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轻男子拍我肩膀,并叫出我的名字,似是与我极为熟悉,我定睛看去,原来是马府公子马群。说起马群,就不得不提我与他的往事。
早年间,马群曾与人外出游玩,来到刘家庄附近的羊子山打猎。羊子山山高林密,适合藏匿,那几日被一伙几十人的流寇看中,正要安营扎寨,打劫附近村舍。
马玉带着十几人来到羊子山,除了几名酒囊饭袋的护卫,众人都是富家子弟,没有任何经验,谁都没有发现异常,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比试起来。他们在羊子山围堵猎物,兴高采烈的呐喊,送上虎口,又怎能不惊动那伙贼人!
贼人首领当即带领匪众,趁中午众人休息,从四面包抄,当做猎物围堵。结果毫无疑问,所有人被一锅端掉,成为阶下囚。但是事情到此并没有结束,羊子山在刘家庄附近,这伙贼人的踪迹早被村民得知,告知族老。族老随机召集众人商议,得出结论,报官剿匪。这时又有人来报,看到马群众人进入羊子山,已经许久不曾出来!
当时我年少气盛,人命关天,等不及官府派兵前来,不顾族老反对,带领刘义等族中几十少年,趁着夜色前往羊子山。仗着对羊子山的熟悉,我们绕过贼人多个哨所,直插贼众腹地。贼人白得一份富贵,夜晚正大肆庆祝,警惕不高,我当即下令,格杀勿论。
村中少年尚武,都有武艺,杀人也毫不犹豫,火光之中,大败贼人!当我们把马群等人解救出来,也是后怕不已!许是匪寇要留活口绑票,除了几名护卫,和一名失手杀掉的公子哥,其他十余人都无大碍。
我救了马群等人性命,他感恩戴德,从此与我成为莫逆之交。从那时起,马玉再也不去深山老林,也对流寇深恶痛绝!
知道缘由,我也笑着回答:“马兄,别来无恙啊!”
“半月前,我大婚没有与你饮酒,遗憾许久!今日你既已来到我家,自然是不醉不归!”
“一切听从马兄安排。”
马群拉着我来到身后众人面前,对着其中一位中年介绍道:“舅舅,我来给你介绍,这是刘麒,年轻有为,本事极大,曾救过侄儿性命,是我的好朋友!”又对我说:“刘麒,这是我舅舅,在汉寿做官,你来见见!”马群的舅舅,我还从未见过,我整理衣襟,走到那人身前,作揖拜见:“晚生刘麒,拜见舅舅!”有见那人身后几人肌肉扎结,孔武有力,不似不同跟班,又对众人施一礼说:“见过诸位!”
那中年男子慈眉善目,看着我赞扬道:“端的是一名好男儿!”马群大喜说:“刘麒,我舅舅轻易不会夸赞别人,你得到我舅舅的赞扬,若入官场,必可有一番作为!”我虽不明情况,但受宠不惊,微笑答谢。
一行人进入马府,自有人招待马群舅舅,而我则被他带到一处凉亭,酒菜备齐后,我们聊的起兴,畅快痛饮!与马群相识后,那几年我过得有滋有味,或是在庄中练武玩耍,或是在城里与马群饮酒作乐。但是几个月前,因为马玉之事,我们出现了隔阂。当时我听说马玉改名换姓,料想他必是小人心性,就劝马群不要信任他,而马群不听劝告。我猜测马群终有一日会被马玉害死,若是不离开马群,我也会有危险,就归家不出,直至今日!
这时我们放量饮酒,都默契的不提此事,正应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自遣(罗隐)
饮起酒来,多愁善感,想及如今境遇,不免神情哀伤!马群也是敏感之人,发现了我的异常,但他以为我烦恼马玉之事,面色一沉,黑着脸问我:“刘兄可有烦心事?”
我想此事说出也是无碍,就回答:“我将家中祖产变卖,欲外出游学,增长见识!”马群惊讶莫名,看来游学不是好的借口,亲朋好友居然都不理解。见我不似说笑,马群也就应承着说:“外出游学,既可游历锦绣山河,又能增长学识,再好不过!刘兄愁眉不展,可有难处?”
我摇头叹息说:“我已选好去所,但苦无结伴同行之人,若是独自上路,遇到强人,丢失性命,则有违本意!”马群问我:“刘兄决定去哪里?也许我可以帮上忙!”马群之言我并未在意,哪有这么巧,随口说出南郡江陵,我却想着自己的事:江陵近在咫尺,一旦再无消息,我将冒险策马前往,一路冲过去,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如今唯一的办法!
自从穿越而来,诸事不顺,一直落落寡欢,再加上饮酒过量,注意力不集中,此时我居然没有发现马群情绪的变化,二人沉默很久,最后马群复杂的看着我,低声说:“作为朋友,我不该对你隐瞒,但你的离去,会让我少了一个知己,我该怎么办?”
我并没有听清他的话,就问他:“马兄在说些什么?”
马群闻言一肃,郑重其事的对我说:“我可以帮你!”我没听懂,就问他:“帮我什么?”
“我可以帮你去江陵!”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让人不敢相信,我忍住身体的颤抖,紧张的问:“怎么帮我?派人送我去?”马群露出我无法理解的表情,解释说:“不用那么麻烦!我舅舅你见过的,他是武陵郡丞,一月前带领掾吏等人去往洛阳上计,申报政绩,也就是将郡国内的仓库存粮、恳田和赋税数目等报给朝廷,作为考核官员的标准。你很幸运,舅舅返回路过此地,停留几天,过几日就要继续赶路,他说过会路过江陵,若是我去说情,他一定不会介意带上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马群竟然真的可以帮忙,我脸上不由得洋溢着笑容。后顾之忧除去,我想感谢马群,但是他一摆手,阻止了我,说道:“但是我不想帮你!”这话如同在我头顶不止的倾斜寒彻透骨的潭水,使我心若死灰,但是我又岂是轻言放弃之人!我开解自己:现在知道了消息,即使马群不帮忙,我也可以自己去求,成功的机会还是蛮大的!
但是我还是狐惑地问道:“马兄这样说,可是刘某做了何事,惹得马兄不快?”问出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倘若马群真不想帮我,他不提就好,何须向我交代?
马群对我的无礼却视而不见,反而是怅然若失,又无限憧憬。“羊子山一事至今已有两年多了,每次回想起那日情形,我都胆战心惊,庆幸当日有刘兄相助,要不然我早已埋尸荒野,刘兄弟恩情我永世不忘!”我默不作声,曾经我也以为马群会是我一生的朋友,但是现在我们都变了,他因为一个小人意志消沉,我却由于使命而志向宏大,再不愿龟缩于此,这是命中早已注定的别离!
马群继续说:“如今刘兄变卖祖产,足见游学之心坚定,倘若我放你走,此生不知何时重逢!从此失去一位知己,心中虽千万不舍,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我无权阻拦!这个忙我帮定了!”
(如果我捉不住他,留不住他,我会让他飞。因为他有自己的翅膀,有选择属于自己的天空的权利。)
离别的伤感,感染了满城的空气。我无力改变马群的衰亡,因为即使没有马玉,还会有王玉、赵玉,一个人自己不想活,不在意,谁也无能为力!
但我不想悲伤离别,因而开解他:“被你视作知己,足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曾经有一位友人,虽然远去,难以再会,但此生已无憾!”我豪情万丈,马群也不复女人资态,二人举杯对饮,无论过去未来,只求今朝痛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