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莫染躺在湖边草地上,惬意的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他很喜欢这么晒太阳。躺在温暖的阳光下,什么都不想,不管是傅云升的警告还是欧姆定律,不管是‘五毒丹’还是出师表,统统被抛在了一边,只有自由和惬意。
但离家久了,还是会想家的啊!陈风怎么样了?他有没有生命危险?妈妈呢?她会不会很伤心我的离开啊?在那个世界的我怎么样了?还有大家都怎么样了?
尘莫染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云,不禁伤感的想。
“三公子,”雨茗的声音响起,“二公子有请。”
尘莫染叹了口气,“诺。”他站起来,理了理衣襟,转身上了桥。
当他走到桥中央时,不经意朝旁边湖中看了一眼,他看见湖中冒出了一串气泡。
他很好奇。凑到桥边缘上,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他看见冒气泡的那片水面下,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他更奇怪了,弯下腰,想看清楚那个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正俯身看时,一样小东西“嗤”的一下从水底冲出水面,钩住了尘莫染的衣服。尘莫染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个小东西连着的那根细线便突然收回。尘莫染没有防备,还没叫出声来,就被拉下了水。
虽是午后,可水依旧不热。冰冷的水包围裹着尘莫染,排出了可以让他呼吸的空气。一开始尘莫染还在努力划水,可是不久,湖水的冰冷渗进了他的每一处关节,侵噬着他的每一块肌肉,手和脚渐渐麻木,躯体慢慢脱离控制,身体无尽地下沉,下沉……
我……我又死了一次吗……
这次怕是……不会重生了吧……
不太甘心啊……
少年清澈的双眼变得涣散,眼皮越来越沉……
“嘿!嘿!嘿!哥们儿别睡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尘莫染脑海中显现。
谁在叫我?
尘莫染眼皮颤了颤,睁开了眼睛,一张嘻笑着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这张戴上眼镜堪比校草,摘下眼镜帅得爆表的脸尘莫染怎么会忘记?“陈……陈风?”
陈风嘿嘿一笑,“嘿嘿,可算舍得醒了,睡了一节课啊。”
“睡了一节课?”尘莫染十分诧异。
“哎哟喂,大哥你睡迷糊啦?”陈风用食指推了一下尘莫染的额头,“上语文课睡着,你对得起你那‘语文公子’的名声吗?”
“随他们怎么说。”尘莫染坐正身子,揉了揉压麻的胳膊。
这一切……只是梦吗?
尘月,傅云升,雨茗……你们都不存在吗?
尘莫染摇了摇脑袋,还是不要再想了。
“陈风,下节课上什么?”尘莫染揉着脖子问。
“唔……”陈风想了一下,“上体育。”
“啊,体育……”尘莫染站起来,跺跺坐麻的腿脚,“走吧。”
正值五月底,太阳已经灼热。没有风,空中弥漫着炎热的气息。尘莫染所在的班级正在操场上跑步,跑了五圈后,便各自散开活动了。
尘莫染灌下两口凉开水,走到陈风身边,丢给他一个篮球,“嘿,爱柳电玩城那边最近新出了一款体感游戏,放了学要不要去玩玩看?”
陈风拍了两下篮球,“啊……”他来了个漂亮的直立投篮,三分球,“行,算我陪你吧。”
尘莫染拾过球,沉默了一小会儿。他让篮球弹了几下,然后运球,突破陈风的防守,一个单手上篮,三分。
陈风把球拾回来后,尘莫染说:“那就说好了啊。对啦,我之前在去那儿的路上看见了一家新开的古玩店,是按照古代建筑装修的。房顶上的七个屋角和四个脊兽都挺好看的……”
“不应该吧?”陈风疑惑地问,“既然是古代建筑,通常应该是五个屋角和四个脊兽啊?你没看错吧?”
“……”尘莫染冷着脸,看着陈风,问:“你是谁?”
那时,不知是真的还是幻觉,尘莫染感觉整个操场鸦雀无声。
“小尘,你没事吧?怎么问这个?”陈风脸上的疑惑愈加明显,伸手去摸尘莫染的额头,尘莫染把他的手拍开,一脸严肃。
“真正的陈风对于各种游戏,特别是爱柳电玩城那边的体感游戏,是绝对的喜爱,他甚至因为玩游戏差点被车撞;真正的陈风对古代建筑一窍不通,更不可能知道‘五脊六兽’的;最后,”尘莫染顿了一下,“陈风,他从来不叫我‘小尘’。”
“……”那人被说得目瞪口呆。
尘莫染黑着脸,用冰冷的语气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那人低了低头,眼镜的反光使尘莫染看不见那人的眼睛。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那人咧开嘴,诡异地笑了。“嘻嘻嘻嘻嘻嘻……”
尘莫染被笑的汗毛竖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笑什么?”
“嘻嘻嘻嘻嘻嘻……”那人抬起头来,他的瞳孔缩得很小,隐约居然能看见他身边散发出来的黑气。
一股寒意从尘莫染心底涌出,冰冷感从头顶一直贯彻到了脚底。他感到了恐惧。
他向旁边张望,想找个人求助。但他发现若大的操场上,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没有一个人,空荡荡的。
怪不得我刚刚感觉操场上那么寂静,原来是人都没有了!
这时,尘莫染感觉到脖子一疼,双脚一下子离开了地面。他定睛一看,看见那个人仅凭单手就掐着尘莫染的脖子把他举起来。他狞笑着,说:“嘻嘻嘻嘻……那么,你是谁呢?”
草木茂盛的操场瞬间支离破碎。绿色的树,蓝色的天,红色的跑道,黄色的围墙,全部支离破碎。当所有的物品和颜色全部消失,剩下的,只有空荡深邃没有边际的黑色空间,和两人白色的影子。
尘莫染被掐着脖子,又是悬空着,自然处在生死之际。他痛苦地呼吸着,满脸通红,两只手用尽平生力气想把他的手掰开,而那人的力气大到无法想象,常人的力气根本无法与他抗衡。
那个人的相貌越来越模糊,力气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的是那个人非人类的狰狞笑声,和他那咧的越来越大嘴。
好痛苦,好难受……
这是……第三次了吧……
每次……都不甘心啊……
陈风
陈风
傅云升
傅云升
两人的名字出现在尘莫染的脑海中。据说,人死之前才能明白自己重要的人是谁。原来,我重要的是他们啊……
脚……脚和腿在哪里?
手和胳膊……找不到了……
他的手渐渐没了力气,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在那双强大的手上狠抓了一下,然后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尘莫染感觉有一丝白光照在自己身上,那么温暖……
“阿冉!阿冉!”傅云升的声音渐渐清晰。尘莫染咳出了几口水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傅云升焦虑的脸、尘月紧张的脸,雨茗、尘母泪流满面的脸都挤进了尘莫染的视线内。
“咳咳……怎么了,为何众人如此焦急?”尘莫染一边咳一边坐起来问。
“阿冉还敢问!”傅云升埋怨道,“阿冉落入湖中,多亏了雨茗及时相报,我与月公子才得以救你!”
“为何如此不小心?”尘月伸出湿淋淋的手,想把尘莫染拉起来。
“咳……我现于何所?”尘莫染也伸过手去。
“吾之厢房。”
尘莫染拽着尘月的手,站了起来。但是腿和脚还是有点软,他一个趔趄倒进了尘月的怀里。
“冉儿怎么了?”尘母担忧的问。
“无妨,仅腿脚略微无力。”尘莫染笑笑,“让娘亲担心了。”
尘月把尘莫染横抱起来,说:“娘,月儿先行送冉儿回房,让冉儿调息几日吧。”
“唉,也罢。”尘母叹了口气,点点头。
“我并去,好照顾阿冉。”傅云升说着,走到尘莫染身边。
“可,云儿和月儿可要好好照顾一下冉儿啊。随我命一丫鬟把干衣送去。”
“谢尘姨。”“谢娘。”“多谢娘亲。”
路上,尘莫染一直依偎在尘月怀里。虽然尘月衣服湿了,但是,真的好暖和啊。为什么大哥和云升都要我警惕尘月呢?明明他也很疼‘我’啊……
傅云升一路上只是非常警惕地盯着尘月的一举一动。
到了厢房,尘月小心地把尘莫染放在床上,令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雨茗去取了一套新的素衣,然后想亲自给尘莫染把衣服换了,不过他拒绝了。
尘莫染接过素衣,发现尘月手上一道抓痕,而且看上去还是新伤,他心里“咯噔”一下,但仍平静地问:“二哥的手可还好?”
“这个啊,”尘月抬起手来看了看,然后甩甩手,语气十分平常,甚至漫不经心,“无妨,被石头划到了。”
他取出一个丹药,递给尘莫染,说:“此丹有助冉儿恢复,记得把它吃了。”然后拂袖而去。
尘莫染拿着丹药,呆呆地看着尘月离去的背影。
只是巧合吧……
傅云升把丹药拿过来,细细端详了一会,又还给尘莫染,“普通补药,大可放心。”
然后他站了起来,说:“阿冉把湿衣换下后,吃了那药,好好睡一觉,我就在墨云轩,阿冉可以随时去找我。”也离开了。
尘莫染看了看手里的丹药,又转头看了看窗外。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天气依旧晴朗。晴空万里,蓝得深邃,蓝得甚至有点不真实。
不知这天,究竟是真是假,是实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