步凌乱,应该有上百人。可地上只有一两滩血迹,实为奇怪。更为奇怪的是,据我了解所知,飞鸬寨从不惹事,在百姓中也有些口碑。”
“而南岭上的平江寨,也同样人去楼空。两个山寨同时人去楼空,其中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关键,或许就出现在这里面。需不需要我带些人,去查个究竟?”
“大可不必,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切不可打草惊蛇。”李应愁摆摆手,想了想说道:“就没有其他的诡异之处?”
玄武长相憨厚,想了想说道:“我在百里之内的岭上,看到那些草药皆被人挖去,一根不剩。这些个王八羔子可真毒,断人财路。”
“我所见情况也差不多如此,但我询问过附近的百姓。问了好几个村,那些百姓皆说深夜中时不时有野兽吼声,这些年葬身山岭的百姓可不少!”白虎觉得药草十个突破口,但那些野兽怎会有灵智?
“这样么?”李应愁手中剑不停,“野兽或是掩人耳目,麻痹视线罢了。”
“这些事要一直关注,但也不可让人发觉。”
“对了,我让那些官兵追查的那三个恶霸,情况怎样了?”李应愁之前让几个官兵追踪那三人。自从听小二说那三人长年累月呆在城中,李应愁就觉得他们或许不是恶霸那么简单。
“你是说那仨光头?就在昨日,那府兵还跟我汇报情况来着。据说是有三条尸体在岭中被人发现,好像就是你说的那三人。”青龙皱皱眉头,这事太蹊跷。
李应愁笑笑,说道:“这下,可就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