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他们进了人群,悄悄的看着公堂之上,几个人眼中都是审视的目光,颖儿除外。
狄公和元芳都看出来了,柯坤和旁边的文案师爷神情显得都很疲倦,显然是几天审问没有进展导致的。柯坤很疲懒的往公案后面一坐,两旁的差人和师爷也是无精打采的,柯坤抖擞精神一拍惊堂木,紧跟着就像放了气的气球一样马上就没精神了:“带王宝!”柯坤用手撑住脑袋,有些颓的说道,衙役应了一声无精打采的去带人。在他们去带人的时候,柯坤把很多资料放在手边。一会儿王宝就来了,往堂上一跪就开始喊冤:“大人我冤枉啊!”。柯坤一听到冤枉这俩字脑仁儿都疼,拿起一沓的口供,让人拿给王宝看。十分机械的说:“王宝,你到底招不招啊?你要是招现在就招,我马上就行文保你不死,而且即便判刑多者一年少者半载。你要是不招,明天也别招!我们越过你我们累一点去查好不好,你就别折腾我们了。你一天招一天不招的,你招我们就要给你写,写了你第二天又否定让我们做徒劳的事情。”柯坤十分苦恼和无奈,说到最后眼神里满满的绝望与崩溃。衙役们也是十分的幽怨。但是柯坤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王宝的神态还是十分茫然,嘴里不停地捣鼓着一句话:“大人我冤枉,这些话我真的没说过,你们莫须有的就定我的罪吧。”王宝满脸的无辜,就连狄公也被他误导了。真的以为柯坤只会屈打成招,但是元芳他们倒是蛮平静的,再看看其他人也没什么异样,狄公这才平静的看着。柯坤眼睛里的神情很平静,给大家传达出来的信息就是果然如此,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敷衍的摆了摆手:“打打打!”,其他人也跟里例行公事般开始用刑。先是拿起水火无情棍开始用刑,本来王宝只是口喊冤枉,打过十板儿以后就有点儿抓狂了:“封乐县柯坤屈打成招!狗官!乡亲们,一定要看清这个狗官的嘴脸,草泥马!”王宝破口大骂,把柯坤骂的体无完肤,骂的话如燕听了都直打哆嗦。但是其他听堂和堂上的人都很自然,就像他们已经习惯了。衙役们也很机械的用刑,用棒子打完再拿夹棍,用完夹棍在用竹子夹手……把所有刑具用完以后就把他带回去,在这过程中柯坤没有说过一句话。其他人也看完就走了,没有一点儿议论声。狄公他们也只好回到客栈再说了,要不然太引人注意了,他们回到客栈来到元芳的房间。大家刚一坐下狄公就说:“你们觉得真的是柯坤乱用私刑,还是王宝信口开河故意抗刑。”到现在狄公还是非常犹豫,在两个答案中不停的游走,所以才问出问题争取大家的意见。大家平常遇上这种事情都要争论半天,但是今天的意见额外的一致。“一定是王宝抗刑乱说的,而且看其他听堂的人的表现,王宝应该是每天都说这一套话,所以大家都习惯了。”元芳说出自己的分析,当然也代表大多数人的看法,但是茜雪持相反意见:“也有可能王宝说的是真的,但是大家都不相信。”,元芳一看轻轻的摇了摇头,亲自给茜雪解释:“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忽略了一点很重要的东西,有人说过他第二天通常都会反水,如果第二天升堂他还是反水的话那就不是大家误解他,所以究竟如何还忒看明天升堂的结果。”众人点头表示认同,又议论了一会儿各自散去。
翌日清晨,大堂门口。在大堂门口围着好几圈人,狄公等人也夹在其中。狄公他们刚到不久柯坤就升堂了,状态昨天差不多,而且今天柯坤的表情更加萎靡了。但是今天师爷倒是挺精神的,准备好纸笔墨砚写口供用到的东西,但是无论是衙役还是听堂的大多数人都没有精神。
其实出现这个现象也是很正常的,他们每天无论是站堂的还是听堂的,每天都跟打卡似的过来一点结果都没有,叫谁时间长也没精神啊。但是这些元芳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他们正观察着呢,王宝再次被带了上来。王宝刚一被扔上来,就开始口喊我招。狄公他们一听这句话就开始往后退。但是在后面也能听到他们说话,示意就像例行公事般说出三个字:“你说吧!”,狄公他们在人群深处听着王宝所谓的供词。
一个月前的一个雨夜,我和我婆娘已经睡了,我们刚睡熟就听见有敲门声。我赶紧套上衣服去开门,我开门一看,门外是一个女人。她当时对我说,她是一个投亲,走到这遇到大雨想在我们家借宿。我她挺可怜就让她进来了,我让她和我婆娘一起睡,我们自己去隔壁屋。睡到半夜我婆娘过来跟我说,她看见那个女人拿来的包袱里有两根金条,要是拿到手他们这一辈子什么都不用干了。于是他们见财起意,趁着夜色就把人给杀了,因为他们第一次杀人,杀完人就吓坏只好慌慌张张就把人给埋了。
元芳他们听完这几句就离开了这里,大家边在街上走边商量下面的行动计划。“看来是我理解错了,真的是他自己反水,他这是为什么?”茜雪看到这结果颇为沮丧,但是她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所以就喃喃地说出来了。“我觉得他这番供词有问题,第一天的说法。”元芳语气沉闷的分析。狄公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元芳:“哦,你觉得他的供词有问题,反正你跟我这么多年,我认为你来推理也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你说说看。”狄公边说边向元芳投去信任的目光,元芳点点头继续说:“首先一点,一个雨夜而且还是在深夜,有谁还会在赶路呢,即便是由于赶路错过了宿头,也可以随便找个人家借宿啊。杨树村以及附近的镇店很多,怎么也不至于找到深夜也没有投宿的地方。另外我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作为一个外地人在没有带任何雨具的情况下,遇到了大雨你第一个想法是什么?不要想,我要你最直观的看法。”,“那就不走了呗,就近找个客栈投宿呗,为什么要冒雨赶路明天在走不行吗?”茜雪淡淡然说道,与此同时茜雪投来了鄙夷的目光,内心台词就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元芳内心一颤:“我只是一步一步的推理而已,我能不知道吗?”。元芳听了她的回答继续跟进了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客栈呢。”,“就近找个人家投宿。”狄公在前面继续走连头都没回,但是狄公还是回答了元芳的推理问题。元芳双手相击,就找到知音般感叹:“叔父说的很对,叫谁的第一反应也是就近找个人家投宿,如果遇上大雨进村以后肯定是找第一家就投宿。可是咱们去过王宝的家,他家的位置既不是正数第一家也不算倒数第一家,怎么会来到他家投宿。”元芳说完这些略微顿了顿,继续说第二个要点:“一个身上有几根金条的女人,她会是什么身份,不是富家小姐就是贵太太。你们觉得这样的人会一个人出来吗,尤其是连一个仆人一辆车都没有,你们觉得不奇怪吗?另外一点,他说他和他婆娘见财起意,这样的话他家肯定会有金条啊。当时茜雪虽然不在,但是其他人都在场啊,大家回忆一下,有衙役把金条拿出来了吗?”元芳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推理,其他人都很折服元芳的说法,但是当中就有一个人有点不服:“他藏起来你能看见嘛,就本县衙役的办事能力藏起来就找不着。”如燕说到办事能力的时候,满脸不屑,她觉得自己想的比元芳周全,脸上洋溢着笑容。但是这种笑容没保持三秒,就被狄公冷冷的否定了:“不会的,像他们这种普通的老百姓,最多也就是一两间房子,而且空间很小。根本藏不住东西,你以为是一个大府啊藏什么都可以啊!再加上元芳也忽略了一个东西。”如燕听到狄公说元芳忽略了细节,她总算找到了平衡,而元芳呢则是奇怪自己忽略了什么。“叔父,我忽略了什么?”元芳的语气非常急切,他马上找到自己的错误。狄公以老师的口吻开始教导:“凶器!如果是真的他肯定会涉及到凶器,像他们这样的人如果要杀人的话,而且还是临时起意的话,他们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菜刀。这样的一定会有菜刀,但是在口供中并没有提及凶器的问题。你们最直接的想一下,如果你们真正的杀人了,而且还把大部分经过已经说出来了,那么隐瞒一个凶器是什么在哪有意义吗?”,大家今天额外一致的说没有。狄公一听回答继续上他的推理课:“既然没有这个必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唯一可以解释的通的理由,那就是不是他做的。由于不是他做的,所以在编口供的时候就有一些疏漏,这也是编与真的区别。”。狄公上完课,稍微顿了顿,“为了证实咱们的推理,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再去一趟杨树村,尤其是王宝的家需要在去一次。”
封乐县衙后堂,柯坤书房。下了堂,师爷就跟着柯坤来到了他的书房。两个人坐下,柯坤亲自泡了两杯茶,两个人一里一外在书案前对坐,柯坤一坐下就开始长吁短叹。“大人,叹什么气呀,只要在王爷那里不出错,你怕什么?”师爷十分厌恶的看了一眼柯坤,在言语里也透漏着不屑,他掐半拉眼角儿也瞧不起这个CP。柯坤正喝着香茶呢,听完师爷说的这些话十分恼怒,重重的把茶杯往桌子上一蹲:“师父,师父,你就知道遵从师父的意思!师父她老人家的意思我自然会遵从,也绝对不会出错!但是,你我现在是归扬州刺史王都玉直接管辖,没有政绩闲话多了,师父也不能直接下来保我们,你别忘了咱们的身份没人知道。堂堂的一个王爷下来保一个县令,你不觉得奇怪吗?”柯坤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直用拳头轻敲桌子。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所以我们这里一旦出了事情,唯一一个结果就是被罢官,被罢了官就是什么事也做不了。”说到现在两个人的情绪都平复下来了。师爷现在的语气别的十分谦恭:“大人的意思是~,赶紧把王宝的案子出来好,他两天说两个口供咱们信哪一个啊?”师爷认为这个案子毫无头绪,所以不知道从何查起,向柯坤求教。柯坤喝了口茶云淡风轻的一笑:“他第一天什么都不说你上哪找线索,不管他第二天说的是真是假,就按着这个找线索。马上准备人,去杨树村走一趟。”,“是!我现在就去准备。”师爷转身去准备。
杨树村。狄公等人走在杨树村较为萧条的大街上,但是比那天热闹多了,他们想去王宝家仔细看看。狄公因为非常担心行宫会出问题,所以迫切的想破案迫切的想回去,所以他们就兵分两路,狄公边走路边分配工作。“为了节约时间咱们兵分两路,元芳,你不要跟我去你在外面有用,你和李朗再去一次木匠家。向他打听打听王宝家的具体情况,还有他和什么人有或有过,矛盾。其他人跟我去王宝家。”狄公沉声安排道,众人会意分头去办,剩下的人加快脚步赶紧往王宝家。上次到这里来的时候乱乱哄哄的,也没有仔细观察这周围的环境,今天有时间仔细观察一番,眼前这个房子应该比杨木匠他们家还小,应该就有两间房子。如燕和茜雪在矮墙处往里看,就在矮墙的不远处有一小片菜地,狄公而是在外面眺望周围的环境。在东面有一个土坡。在这个位置只能看见上面绿油油的,狄公深一脚浅一脚登上山坡,狄公来到山坡上一看,那绿油油的是一小片麦田,看上去最多也就是一亩地吧。“叔父!大人!叔父!大人!”狄公刚草草的看了一眼,就听见细微的呼唤声,仔细一听狄公就知道是如燕和茜雪的声音,于是就在土坡上应了一声:“我在这,你们过来看看!”茜雪她们观察完就想和狄公进去看看,但是一回身发现狄公他不在,这才回身呼唤。两个听到狄公的声音赶紧赶到土坡,两个人来到山坡见到狄公马上就问:“您在这干什么呢?”因为两个人上来就看见这里只有麦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线索。她们得到狄公的回答差点没把她们雷死,两个人就跟被点击似的,一个趔趄。狄公淡淡然的说道:“没什么,我只不过是过来随便看看,咱们下去吧。”
三个人一起来到门口,狄公面容和蔼的问门:“有人在家吗?有人吗?”狄公嘴里说着脚已经进门了,如燕茜雪也紧随其后也进来了。狄公他们刚进来在屋里就出来一个人,狄公他们用眼打量,出来的是个中年妇人,她的头发黝黑最多也就是三十岁。但是发质并不是很好,头发十分干燥,脸上的肤色也不算很好看,比宋小宝白点儿有限。这是常年干农活所致,这一点从她手上的老茧侧面证明。而且穿的衣服也是比较朴素的,由此可以证明他们的家境并不是很好,从她手上的老茧也可以断定,外面的地是他们家的,从这几点看来她应该是王宝的婆娘。狄公几个人打量的速度很快,连打量带思量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打量完狄公含笑走向了她,王宝的婆娘一看来客人了,很热情的迎了上来。狄公来到王宝婆娘面前含笑说道:“大嫂子,我们是衙门的,奉老爷的命令再来看一看。”她一听见县衙门又来查看,也就代表他丈夫有被放出来的希望,无比的激动马上就乞求狄公:“您一定明察秋毫啊,我们家王宝是冤枉的!”,如燕一看马上宽慰:“大姐您放心,如果王宝真是冤枉的,我们一定会还他清白,您先带我们到处看看好吗?”,王宝的媳妇当然不会抗拒,听了这话马上就在前面带路。首先让他们看一看有几间房子,狄公他们一看院子有三间房子,听了王宝媳妇的介绍才明白,这三间房子形成了一排。正中间的一间房子算是一间客厅,从客厅里往左拐就是他们的卧室,为了方便就在卧室里也开了一道门,也就是最左边的那一道门。至于最右边的那一间的房间,以前是一间放杂物的地方,现在该卖的卖该送人的送人已经空下来了,闲了有半年多了。狄公怕王宝的媳妇担心,所以就低声跟如燕他们说:“在王宝的口供里说,死者来投宿的时候他就住在闲房里,现在咱们三个分开搜索。我就去那间闲房里看看,如燕你去客厅里看看,茜雪你去卧室里看看。在检查客厅的时候要注意房梁,横梁儿,等高的地方。”狄公安排工作又嘱咐如燕,让他知道主要搜哪里,而后又把目光转到茜雪身上,转而嘱咐她:“茜雪,你搜的时候主要注意床底下。”如燕两个人遵从了嘱咐,分头去搜索,狄公自己也赶奔闲房。狄公走到门前一看,这个门上上着一把锁,而且在锁上已经落了一些浮灰,由此可以确定绝对近期没有开启过。狄公回头让王宝她媳妇把门打开,王宝的媳妇过来把门打开。狄公轻轻把门推开,马上就有尘土飞出来,狄公赶开飞尘迈步就进屋了。狄公进屋一看,地上的积尘足有一寸多厚,这再次证明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启过。狄公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东西。这屋还有几把破椅子烂板凳的,狄公顺手在椅子上抹了一些浮土,凑到鼻子附近闻了闻,已经没有土的味道了,由此可见这个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大概四五个月才能形成。狄公在这四周仔细找一圈,别说床了就连个木板都没有,在找的时候狄公觉得有东西落在头上。狄公本能性的一抬头,正冲着他头顶的那根梁,再角上有一个小洞,这个洞就跟一个沙漏似的,慢慢的往下流土。狄公睬了把椅子上去看看,狄公一看这就是因为修缮的不及时漏下来的瓦泥土。狄公一看这里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所以就下了凳子出来了。刚一出来就听见了如燕的喊声:“叔父您过来一下,有发现!”狄公应了一声快步赶来。狄公进来一看如燕正在打开一个包袱,狄公凑上去一看,包袱里有一个盒子。如燕伸手把盒子打开了,盒子里放的是两块金砖,狄公拿起一块金砖仔细看。在金砖的底部有一个很大的铅章,“同源号”狄公刚看完这几个字。狄公问如燕是在哪找到的,如燕一指头顶的横梁:“就是在这拿的,其实放的很明显有一块都担在外面。要不是我一开始低头找东西,一进来就可以看见。不过这东西放的有点高啊,就是我忒飞身上去拿。要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根本放不上去。”如燕抬头又看了一眼横梁,觉得不可思议。“要是放一个梯子呢,也不行吗?”狄公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觉得并不是没办法,所以就把自己的想法。如燕断然的摇头否定:“这个是不可能的,在这种偏僻山村就算有梯子也是大的……”两个人还没说完话呢,茜雪就在里说话了:“你们快过来!我找到凶器了。”狄公如燕一听找到凶器了,都很激动快步赶过去。狄公来到屋里一看,茜雪手里握着一把菜刀,狄公一见就问在哪找到的,茜雪一指床底下:“就是在这找到的。”,狄公还没来得及细问呢,就听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我们是来调查王宝的,我们是衙门的。”首先想起的是一个衙役的声音,而后就是王宝媳妇惊诧的声音:“衙门的,怎么又来了个衙门的。”。狄公他们透过窗户往外看,原来是柯坤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