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礼，玉白站在江心身后，有些局促的打量着这间房间。
没有寻常女子闺房的琴棋书画之类，也没有未及绣完的女红云云，多的是墙上挂满的各种剑器，还有石架上摆放的玉石。
看来江家小姐真可算是巾帼了。
“不知小姐找我来，是有何事？”江心一直不说话，玉白只好再一次开口。
“江心想问，今日登台，公子是为救人，还是为，江心？”清冷的声音伴着一丝傲气，几丝颤动。
玉白为江心如此直爽兴叹，却也不能骗她，“实不相瞒，在下是为，救人。”
“莫不是公子也嫌江心容貌丑陋。”江心回过身望着玉白，悲涩的苦笑，那颊上的青色胎记是让她逊色不少。
“在下绝不是因为小姐的容貌，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
那是因为我是女子啊！玉白在心里大吼，很想告诉江心事实，但又想起殷折颜叫她不要轻举妄动。那现在怎么办？江心要原因，自己又不能说。
“你别问了！总之我是不会娶你的！”最后玉白索性耍起赖，转身就要开门出去。
江心却动作更快，在玉白刚打开门之际，她已从身后将她抱住。
“公子，你为什么不给江心一个原因！”一个高傲的女子用尽全力喊出这句话，没有人知道她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玉白确实被江心的举动惊住，犹豫一下，她反身拉住江心的手，关了门。
两个人在桌边坐下，江心的手还按着她的手背，玉白让那热度烫的浑身战栗，真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女子这样喜欢。
明明以前她也多次扮过男装，就像与灵姝第一次相遇，她也是作男装打扮，怎不见灵姝对自己一见钟情呢。
这位江家小姐，口味还真特别。此时的玉白一点也不认为自己英俊潇洒是好事了，反而觉得是个负担，现在的她，对男装真是有些抵触了。
“公子，你在想什么？”
玉白正发呆，突听江心轻声问话，她下意识的咬咬唇，这个女子才会有的小动作，被江心看到。不知怎么，江心忽然就撤了手，有些惊讶的盯着玉白。
“公子，你？”
“啊？什么？”玉白心里一沉，因着江心忽变的脸色，她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没什么。”江心微一沉吟，道。
只是从她的眼神中，玉白知道她定是想到了什么，而不是嘴上说的没什么。可要是江心猜到了自己是女子，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轻轻叹了口气，玉白心想，也不是第一次违背殷折颜的意愿了，若是她能让这事情顺利的解决，那么殷折颜便不会怪自己自作主张了吧。
玉白下定了决心对江心说出事实，才要开口，却听江心道：“白小姐，你为什么要救我，你知不知道这样反而害了我？”
“嘎？”她刚才叫我什么？玉白一惊，不敢置信的瞪了大眼睛。
而随着江心话落，一把短匕首的刀刃瞬间搭在玉白颈上，玉白心里一个激灵，这下子是真的惊呆了。这江小姐出手还真快，真狠啊！
“你为什么要骗我！”江心脸色苍白如纸，泪水满脸，口中不断喃喃道：“你为什么骗我？”以一个男子的身份去救我，却让我在失了心之后发现，你竟然是女子！
“江小姐，你冷静些！”
刀剑向来无眼，何况这江心还恨毒了自己，往四周观察了一下，门窗紧闭不说，就算是喊来了人，若来的不是殷折颜他们，只怕会帮着江心把自己剁成肉酱吧。
也许，她当时就不该上台去救人，这下子把自己都搭进去了，谁会想到江家大小姐会谋杀救命恩人呢。
只是谁叫她戚玉白心善。
“江小姐，你真要杀我？”一只手轻轻握上江心的手腕。
她话口刚落，江心已经拧了眉，声音冰冷，“白玉！终是你负我，我杀你，天经地义！”
“可我救了你，你怎么不说！”玉白冷冷一笑，咬紧牙关大喊。
江心似是一愣，眉宇随即一沉，道：“我并没求你。”
“好！你们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啊！
玉白话口刚落，江心手臂一抬，匕首已从玉白颈间撤开。
她一个趔趄从凳子上摔下，站起身拍拍衣服，咬牙道：“你耍我！”
“比起你做的，并不算是什么过分的吧。”收了匕首在腿间鞘内，江心深吸一口气，看着玉白眼睛，“我们算是两讫，你救了我，我放了你。”
“这还差不多。”玉白在江心身前站定，“江小姐，对于骗了你的事，我道歉。但是我想，你一定会找到懂得欣赏你的男子的。”
“谁要你多嘴！”江心瞳孔微缩，忽抬起手臂却是轻按在玉白肩上，“就算很可笑，但是我不会忘记你的，虽然我连你的真名都不知道，白玉。”
“嗯，我也不会忘记你，江心。”
两个人相视一笑，也算是了却此前恩怨。江心答应玉白，天亮就放他们离开江家，玉白拱手谢过。
看着玉白打开门，江心再难掩饰心中那份疑虑，出口喊住她，“白玉，今日你的那位哥哥，是否是你心爱之人？”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看你的眼神很奇怪，很像……”
离开临都，一行人往焰国最深处的地方进发。
小八和小卦一直缠着玉白，让她一遍一遍的讲和江心之间解决一切的经过。
在讲到第3遍的时候，连玉白自己都烦了，挥开两人，她蹭到殷折颜身边，“怎么样？国师大人，我没听你的，却也解决了问题，我是不是很厉害？”
殷折颜瞥她一眼，没说话，因为不用说话，他的眼神已经告诉玉白，他很不屑。
玉白冷哼，抱着软枕缩到一旁，眼睛一闭，她脑海里忽然想起和江心最后那段对话。
“你说他的眼神很奇怪，哪里奇怪？”
“他好像喜欢你，却又好像拼命压抑自己喜欢你。”
“就一个眼神，你就能看见这么多？别骗人了。”
“不是骗你，也许吧，也许是我想多了，看错了，但你喜欢他，是肯定的了，因为你的眼神骗不了人。所以，我还以为你和他有断袖之癖呢。”
眼神？江心说殷折颜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到底是哪里奇怪了呢？
天色，已近傍晚，距离冷冽离开已过半月之期。
焰国，距离封安（焰国都城）百里外，汜水村。
《正史》记载，靖帝二十年，汜水村曾经发生过一次天灾，一夜之间，村民死伤无数。
《野史》传，靖帝二十年，汜水村邪魔出没，借尸还魂者颇多，夜间侵袭村民，后被来历不明的神秘四人除去邪魔，还全村安宁。
如今正是，靖帝二十年。夜寂，汜水村。
本来玉白他们傍晚就已经赶到汜水村外，但殷折颜却说要等到天黑方能进村。
那时候天还没有黑透，玉白在外面看汜水村，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很像妖气，很强烈的妖气。
她把这话去和殷折颜说，殷折颜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光似有异样，但他却什么也没说，四人依旧在天黑进入汜水村。
“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如趁夜赶去封安住店呢。”落下车帘，隐了外边漆黑，玉白抱怨。
小卦正扒了一颗橘子递给玉白，闻言，不禁笑道：“小师娘不用担心，昔年师傅曾经救过一位妇人，她就住在这儿，我们现在就是去她家借住的。”
“咦？是吗？可是在这里住，那位妇人是焰国人吧？”
“嗯，可是师傅也说了，救人就是救人，如果因为她是焰国人而袖手旁观的话，我们和杀人者有什么区别。”
“说得对。”玉白点点头，含笑望向殷折颜，马车就在这时停了下来，车外传来小八声音。
“师傅，我们到了。”
三人下了车，玉白打量了一下马车所停之处，发现这里是个修饰整齐的小院落，很是温馨。
“大人，您来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从正屋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柔和笑意，迎上殷折颜他们，老妇人道：“多年不曾见到，大人长大了不少，老婆子都快认不出了。”
老妇的话音刚落，玉白立刻贴着小卦的耳问道：“这老妇人真厉害，还敢和殷折颜这样说话，不过她怎么说殷折颜长大了不少呢？”
“因为师傅救她的时候不过16岁啊。”小卦得意的晃晃头。
玉白“哇！”了一声，惊动了和老妇人寒暄的殷折颜，他侧目瞥了她一眼，接着道：“那么今晚就打扰您了。”
“大人哪里的话，快快进屋去吧。”
随老妇人一起进了正屋，扑面而来一阵饭香。玉白顾不上礼节，激动的扑到饭桌上，瞪着那一桌子美味，她差点痛哭流涕了。
“戚玉白！你在做什么！”殷折颜无奈的蹙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
反倒是老妇人哈哈一笑，道：“无妨，大人的妻子是个有趣的孩子。”
其实在老妇人说话的时候，玉白已经拈了一条菜叶子在手，这时听得老妇人话中说到自己，她来了兴致，将菜快速塞进嘴里，跑过来拉住老妇手臂，笑嘻嘻的。
“婆婆，你怎么知道我是他的，”食指一伸指向脸臭臭的国师大人，“妻子？”
老妇人喜欢极了玉白的性子，不娇柔不造作，想做就做了，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对她就更加亲切了些，捏了捏玉白鼻尖，老妇人道：“婆婆有神力，猜的。”
“哈哈，婆婆你还真是幽默。”玉白被逗笑，眉眼都是弯的。
殷折颜看她模样娇憨，先前那点不悦便尽数散去，不过他依旧铁青着脸，只是语气没有那么冷了，“你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