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死寂之中,我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威胁,我不再怀疑自己的直觉,就这么僵持了许久,黑暗中那双眼睛让我恐惧至极,心跳猛烈而急促。
敌不动,我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让我放松警惕,开始怀疑自己的感觉,正想点灯查看,猛然想起房中并无烛火。
这可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咯咯……”那双眼睛笑了,竟是孩童般清脆的声音,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烛光,照亮了整个屋子。烛光中我总算看清楚那东西的真面目——
竟然是叶灵江!
我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个孩子。
“灵江,大半夜地躲在我角落吓唬我是做甚?”我又好气又好笑,不安感已烟消云散。他还在笑,俊脸在烛光照耀下沾染少许妖异,眼波却似波光流转,清澈得很,“赶紧走罢,他们会杀了你的。”他稚嫩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我,
我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他们都不是人,”他是一脸凝重的表情不似孩子的玩笑模样,星目剑眉间充满忧虑,我竟有点相信了他,“快走吧,晚了,就走不了了!”
“他们不是人,那你又是什么?”我问道。
“你来时可曾走过一个洞?”半响,他凄凉地说,“几个月前,我与父亲误闯此地,见他们盛情款待,便留了几日,待父亲要离开时他们却百般阻挠,见留不住我们,便起了杀心,”他的泪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而下,“父亲是被他们毒死的。”
我见他如此哀伤,竟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只得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节哀。他用手背用力抹了下眼睛,波光粼粼变成一片薄雾。
真是如女子般我见犹怜。我暗道。
“他们把烛火藏匿起来,为的是不让人窥见他们夜间的样子!”他继续说,脸上带有愠色,“我偷了蜡烛,在有光那一夜亲眼见到他们变成了妖怪。”
我有点动摇,也是,这客房中怎生能没有烛火,正是印证了灵江的话。
“那你……又怎能活下来?”我仍有怀疑。
“他们只当我是孩子,未曾留心。”他说得含糊,“他们并不是与外界全无联系,他们有很多同类潜伏在外面!”他急切道,明显希望我相信他的话。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冰凉。
如果说一开始我只当他在说故事,那么我现在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我隐隐发觉了其中的不妥之处。
他们自称与世隔绝,虽古老的建筑上却有些宫殿才有的精致细节,他们理应与我言辞有异,言语交谈之间却毫无障碍……若说这些都是巧合,那这件客房便让我无法忽视这些巧合了。
没错,一件普通的东西放在普通的环境里是一切正常,而一件普通的东西放在不寻常的环境中,则预示着——事有蹊跷!
而我觉得这房屋寻常的原因,是因为它与外边世界的一模一样!换言之,我之所以对这里的乡民的衣着行为不同而不作猜测,是因为这桃源乡本就不是寻常地,而这房子,正因为它太普通令我觉得不起眼,才让人生疑!
这间与外面世界一模一样的房子,恰恰佐证了他最后一句话!
可是……这世上怎可能有妖怪?
“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便抓住我的手,竟生生把我拉下床,力气大得一点不似一个少年。
“等等,”我心生疑问,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没有随他走,而是站在原地,“你几岁了?”
“我……如你所见。”他半晌回答。
“你岂非妖怪?”我冷冷质问道。
他本就太可疑了,甚至比这桃源乡古怪。一个寻常孩子怎会有如此惊人的力气?又怎会有这般胆量和见识?如果说桃源乡人是妖怪,那他也逃不了干系!
他一愣,做出凄凉而惋惜的表情,手中的烛光魏巍颤颤,将他的剪影摇摇晃晃。他仰头大笑,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不断回荡,又突然转过头定定看着我,露出白森森的牙,“我一百零三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