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赫舍里氏微挑凤眸随意地咬了那芒果一口,复而侍女怀风将青帕递上,玉荑接过拭唇遂缓缓道:“起来罢,既公公言说那宫女不错,且带上来给本宫瞧瞧。”
美眸流光溢彩而似是思量些什么事,赫舍里氏对着怀风道,“把四阿哥也请来罢,这选宫女的事也得搏他半个情面。”
“是。”怀风应声颔首。
四阿哥书房。
四阿哥年方九岁还未及迁府之龄,一般皇子约莫长至十四五岁便会被迁府出宫,赫舍里氏的意思是打小给承胤找个心腹。
四阿哥名承胤字子深,平日里头不怎么爱说话却是个爱学习的料子,皇上同赫舍里氏的感情也大部分归于孩子们。因此当赫舍里氏的二阿哥迁府之后,四阿哥就是她最心系的人。
至于赫舍里氏生的五公主,她自是爱的。
承胤以及九岁之龄然心智却早已堪比二阿哥那般,自幼熟读诗书使他本便懂得尘世道理。
着玉袍纹麟,身约五尺,承胤闻公公来报后微皱剑眉,将毛笔轻搁以宁冰心。人儿虽看着小那气势却不容忽略。
“母妃找我?”薄唇轻启,声音略带幼稚却带着独有的帝王威风。
“是了,皇贵妃娘娘的意思是给主子您找的宫女找好了,示意主子您过去。”那公公点头哈腰道。
“叫亓敬跟上。”承胤甩下这一句就走出了书房,皇贵妃是他生母平日里对他的情谊却不冷不热,想必是有他二哥的原因,前些日子因为二哥迁府而冷落了他许久。
然,好歹是生母,血浓于水。
亓敬是他五岁那年皇贵妃选给他的,亓敬很聪明也善于搏人心,平日里头对他好,承胤看得出亓敬不是皇贵妃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
庆安宫内殿。
承胤略小的身子恭敬地俯下请安道:“给额娘请安,额娘万安。”他微垂睫毛他人看不清神色。
眼尖的宫卒立刻搬上软凳。
赫舍里氏年正风华正茂娇艳如花,便笑着唤承胤坐下替他理了理衣裳道:“本宫的胤儿真真愈发长大了,如今,也到了有侍女服侍的时候了。”
赫舍里氏言笑晏晏发间金饰折光,那对如意金歩摇便是她当年诞下四阿哥时太后娘娘赏她的。
此言暗示四阿哥须得有个宫女陪伴做事,至于赫舍里氏打的什么注意便不知了。
承胤紧抿薄唇八风不动道:“但凭额娘吩咐。”
赫舍里氏闻言欣然笑道。
“如此便好,张公公,将那宫女唤来罢!”
与此同时。
季长安刚整理好了衣物,晔锦欣然拉着她便快步朝着安庆宫走去。
季长安看着天上的浮云弥漫甚是美丽,团成不同形状又相聚在一起,风拂过,再被吹散。
这会子恰逢八时,宫道上宫女不少,被晨曦照亮的部分有着暖暖的光晕,闪着橙红的光彩,未被照亮的部分则依旧冰冷。
张公公提醒过季长安此次万不能出半点差错,否则不仅不讨皇贵妃开心反而从此低位一落千丈。被一个皇贵妃厌弃之人合宫不会有妃嫔敢用她。
“长安,我们快些罢皇贵妃娘娘估摸着等急了。”佟晔锦有些焦急道。
“嗯。”长安没有太多话,安分守己地加快步伐地走。期间有几个低位贵人常在陪同着自家侍女走过宫道,两人极快地行了礼。
安庆宫。
好在内务府离着安庆宫不远不近,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鎏金的安庆牌匾被高高地挂起在宫门上,昭示着里头住着的新贵赫舍里氏皇贵妃。
张公公眼尖看着了长安到了,全然无视晔锦将长安拉至身旁:“你怎么才来?扰了皇贵妃娘娘兴致你我可承担不起!”
长安似是温顺地敛眸低低认了错。
张公公瞧着长安低眉认错的模样于心不忍道:“免了免了,快些进去罢。”
内殿里头,赫舍里氏身着古香缎锦衣纹七尾凤长裙,腰间轻缠一丝制锦缎。殿内金兽沉香细,微浓重的香晕气息缭绕,赫舍里氏自是闻惯她素喜浓香。
长安低眉迈着似是毫无声响的步子走了进去,她低着头目及之处是深红的略似地毯类的织物。绣有那厢木兰同一些无名的长安不认识的花。
及贵妃塌前香气甚浓惹得长安不适地微蹙眉。
她心中“咯噔”一下惊想着不知皇贵妃可否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多想便立即跪了下来唱礼道:“奴婢季长安见过皇贵妃娘娘,娘娘万安!”
赫舍里氏自是瞥凤目瞧见了长安的神情,不过也未多怪。这宫女未曾闻此香难免有些抵触,复而泠泠笑曰:“起来罢,可得记得你是得给四阿哥作奴婢的。来,给四阿哥请个安。”
长安转目瞧了瞧承胤当即便移不开目光:这便是她日后要服侍的主子么?
不止是长安,承胤也端坐在锦凳上歪着头看着长安,两人你不言我不语。
长安立刻又跪下道:“奴婢给四阿哥请安,四阿哥万福。”
承胤闻长安虽样貌态度平凡但那双桃花眼却灵动非常,看了眼身后的亓敬便道:“唔,你起来罢。”
皇贵妃端坐贵妃榻玉荑中把玩着一柄玉如意,颇有趣味地看向两个小人儿,到了承胤似是不耐烦地看向她的时候才笑道:“如此便好,季氏,日后你便跟着四阿哥罢!”
张公公见着事儿已成忙拉着长安一起道:“谢皇贵妃娘娘!”
云万里千叠,长安安分守己地一路跟着承胤走在他后头,低着头看着地上平坦的青棱石子路。
但她总是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
也不能怪她不守宫规,长安年龄尚小,又生得伶俐古怪,本就是个按耐不住的。
这服侍阿哥的事情是每个婢子做梦也料想不到的殊荣,偏儿她遇上了。又得了皇贵妃同四阿哥赏眼,放在别的宫女里头算是二等宫女了。
承胤身着略带靛蓝的纹麟长袍,袂边绣了圈圈金线,端庄又严肃地模样走在前头。还未及笄便未曾束发,如墨般黑发散落下来,是个精致的沉稳人儿。
还有一个男孩,长安也不敢看他。
他名为亓敬。
长安只知道亓敬是个厉害的人物,年仅十四,便成了四阿哥院中的主管。
至于亓敬在别人眼中的低位,用四阿哥侍女太监们的话说,就是:可以欺负任何人,但就是不能欺负亓敬。
亓敬曾救过承胤。
约摸是承胤七岁初时,因贪玩爬树不小心掉下来而被亓敬救了。至于是亓敬不经意间还是如何早已不得而知。
承胤不小心从树上摔落的事情传到皇贵妃耳中,生气地将那些个没有看好承胤的宫女太监打了十杖并逐出宫内。
唯独亓敬在那时便成为了承胤的贴身奴才。
长安未曾见过亓敬,她只仰着头瞧着亓敬的背影。
墨发被束起地很高,纤细的背影称托地他愈发瘦弱,身子骨却撑得笔直。
亓敬似是感觉到什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了看长安,一张清秀平凡的脸,却气质非凡。
他的嘴角勾勒起一抹春风化雨的微笑,温润尔雅,朝着长安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