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一次玉白见好就收,学了乖,他叫她,她就乖乖的过去了。
殷折颜倒也没把她怎样,叫她过去也只是让她在他身边站好。
不过玉白的理解是,他怕她又去拈东西吃,把饭都给吃光了,他就没得吃了。
“大人,老妇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都是些寻常小菜,你们就凑合着填饱肚子吧。”
殷折颜闻言,微微颔首,玉白却觉得他没礼貌,遂扯了扯他的衣袖,用一种所有人都听得到,独她自己以为很小声的声音道:“婆婆说话,你点个头就完啦?真没礼貌,你应该恭敬一点说,多谢啊。”
玉白的悄悄话结束,小八和小卦完全傻了眼,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小师娘说完这些还能完整的存在着,而老妇人则是眼里笑意更深。
她受过殷折颜救命之恩之时,殷折颜还只有16岁。一个16岁的孩子就有如此能力,她不是傻子,怎会不猜测他的身份。
只不过他的身份若和他眼中的肃立相比,就没那么重要了。她一直期待这个少年以后可以遇见一个能够融化他眼中冰雪的女子,今日看来,应该已经找到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吧。
再多,她也不方便多言,他和这位女子之间,只希望他能珍惜。
玉白当然没指望殷折颜会听自己的,她也只是说说而已。最后,还是老妇人开口解了围,四人才得以坐下享用快要凉掉的美食。
又在车上吃了几天干粮的玉白,这一刻别提多激动了,况且老妇人的家常菜做得很好吃,她一下子吃了太多,又把小八和小卦震惊了一把。
饭后,小八和小卦帮着老妇人收拾好了东西。老妇人家里只有两间房,大的那间老妇人和小八、小卦住,稍小的那间是老妇人外出做生意的儿子的房间,就让玉白和殷折颜住下。
这一路上,殷折颜和小八、小卦身为男儿身就是好,遇见河水就可以洗澡。倒是玉白可怜极了,那几日正赶上她来了月事,只能浑身难受的自己熬着。
今日总算是来了救星了。把行李拿到房间,玉白就趁着殷折颜打坐的空档溜到老妇人房间。
小八和小卦两个少年已经睡下,老妇人正坐在床头就着一盏小灯给两个少年缝破掉的衣服。
玉白推门进去正好看见那一幕,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她在原来的世界里,父母早逝,就是外婆把她带大的,后来外婆也去世了,就再没有人给她缝过衣服了。
“阿白来了。”老妇人抬起头,看着玉白红着一双眼站在门口,慈祥的一笑,她伸手招呼玉白过来。
“婆婆,我想跟您借点水洗澡。”玉白走过来,眼睛虽然还红,可心情已经调整好了。说出自己的请求,她有些羞赧的挠了挠头发。
“婆婆当是什么事呢。正好今日烧了不少水,你赶紧拿去洗洗吧。不过你一个人抬不动那水,叫大人帮你吧。”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一听说老妇人叫殷折颜帮她,她赶紧摆摆手,自告奋勇的说自己就可以,问好了厨房位置,她就去拿桶子弄水了。
费力的提了第一桶回到房间,没有办法,她也不想在房间洗,可是再没有别的地方了。
大力踢开门,玉白“哈!”的一声将桶子推进来。水洒了一些,好再不多,想着还要这样弄两三趟,她有点吃不消了。
殷折颜幽幽的睁开眼,看向门口处气喘吁吁的小女人,两个人四目相对,玉白可怜巴巴的眨眨眼睛。
舒服的泡在浴桶里的时候,玉白觉得整个身体的毛孔都好像张开了。轻轻叹息,她开心的呵呵笑起来。
还好刚才她适当的使用了美人计,让殷折颜帮她提了水,现在两个人只有一帘之隔,这一份亲密,又让玉白红起脸来。
“那个,殷折颜,你可不要偷看哦。”扬声朝着帘外喊了一句,意料之中没有回答。她自己自讨没趣的撇撇嘴,扑腾了两下水花。只是一个人洗澡太寂寞,她想和她说说话。
渐渐的,玉白眼皮子开始打架,半梦半醒间,她挣扎着想要起身穿好衣服,但最后还是眼前一黑,陷入黑暗。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玉白揉着眼睛坐起身,看了看旁边,没人。
外边隐约传来小八和小卦两个人少年的嬉笑声,还有老妇人和殷折颜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声,只有她一个人没起了?!真丢人!殷折颜这厮怎么也不叫她!
掀了被子跪在床上,玉白扯了床脚的外衣,刚披上,她忽然全身一僵。
怎么回事!她怎么只记得昨晚,她在洗澡,然后,没有穿衣的记忆,也没有怎么爬上/床睡觉的记忆。
那,是谁给她穿了衣服,还把她给抱上/床的?!
屋里,玉白一个人咬着被子在纠结。
屋外,小八和小卦兴高采烈的帮着老妇人在劈柴,殷折颜则坐在院落南边的小瓜棚里,和老妇人说话。
老妇人在编制竹篮子,成品可以托人带到封安去换钱或者大米之类,儿子不在家,老妇人便以此谋生。
“大人这一次来,要待多久?”很快编好了一个篮子,老妇人把它放在一边,抬起头看向殷折颜,却见他正看着玉白的屋子入神。
“她应该醒了,你去看看吗?”老妇人了然的笑笑,眸光柔和。
殷折颜却一惊,僵硬的转过头看向院子,那两个小猴子正上蹿下跳的玩的欢,他皱了皱眉,回了刚才老妇人的问话,“今日夜里就走。”
“嗯。”老妇人点点头,却听殷折颜开口。
“村里有异,您随我们一起去封安吧。”
老妇人听了殷折颜的话,竟然只是微微一笑,道:“我老了,这把老骨头也经不起折腾,何况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也习惯了。”
殷折颜讶然,从老妇人话中已猜出几分,“您已经知道这村子?”
“知道又不知道。”老妇人摇摇头,“活了这么多年,见得多了,也都看开了,一切都是命,若这村子逃不过,总有它的去处,大人就安心的离开吧。”
话落,老妇人拍拍殷折颜的手背,那样粗糙的触感刺痛了他,可他并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也从不替别人做决定。
“既然您不肯走,那么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殷折颜从袖口拿出一枚红色小珠,放到老妇人手心,“几年前,我曾去天海游历,在那里的咸湖深处得到这枚骊珠,这骊珠吸了天地精华,可防妖气入侵。”
“这么珍贵的东西,老婆子怎能要?”老妇人慌了,急忙推拒,却被殷折颜按住。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您拿着,也好叫我安心。”
“大人,您的恩情,老婆子此生无以为报,既然如此,那大人不妨听我这老妪一句真心话?”
“您说。”
“大人的妻子,是个好姑娘,但这孩子眉宇之间似有劫难,也不是老婆子危言耸听,只是活得久了,难免比旁人看的多些。”
“您接着说,但说无妨。”
“老婆子知道大人本领不俗,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婆子只有一句,善待她。”
玉白磨磨蹭蹭的极近中午,老妇人喊她出来吃饭,她才出门。
刚进正屋就接到小八和小卦不怀好意的视线,她挺直腰板瞪回去,一屁股坐在殷折颜身边。
“小师娘,这下子可赖不得,你就是能睡。”
玉白捧着碗扒拉两口饭,听得小八调笑,斥道:“你就知道我一定是睡觉来着!”
“那小师娘躲在屋里一上午,在干什么?”
“我打坐,打坐不行吗!”
“师傅也罚你打坐了吗?我还以为是小师娘昨晚洗澡时太累了所以贪睡呢。”
听得小卦提到昨晚,又是那件要命的洗澡的事,玉白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洗澡了,你和小八不是睡了吗!”玉白窘涩,扯着嗓子大喊。
小卦被她一吼,嘴巴立即嘟起,哀怨的说:“昨晚小师娘的洗澡水还是我和小八提的呢,小师娘难道忘了吗?
“哈?”昨晚的水是他们两个人提的?那殷折颜?
侧头狠狠瞪向云淡风轻的某人,玉白这才明白,昨晚她趁他提水的时候去里间换了衣服,原来他不是自己去帮她提水,而是抓了苦力来,亏得她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呢。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皮笑肉不笑的问候,玉白夹了一筷子菜‘温柔’的放在殷折颜碗里,“嗯?”
“食不言,寝不语。娘子难道不知?”殷折颜侧着头,轻声道,那眼神叫一个无辜。
玉白险些被他气炸,本打算摔了碗给他点颜色看看,可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别人家,老婆婆还含笑晏晏的看着自己。刚才这一出,怎么看都像是夫妻间的打情骂俏,玉白再丢不起人,只得端了碗,闷吃饭。
随着玉白偃旗息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吃过了饭,小八和小卦管老妇人借了干草喂马,为晚上出发做准备,玉白则帮老妇人收拾厨房。
完事之后,她回到房间,推开门,殷折颜正靠在床头看书。
撇撇嘴,她走过去凑到他身侧,故意找话说:“你每天都看些什么?不无聊吗?”
谁知人家压根就没理她,连眼神都没递过来。
玉白自找没趣,不禁脸上有些挂不住,哼了哼,她翻身躺下,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不过这一睡倒是真长,再次醒来已是晚上,他们该离开了。
老妇人家是一进汜水村的第一家,所以其实他们并没有算是真正进村。
入夜,告别老妇人,四人上了车,一开始由小八在外面赶车。
汜水村里只有一条路,修葺的还算平坦。
可马车才刚走了没一会儿,就突然停滞不前。
玉白和小卦本在闲聊,这时不禁纷纷探头出来。
“怎么了?”玉白一掀车帘,就看见小八苍白着脸,她一急,将人猛地拽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