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唱着诗,一边盘算着。元力的爆发,会引来那神秘的东西,这一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对方的意图是什么?是敌是友?现在都是猜测。目前看来,它一直与我们保持着五十里开外的距离,似乎也没有要接近我们的意思。哎,算了,还是观其变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脑袋迟钝些,人生更幸福。
入夜,月光如水,淌过天北,似我追寻她永恒的美。
我真是幸运,在“移动沼泽”也能看到如此醉人的夜景,她让我充满了诗意,心灵沐浴着平和的宁静。
我不愿独享这风景,晃了一下身板,想把背上的香儿摇醒,叫她一起享受生命中的每一寸时光。
我又晃了一下身板,香儿才开始睡眼惺忪,然后像只小懒猫一样,在我背上恣意伸展着身体。这时我才觉得,肩脖处湿漉漉的一片,那里尽是小家伙睡觉时留下的口水。哎,我也懒得说她,毕竟是姑娘了,再说难免要伤自尊。
“叔叔。”香儿从我背上跳了下来,“这是什么地方?”
“沼泽。”我觉得应该再说明白些,好提醒小家伙小心些,“会移动的沼泽。”
“会移动?”香儿欢呼一声,箭一样往前冲,“一定很好玩。”
“我……”
我还是紧跟着她吧。
说起眼前这一片沼泽地,潮湿的脏泥,杂乱的水草,方圆不过十里,咋一看跟一般的沼泽地带没有什么两样,但我元力大成后,感知力突飞,百里开外都能觉察到这片沼泽的异常——它会移动。我到这里后,又探查了一番,它俨然就是一个生命体,其移动并不盲目,很具有目的性,即吞噬附近的生物。它就像正在抓捕猎物的猛兽,或者一个阴险的小人,静悄悄地,不留一丝痕迹地移动到猎物立脚之处,待猎物发现地面沦陷之时,已经彻底晚了,只能被其一点一点地吞噬。
我行走在移动沼泽地,欣赏着天上的月色流水,看着在前面活蹦乱跳的香儿,恍惚间回到了那天的她,泪水止不住伴随着月光,流淌了下来。
我初略估了下,香儿已安全过了一半的移动沼泽。我不得不再暗赞一声,香儿吃了移动沼泽的几次暗亏后,逐渐懂得巧用“凝土术”,在前路凝聚出一块块巴掌大的硬土砖作为立足点,在硬土砖沉没之前,一步一步踏将过去,居然也如履平地,潇洒得很。
而我呢,托了小家伙的福,移动沼泽这一路都在全力对付着她,她蹦跳到哪,移动沼泽便移动到哪,我在后面远远跟着,一路过来都是平地。
“叔叔。”香儿时不时回头作得意状,“香儿厉害不?”
说句实话,我很想当面赞她一句,就像以前一样,可念及她现在信心爆棚的状态,惟恐鼓励不当反而坏事,当即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只是微笑点头,算是表示肯定了。
“叔叔一点也不好玩。”香儿见我回应不热烈,于是作了一个鬼脸,道:“要不是香儿帮叔叔引开移动沼泽,叔叔肯定要被泡得满身是泥巴了。”说完,大概是想象到了我全身沾满泥巴的狼狈样,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我愣了片刻,忍不住又泪流满面,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因为小家伙真的懂事了。
突然,移动沼泽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以香儿立足之处为中心,边缘四周以惊人的速度收拢,像一块黑色的巨布要将香儿包裹起来一样。香儿还算醒目,她在慌乱之中腾空急退,毫发之间躲过了移动沼泽的“包饺子”,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腾,回到了我的身边。
此时,移动沼泽已完全从地面剥离,像一块包裹成圆球的黑色巨布,又如同一个黑色的大圆球升腾在半空,几个呼吸之间,它开始慢慢缩小,并逐渐变幻形状,直至一种人形模样的怪物。
这真是一种让人极度恶心的怪物,它长着人的脑袋,却是鱼的身体,而七歪八扭的脑袋下垂满了一根根儿臂粗的肉条,正好将其人立起来。我知道这种怪物,它叫“赤鱬”,平日里喜欢躲在肮脏潮湿的泥土中,没想到竟在此处,化身为移动沼泽吞噬物类。
“样子,好恶心。”香儿惊魂甫定,“叔叔,这是什么东西?”
“赤鱬。”我把香儿拉到身后,淡淡道:“是一类很恶心、肮脏、贪婪、十分危险的生物。”
“知道了。”香儿抢到了我面前:“叔叔,躲香儿背后,香儿保护你”
“我……”
哎,我真是既欣慰又担心。
赤鱬站在一里开外,我能感觉到其内心的愤怒与杀气,动物就是动物,吃不到肉就觉得是肉得罪了它。
香儿早按奈不住,叫道:“丑怪物,你来啊,本小姐在此恭候。”
那赤鱬身形一颤,我暗叫“不好”,却是赤鱬头颅下一根肉条突兀膨胀变长,见风就长,幻化成一把巨长的钢枪,闪电般刺向香儿。香儿这次有了准备,元力附于双手,翻掌成钩往地面抓去,全力施展凝土术,“啪、啪、啪”形成三道依次排列的硬土墙,正好迎向赤鱬那把巨长的钢枪。
香儿的确天资聪颖,经我再三点拨,已能灵活运用凝土术,悟出了“多重凝土术”,只是香儿元力尚浅,这一轮过去后,怕是难以再抵挡赤鱬的第二次进攻。
“砰、砰、砰”,巨长的钢枪在连续刺破第一堵、第二堵硬土墙后,终于停滞于第三堵。
香儿大口喘着气,刚才的超强防御,居然消耗了她大部分的元力。
我按着香儿的肩膀,道:“香儿小心,这厮觉醒了元力。”
“啊?”香儿有些差异,“野兽也有元力?”
哎,我另一只手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真是恨铁不成钢,平日里我苦口婆心、唾沫横飞唠叨着,小家伙愣是一句没进耳朵。说到野兽觉醒元力的问题,我也是近几年才发现。原来我一直纳闷,人类和野兽同是天地所生,为何它们便那般生猛,人类却显得弱小?有一天,我趁着香儿熟睡之际,向不老峰东面疾行十万八千里,来到一道横劈南北的大裂谷,谷底下深不可测,凶险万分,但我还是禁不住好奇,只身一人下去了,这才发现了野兽猛物强大的秘密。原来,大凡战斗力惊人的野兽猛物,无一例外都觉醒了元力,但我想不通的是,人类觉醒元力后,在右胸处会凝聚出完整的元力之心,而谷底下的那些野兽猛物,它们的元力之心却不完整,少数有半个心形,多数都是不成心形的,甚至只有一星半点的样子。只不过纵然如此,亦足以秒杀元力尚未觉醒的人类,这便是普通人类在体魄上无法与野兽猛物对抗的原因。
“这厮的元力有些特殊。”我觉得有必要提醒香儿,“可以改变身体的一部位,变幻出攻击性的武器,千万注意它的肉根。”
也不知道香儿听明白了没有,她已欺身向前,一掌拍向赤鱬。但赤鱬身上可不止一根肉枪,它全身都是肉枪,完全施展开来,便是蚊蝇都难以躲藏,饶是香儿身轻如燕,顷刻间亦是捉襟见肘,屡陷险境。
我想,还是用感知力帮帮香儿吧,她可是我的小心肝,安全比历练更加重要。
我的感知力有一特殊用途,可以传到给附近的人,而且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知道,包括被传到的对象自己。你要问我如何传到给对方,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心念一转,便传导给对方了。
不消片刻,香儿已能在赤鱬密不透风的攻击下,轻轻松松做到辗转腾挪,每每在毫发之间躲过对方的钢枪。
“叔叔,你不用担心。”香儿兴奋叫喊着,“它的攻击我看得清清楚楚,我现在就把它打趴下。”
“哦。”我应答着,“小心些啊。”那是当然的,我的感知力是全方位的,敌人任何一个角落的攻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嘣……”
香儿一掌结结实实打在赤鱬的右胸处,正是其元力聚集之处。只见赤鱬一声闷哼,连续几个跟斗滚出数百米开外,受伤不轻啊。我细一观察,果然是一个小货色,它的元力之心只形成了一星半点,属于低层次的那种。
香儿见对方已胆怯,牵上我的手,道:“叔叔,咱们走吧。”
“留着它?”我对赤鱬一点怜悯心也没有,“不怕它继续祸害他人。”
“不忍心。”然后香儿说出了一番让我头痛的话,“也许它还会再祸害他人,但它的生命不由我来终止。说不定,这次受了教训,下回便不敢了呢。”
我怔了半响,才道:“走……走吧。”
香儿一声欢呼,又跃上了我的背。
第二天清晨,我们终于到达了不老峰山脚下,但我的心情依然沉重。刚刚,百里开外,那神秘的东西挖开了赤鱬的右胸,取出了只有一星半点的元力之心,整个过程,赤鱬不敢有丝毫反抗,竟是任其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