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山之中,不时穿出剑与剑交碰的声音。时近时远,时强时弱。百招过后,只听得其中一把剑被击落在地。落剑的主人正是许小天,而击落他手中之剑的便是云少卿。
许小天摇摇头,拾起被击落在地的长剑,叹息道:“师父,我又输了。”
云少卿应道:“小天,你再勤加练习,日后定会打赢我的。”云少卿的话,并不会安慰许小天,而是发自内心的这么认为。许小天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对剑法的领悟能力更非常人所能及。在江湖上有许许多多的门派剑法,但高深的剑道无非由两个因素决定:速度与变化。天辰派的御风剑法,虽不是天下最厉害的剑法,但也有六十四式,每一式都精妙无穷。云少卿用了八年的时间,才完全掌握御风剑法六十四式。而许小天只用了四年的时间,又用了一年的时间领悟了每一式的变化。
如今许小天年纪尚小,内力不足,无法提高剑法的速度,但他能够在迎敌之时,迅速变化剑法招式,虽进攻不足,但防御足够。五年来,云少卿每个月都会与许小天过招,对其考核。许小天从当初的一招都难敌,到几招,数十招,到如今已过百招。云少卿的心里深感欣慰,他总算没负当初在大殿之上对掌门的承诺,也算是不负尚云蔷五年前的托付。
说起来,云少卿已有五年没有听过任何关于尚云蔷的消息了,也不知她是归隐山林,还是已经遇害。
许小天稍作回忆了下刚才云少卿击落其剑那刻所使用的招式,略作思考,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挥剑比划了一会后,然后有些兴奋了起来,说道:“师父,我今年是不是可以参加剑法考核了啊?”
许小天所说的剑法考核,是天辰派每三年举行的众弟子剑法比试,旨在让天辰各弟子明确自己能力。许小天一直都很想知道自己在那么多的天辰弟子之中是几斤几两,可是三年前的剑法考核,他入门不过两年,还没有参加的资格,今年说什么也要参加剑法考核。
说起这事,云少卿本不想让许小天参加考核的,许小天的能力他是知道的,无需再参加什么比试,但前几日陈文康师叔却极力向掌门提议让许小天参加比试,云少卿也不能违背陈文康师叔的意思,便没有再阻扰。
“想参加比试可以,下个月你若能打赢我,我就让你去?”云少卿故意说道。
许小天听出云少卿在开玩笑,故而嬉笑道:“师父啊,我要打赢你,那不是以下犯上。再说,我就是再学十年也不可能打赢师父你的啊?”
“事在人为。”云少卿背起手来,故作姿态的向天辰高院方向走去。
许小天一路小跑的跟上去,边走边说道:“师父你不同意的话,我就去跟师娘说去!”
云少卿警觉道:“你别乱说。”
“师父,你怕什么,我又不是一次两次在师娘面前说你坏话了。”许小天所说的师娘便是栖霞宫的使者萧琴,也是五年前在江湖上消失的女贼萧潇。栖霞宫现如今已与天辰命为一脉,而萧琴作为栖霞宫来往天辰的使者,便可常常与云少卿见面,而终日带着面纱的萧琴也只有云少卿能认出她原本的样子。
原本萧琴和云少卿之事,没有任何人知道,但萧琴在与许小天熟络了之后,到是跟许小天开过几次玩笑,称自己是许小天的师娘。许小天便记下了,总是在云少卿为难自己的时候,搬出萧琴来挡刀。没办法,谁让萧琴宠爱许小天呐。
云少卿还真怕许小天在萧琴面前胡乱说话,也不再与小天斗趣了,认输道:“好了,我让你参见比试就是了。到时丢人了,你可别再哭着找琴儿。”
许小天拍拍胸脯,乐道:“师父,你放心好了。你的徒弟只会给你争光的。”许小天说这话看似是在开玩笑,但其实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一定要给自己的师父争光,也给自己争光,好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师叔们还有陈文康师公对自己刮目相看。为了做到这一点,在离剑法比试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每日每夜的练习剑法,参悟剑谱。
许小天早已不与天辰的其他弟子一样在前院按固定的时间练剑。起初,许小天也是和他们一起练剑的,但是陆行风在他刚入门的第一年里,总是借练剑的机会,故意拿剑刺伤他,掌门和云少卿便不再让他和众人一起学习了,都是由云少卿单独教他,而后在废庭之中独自练习。这到也算是成全了许小天,他也不想按部就班的跟着众人一起练习,自己领悟的才是真本事。
许小天就这么勤加练习了两个多月,终于等来了剑法比试。天辰的剑法比试,为了公正起见,原本是同辈弟子之间进行比试的。但许小天这一辈只有他一个弟子,因此便被安排与其师叔们一起比试。每两个人进行比赛,每三组同时进行,胜者晋级,如此反复,直到决出最后的胜者。
比赛对手,则由陈文康抽取,一旦抽取,不可更改。
许小天站在众多弟子中间,只听得后面有人议论道:“真不知道有什么可比的,每年不都是云师兄得第一,我们不过打打酱油罢了。”
“是啊。是啊。我也很反感这个比试,又吃力又不讨好。我要是能有云师兄一半的本事就好了。”
“我也想有他一半的本事。”
“不过,你看云师兄那个小徒弟,我觉得跟他对试,一定很轻松。我想抽到他。”
“不行,我要和他比。”
许小天就听得后面两个人一直争论着要和自己比试,可没想到陈文康念道的名字却是他与陆行风。许小天不相信他竟会和陆行风抽到一组,也太冤家路窄了吧。不过,这当然不是凭陈文康的运气抽到的,而是他在抽签上做了手脚。陈文康想成全陆行风教训许小天之心。
“大师兄和小师侄比赛啊,太搞笑了吧。”
“可不是嘛,一个入门最早,一个辈分最低,这那还有胜算可言啊。”
许小天听着,暗自作想:“话不能说的太早,既然抽到他,我一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当然,陆行风的心理也是如此盘算的。
许小天和陆行风被分在了第三场第二组,观看了前面两场六组的比赛,实在是没什么精彩之处。可见,在天辰这一届弟子当中,恐怕也只有他师父云少卿能称得上是高手了。幸亏,许小天没有和云少卿分在同一场比试,否则,他岂不是要错过了师父那精妙的剑法。
前面两场都结束了,许小天拿起剑走上了第二方剑台,迎面便看到了得意无比的陆行风。
比赛前,许小天向陆行风做了个礼,说道:“我不知会和师叔一组比试,得罪之处还望师叔勿怪。”
陆行风冷笑一声,也不多言,小小毛孩还在他面前大言不惭。便直接出剑刺来。许小天未有拔剑的念头,直接侧身避开,以剑鞘轻击刺来的剑身,竟将陆行风击退在一旁。陆行风大惊,他未料到此等小儿也能有如此强劲的力量。又惊又慌,竟愣原地不敢动弹了。
许小天见他这般胆小,便嘲讽道:“师叔,不如师侄让你十招如何?”
话一出,着实激怒了陆行风,他再也不顾其他,回身又向许小天攻去。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招之中,许小天只是躲闪,以剑鞘挡击,并不做回战。“十招过了。”许小天语气一变,立马挥去长剑的剑鞘,剑朝陆行风。许小天的剑法如此之快,陆行风根本接档不住,只二十多招便被许小天击落了手中之剑。在陆行风剑落地之时,许小天又补了两剑,前一剑击散了陆行风的发髻,后一剑抵住了陆行风的咽喉。
陆行风一时吓住了,很怕许小天会无视门规,真的杀了他。见状,许小天立马收回了剑,又作了礼,说道:“师叔,我是无心的。是不是吓到您了?”
陆行风拾起剑台上剑,怒瞪着许小天,道:“许小天,你给我记着。”许小天只回了一个微笑。
天辰掌门看罢许小天的比试,心中顿时又惊又喜。他从未料到许小天能胜过陆行风,而且是远远胜过。陈文康也在震惊之中,本想借机惩戒许小天,岂料自己的徒弟如此不争气,让他分外郁闷。
天辰掌门对陈文康赞叹道:“这孩子真是练武奇才,以后定能成大器!”
陈文康摇摇头,回道:“能入正途,方可成大器。他毕竟身负杀父之仇,日后是正是邪,也是难料。”
“师弟,所言极是。切不可日后又成了第二个尚云蔷。”
许小天与陆行风比试结束后,不少弟子都围在了他的身边,有称赞他的,有担忧他的,也有请教他的。许小天还是头一回这么多师叔一起围在他身边,和他搭话,到有些不习惯,只能尴尬的笑笑。
许小天接下来的三场比赛都赢得还算轻松,第四、五场比赛有些勉强,却依旧险胜。
第六场比赛的对手是陆小凡,他是云少卿的好兄弟,一直与少卿一起习武,虽造诣不及少卿,但实力决不可低估。许小天现如今的实力在运气好的情况下,方可与陆小凡打成平手。
在与陆小凡的交手中,许小天明显能感觉到剑气的压制,就如同许小天在和云少卿比剑一般,只能躲开,却找不到时机还击。果然,小凡师叔不愧是天辰唯一可以和师傅相媲美之人。
陆小凡也着实惊讶许小天今天的实力,想到半年前和他切磋的场景,进步可谓神速。
许小天在与陆小凡过招数百后,便深知自己绝非是他的对手。再接下数十招后,许小天便被逼下了剑台。这也定下了他此番比试的名次,五等。虽没有进入前三等,但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名次了。
和往届一样,今日的第一名还是要在云少卿和陆小凡之间决出。这二人都是天辰的骄傲,虽众弟子常常会将二人做个比较,但却始终不影响二人的师兄弟之情。兴许是与二人的性情有关,陆小凡是个极为努力又极其低调不爱出风头之人,对名利、权力看的都很淡。所以就算每年都会败于云少卿,夜里二人又会在后山喝着酒,取乐对方。
今年也不例外,陆小凡还是输于了云少卿。只是今年也有例外,陆小凡没有夜里再找云少卿去后山喝酒,而是一个人在屋中喝着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