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悄悄地洒在尘家大院里,洒在长廊上,洒在湖面上,洒在步伐轻盈的小丫鬟身上。
小丫鬟轻巧地穿过桥,“吱呀—”推开了木门,晨曦急急地窜进来,懒洋洋地趴在家具上。
小丫鬟走进左边的一间房,屋里有三张桌子,还有一张被白帐子围住的床。她走到床边,轻声唤道:“三公子,该起床了。”
“呜嗯——”帐子里的人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揉着眼睛撩开了帐子。
那人明明是位公子,却生得一副女子般的面孔,清秀可人。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抬手推开了窗户。窗外。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蓝得发亮,蓝得耀眼,湖面上架有曲折的小木桥方便来回,刚刚的小丫鬟便是从这座小木桥上来的。
“三公子,”小丫鬟走到他身边,低眉垂睑道“请让奴婢为公子换衣。”说着,她手中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件蓝衣。
他揉着眼睛,关上窗子,任凭小丫鬟摆布。
以上的“那人”和“他”都是我,尘莫染,或许现在应该是尘墨冉。
为了救我的发小,我牺牲了自己,但是没想到,我竟然穿!越!了!
现在,我所在的这幅躯体的名字叫尘墨冉,与本名发音相同,尘家三公子。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四五天了。
说到尘家了,尘家老祖宗是某个王朝的名将,所以尘家一直实力雄厚,尘府当然十分气派,大到几次我都在尘府迷了路。不过尘府中有一棵繁荫的古树直入云霄,靠这个还能找到路的。这棵树据说在建府时就有了。它到底存在了多少年?恐怕只有古树自己知道了。
“我”的厢房在整个尘府的中间靠后的地方,在靠后就是花园了。之前提到的那个人造小湖把“我”的厢房与其他厢房隔开。
湖的另一边,尘家大哥的厢房的后窗户和“我”的厢房正门刚好“隔湖相望。”那略显沧桑的老房子,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尘莫染正发呆时,小丫鬟轻声换道:“三公子?”
“啊?”尘莫染一惊,猛然回神,“怎么了?”
“三公子,奴婢已为公子更衣完毕。”小丫鬟唯唯诺诺地说。
“知道了。”尘莫染轻轻叹口气说。虽然已经过了四五天了,但还是不太习惯啊。
这小丫鬟叫雨茗,是尘墨冉的贴身丫鬟,只有十五岁。她待尘墨冉如姐姐关爱弟弟一般,而尘墨冉也很喜欢这个“姐姐”,经常和她聊些心事。
“雨茗姐姐,朝食为几时?”尘莫染问,他知道古代都称“早饭”叫“朝食”,要知道,“语文公子”这个称号可不是白得的!
“回三公子,卯时三刻。”
“这么早啊……”尘莫染想了想,又接着说:“雨茗姐姐,你先去休息吧,有事了我再叫你。哦对了,辰时整来叫我一下。”
“唯。”雨茗行了个屈膝礼后,便退出了厢房。
尘莫染见雨茗走了,便又倒回了床上,慢慢整理自己的记忆。
那天尘月把他送回了厢房后,嘱咐了雨茗几句后,便离开了。
当时尘莫染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他已经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连自己现在所在的世界,所有的朝代也不知道,这让人怎么玩啊!莫名奇妙地穿越来到这儿,又莫名奇妙地换了身体,还莫名奇妙地认了一个陌生女人当妈!哇我要回家……尘莫染欲哭无泪。
就在尘莫然情绪低迷之际,那个小丫鬟试探性的声音响起:“……三公子?奴……奴婢能帮上公子什么忙吗?”
瞬间,一道光撕开了黑色的混沌。我怎么所她给忘了呢!尘莫染眼睛一亮,对那个小丫鬟说:“能!帮了大忙了!”
小丫鬟吓了一跳,睁大着惊恐的眼睛不解地看着尘莫染。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个公子,不该这么失态,于是他清了清喉咙,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问:“在此之前,你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小丫鬟一征,随后:噗嗵”一下跪在地上,低着头,浑身颤抖着,有点哭腔,“三……三公子,能被耍笑奴婢了吗?奴婢……担受不起啊!”
尘莫染也愣了。他慌忙把这个比他高了一头的女孩扶起来,避开他惊恐又疑惑的目光,挠挠后脑勺,说:“嗯……我没有在耍笑你,那个……我失忆了,这个你是知道的。我想知道一些事,关于我和这个家的。”
说个话好费劲啊……
雨茗低了低头,开始讲述尘墨冉的往事。
“奴婢名为雨茗,八岁在尘家做丫头。九岁时,老爷和夫人让奴婢做了公子的贴身丫鬟,那时公子只有六岁,本应和其他公子一样开始习武,但公子体弱,只喜读书。老爷因公子不习武,一怒之下将公子安排到这等偏僻厢房,因为老爷是名武将,想让尘家从此成为武将世家。
“公子从小不爱说话,总自己一个人呆着。奴婢从小服侍公子,公子只把奴婢看作姐姐,私下里总叫奴婢‘雨茗姐姐’。公子前些天过十二岁诞辰之时,雨茗照看不周,公子一失足跌进湖中。适逢二公子路过,救起了公子。但公子受惊过度,昏迷了三天。期间郎中说公子气血紊乱,元气大伤,将不久于人世。但夫人不信,请了最好的郎中,用了最好的药。终于把公子救过来了!奴婢……自愿挨了三十鞭挞,只求公子恕罪,莫将奴婢赶出尘家!”雨茗又“噗通”一声跪在尘莫染脚边,惊恐地说。
尘莫染看了看雨茗,想说:“郎中说的没错,我不是你家公子。”
但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不想再让眼前这个为他操碎了心得姐姐伤心了。
半晌,尘莫染叹了口气,把雨茗扶起来,说:“雨茗姐姐不要这样吗,姐弟之间哪有这么多礼节啊。”
雨茗低着头,局促不安地说:“公子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爷,奴婢仅是一个丫鬟,怎能……”
“那又如何?”尘莫染打断雨茗的话,“雨茗姐姐对冉儿如此关怀,又何必将身份看的如此之重呢?”他笑着说。实际是这么多礼节太讨厌了。
“三公子……”雨茗抬起头,捂着嘴惊讶地看着尘莫染,热泪盈眶。
“好了,姐姐莫哭。”尘莫染微笑着帮雨茗拭了拭泪,“能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尘家的全部吗?”
雨茗顿了顿,说起尘家的历史。
“就奴婢所知,尘氏是允姓的一支分支,人数屈指可数。天子一次征兵时,征收了一名尘家族人。后来这名尘家族人高升,成立一名将军,周边国闻之丧胆。后来的尘家,文武将皆出。直到公子这一代之前,连续四代皆为武将,因此老爷萌生了让尘家成为武将世家的想法。
“奴婢记得,尘家曾经一时不振,在战争时族人皆杳无音信。后来天子念及尘家功绩,发动天下人重振尘家。尘家的族人皆聚,于此地建起了尘府。现尘府中上下共有一百三十二位族人。”
听到这儿,尘莫染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不露声色,微笑着对雨茗说:“雨茗姐姐知道的真多。”
雨茗行了个屈膝礼,说:“谢公子赞赏。”
“哎呀,不是告诉过姐姐了吗,不用这么多礼节。”尘莫染嘟了嘟嘴,一脸天真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雨茗姐姐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啊?”
“奴婢先前偷看了族谱……”“谱”字说了一半,雨茗突然一惊,又“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边磕头边说:“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望公子饶命!”
尘莫染被弄得不知所云,问:“怎……怎么了?好端端的……”
豆大的泪珠晶莹剔透,一颗一颗从雨茗眼眶里结出来,或划过脸庞,或滴落在地,“下……下人偷……偷看族……谱……是死……死罪”雨茗抽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尘莫染不知所措,只得呆呆地站着。过了一小会儿,尘莫染想好了怎么安慰她。他轻轻拍拍雨茗的肩,问“雨茗姐姐,除了你我之外,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吗?”
“没……没有……”
“那姐姐干嘛要这样吗。”尘莫染笑着说,“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没有人能知道。”
雨茗抬起头,眼泪汪汪感激地看着尘莫染,又忽然磕了两个头,“三……三公子的恩德,奴婢……奴婢永世不忘记!”
“好啦好啦,”尘莫染连忙把雨茗扶起来,“雨茗姐姐何必如此客气吗?就好像把我当了外人一样。”他笑了笑。
“三公子?三公子?”一阵敲门响打断了尘莫染的回忆。
他猛得坐起来,唤了一声:“进来。何事?”
雨茗推开门走了进来,说:“三公子,已是辰时整了。”
“嗯,正好我也饿了。”尘莫染站起来,理了理衣襟,朝门口走去,“雨茗姐姐,领我去食朝食吧!”
雨茗微微一笑,低低头说声:“唯。”便领着尘莫染走了。
或许,我已经适应这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