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书院的牌匾上鎏金刻写了“子渊”二字,可谓气势磅礴。
承胤回头轻轻看了看长安,又瞧了瞧亓敬,颇为别扭地走进了书房。
亓敬在他身后毫不客气地轻声笑了出来,肩膀微微颤动。目送着承胤的背影渐渐消失。
末了才转头对长安笑道:“主子原是善解人意的……你的住处在东柴房那头,小李子都整顿好了,今日便能住下。”
他的眸光璀璨,“随我进来罢,你是皇贵妃许诺的自是相较别的宫女位分不同的。”
“嗯。”长安的桃花眼微敛羽睫微颤,微微紧了紧肩上的粗布袋,跟着亓敬走了进去。
承胤正练着书法,为四字颇有风骨——以宁冰心。
他放下玉笔朝着门口不经意地一瞥,遂随意而坐看着亓敬身后的长安。
承胤一动不动地盯了长安好久,盯得长安不敢有丝毫动静,盯得长安略微有鸡皮瑟瑟,半晌才说道。
“以后你就跟着爷罢。”
长安轻点头,“谢主子……”
亓敬在她身后笑道:“主子要习字了,咱们出去罢。”
遂半开玩笑似的轻扯着长安的肩膀将她一并拉了出去,里头承胤看着长安的背影略微发呆。
日子不复返似的一天天过去,四角四方的天空泛着湛蓝色,长安在安庆宫也呆了十余天。
她住的东柴房虽说比不得早便服侍着承胤的那些个太监们,却也相较她以前的住处精致许多。
五日后便是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三月初九生辰,除却各宫主位必有的礼数外,各个子系孙系的皇子公主也理应表其心意。
后宫如今愈发风云变幻动荡不安,满庭帝君心意着实难猜测。
除却掌权四妃①外,掌宫主位的还有三嫔。乃荣嫔华氏,蒋嫔和佟嫔。其荣嫔最为得宠其余二嫔淡之。文贵妃育有大阿哥承祥,丽妃育有三阿哥承勋,庄妃育有六格格承敏。
安庆宫。
宫内依旧如同一片死寂般,偶尔有几声皇贵妃轻俏的笑声传来。
皇帝自叶赫那拉皇后殁后便鲜少踏足后宫,近日的荣嫔也犹自不怠地频频去请皇上,最终吃得个哑巴亏。
皇贵妃惬意地斜卧贵妃榻,软膝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水色狐裘。髻间金饰折光随女子笑意轻摆,五格格承曦正趴在她身畔玩得正欢。
皇贵妃粉俏的脸上有着一缕犹自心底的笑意,看着承曦玩乐伸玉荑将案上青花瓷杯提起,刮了刮茶沫浅尝即止。
但身旁恭候着的奶娘看着五格格一会儿跑到这儿,一会儿蹦跶到那儿真真是为她捏把汗,时不时离得近些为五格格整理衣衫擦擦汗。
“娘娘,五格格如此闹腾,您不怕五格格摔着吗?”奶娘忐忑地问她道。
在五格格不似其余格格那般沉静,像是被皇贵妃惯坏了似的。
皇贵妃不屑地笑了笑,继而刮了刮茶沫道;“地上且都铺了薄毯还怕什么?本宫左不过给曦儿最后的玩乐罢了,待她及舞勺年还有这些个闲暇日子么?琴棋书画过些日子本宫会请命让曦儿习着的,你且护着她便是。”
“是,娘娘。”奶娘气息不似方才般焦躁,格格至少还是皇室的格格,待她离了满庭皇宫便难回来了,如此这般,平心而论,倒不如这些个时候放松些为好。
皇贵妃微阖双眸。
“......不是本宫不在意承胤。”
五日后。
宫内张灯结彩地早早地由皇贵妃主持着将布置了起来,璀璨耀眼的红烛布放在制作精美的宫灯内闪闪发光。
皇贵妃一席梅红色纹八尾凤长裙曳地妖娆,身披青绿素色狐裘。近香髻盘五色玲珑钗子同两支如意金步摇,眼尾微挑风姿尽显,同那荣宠不衰的荣嫔颇有剑弩拔张之意。
蒋嫔为人厚实温婉既而同六宫交好,她性子温和不是个挣宠爱的料子,因此满庭帝也只是隔几个月瞧她一次罢了。位分上却从未亏待过她。
安庆宫四阿哥院。
这几天太后生辰难免忙碌些许,承胤忙活着准备赠予太后的厚礼,长安同亓敬便帮着他。
这几日,长安已同亓敬玩得很开了。亓敬温文儒雅善解人意,本便是个偏偏君子。可惜作了太监,倒是值得惋惜。
“长安,这些个礼你给主子送去。”这会子两人正在院前忙碌着布置,亓敬突然朝着长安温和一笑。
长安一愣,随即停下手中工作道:“可是……主子还在午憩…”
“不碍事,这会子主子估摸着该醒了,你给他送去罢。我得去监督着后院的人,先走了。”亓敬对着长安抱恙一笑。
长安拿着手中微凉的薄礼盒,看着承胤书房门口的藏青色门帘。
说实话,长安还是不敢的。即便她成为了四阿哥的贴身侍婢,但真正服侍四阿哥的目前为止也只有亓敬一人。
长安有些忐忑,低声一句“四阿哥恕罪”便撩开藏青色门帘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屋内被公公们打扫地几乎一尘不染,窗棂合成了一条微不可见的缝隙以致屋内光线阴暗。几缕暖金色的阳光挣扎着逃进窗子里头,徒增暖意。
长安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看着软榻上的承胤。
他似是看书看累了,便趴在软榻上闭眼睡着了。不大不小的身子趴伏在软榻的茶几案上,身着保暖的麟纹绒制毛衣,披着狐裘,双眸微闭,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四阿哥,原不像平日里那般冷淡的。
长安细心地将们关上,为了不惊醒梦中人儿。一边踩着光滑的地面轻轻往书桌旁走,一边时刻紧盯着四阿哥的身影,生怕哪步不小心吵醒了他。
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来,屋内安静地可以听见两人彼此的呼吸声。
长安睁大了桃花眼,小鹿般地快速将盒子往书桌上一放。
成了!
四阿哥没有发现她。
长安此刻真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但又怕功亏一篑。又秉着呼吸朝着门边走,一步,两步......
“嗯.......”承胤却突然扁了扁嘴顺势翻了个身,身子却差点从狭窄的软榻上翻下来。身上披着的狐裘已经掉到了地上,而人儿却似是梦到了什么,眉峰微蹙。
长安此时死的心都有了。
她微微向着承胤靠近,伸出玉荑将那狐裘轻轻捡起,看着承胤无比近的睡颜,长安呆愣地歪了歪脑袋。
不得不说,四阿哥还是很俊的。
蹑手蹑脚地将狐裘为四阿哥披上,长安几乎是快步离开了书房。
自外面关上门的那一刻,长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原来这伺候主子,也是这般地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