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夫人带着瑾惠等小姐们离开了王府。沐汐拉着悠月的手迟迟不肯松开,悠月感动于沐汐的情意,两人四目相对,一切的情感与不舍都在不言中。
悠月轻轻拭泪,却瞥见一旁欣宁鄙夷的眼光,显得不耐烦的样子。悠月知道,在二姐欣宁的眼中,自己哭泣不过是想演戏给众人看,好树立一个重感情的形象。
悠月冷笑,二姐便是这样喜欢以己度人。看着沐汐眼中的泪水,又瞥了一眼一旁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二姐。悠月的心里五味杂陈。
瑾惠安慰着悠月,又在耳畔小声提醒她:“马车已等候多时,是时候了。”
马车在雪地里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悠月缓缓的掀开车上的帘子。一股严寒之气扑面而来,悠月的身体打了个寒颤。
“小姐,外面凉,将帘子放下吧。”蓉儿在一旁小心提醒。悠月却迟迟不肯放下帘子,继续欣赏眼前的冰雪世界。
向府里的规矩严,悠月很少出门。即使往常偷偷的出去,也不过是在向府周围的街上逛一逛。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自从上次脚伤后便再没有出过府门。悠月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向府外面的天空了。
悠月贪恋的看着这街上的一切,寒冬天气,店铺上挂着的旗帜似乎都凝固了,白雪已将招牌上的字盖住,路上的行人只能张望着里面才能判断这是酒店还是客栈。
冰糖葫芦的叫声在耳畔回响,老人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帽子上已经停了雪,悠月继续张望着,看见街旁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茶棚旁边蜷缩着,身上单薄的衣物在这冰天雪地里格外的显眼。
“停下”悠月大声的叫着,马车即刻停下了。芳华与蓉儿不解的看着悠月,悠月匆匆的往车外走去。蓉儿也跟着下了马车。
雪地难行,悠月在蓉儿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走向茶棚。
“哪儿来的叫花子挡我生意,赶紧滚。”掌柜嫌弃的说道。那位母亲苦苦的哀求着老板:“求求您发发慈悲,我们再呆一会,等雪停了我们就走。”
掌柜立即用力的甩开了妇人的手,妇人一下子狠狠的摔倒在地,积雪四溅,在地面开了一朵残忍的雪莲。
老板又拍了拍身青布棉袄的袖子,那是刚才妇人手碰过的地方。妇人眼中的泪水一滴滴的留着,她现在唯一能够感觉到热的地方就是眼泪划过的地方。
眼泪是热的,人心是凉的。可是这热泪在流下来的一瞬间便在脸颊上凝结成冰,此刻,唯一的一点温暖也感受不到了。
悠月走了上去,将被推到在地的夫人扶了起来。
掌柜的打量着眼前女子身上的华服,又看见身旁的丫鬟与远处的马车,便上前讨好的说道:“这位小姐别误会,这女的赖在我这儿不走,我这一时失了手,不小心将她碰倒的。”
悠月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蓉儿一眼,蓉儿会意,便拿出一锭银子:“她怎么倒的我们不追究了,你这儿有没有厚一点的衣物,拿出来给这母子俩穿上。”
掌柜连连点头:“有有有,小的这就去拿,您稍等。”说完便朝里面走去。
妇人一下子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悠月赶紧将人扶起,又用手帕拭去她额头上的雪:“你们怎么在这儿,你们的家呢?孩子的父亲呢?”
提起家,妇人再度哽咽起来,今年夏天家乡发生了瘟疫,孩子的父亲死了,加上这冬天的几场大雪,家中的茅草房也倒了。母子俩无法生存,只好出来沿街乞讨。
悠月听后十分的心疼,怜悯的看着蜷缩在母亲身后的孩子,看着只有六七岁的样子。悠月十分的同情:“多可怜的孩子。”
小孩胆怯的看了看悠月,一双眼睛里尽是孩子的纯洁。想到这个孩子从小没了父亲,悠月不禁联想到自己的身世……
掌柜面带笑容的走了出来,身旁跟着的还有店小二。两人手上都抱着棉衣,掌柜盯了一眼店小二,小二便拿着衣服热情的去给小孩穿,孩子却紧紧抱着母亲的手,眼中含着泪水,这眼前的一切使他惊慌失措。
蓉儿上前从小二手里接过衣服。小孩子对眼前和善的姐姐没有抵触,乖乖的让她给自己穿衣。
蓉儿眼中含着泪给孩子穿着。十几年前,她也是这样沿街乞讨。最后被向夫人看见,觉得可怜便带回向府。透过这个孩子身上单薄的衣衫,,蓉儿看到的自己十几年前可怜的样子。
悠月将母子二人带回了府内。向夫人赏了他们一包银子,那位母亲却苦苦哀求着想要留在向府,终身为奴以报恩。
向夫人感念她的一片心,便将她留了下来,在悠月的房里当差。至于那个孩子,便跟着府里的小厮们。
外面的雪依旧下着,妇人看着这漫天飞雪,第一次心里没有了恐惧。终于自己与孩子有了容身之所。
连日来不断有灾民陆续涌入京城,无情的雪灾使得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悠月深深的替灾民感到担忧。虽是天子脚下,可这里却有许多可怜人。而这世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可怜人在苦苦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