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削尖脑袋也想不到,溪水村里的人是死在青霞道人的手上,孟栖是亲眼目睹了那场惨剧的发生。
火光漫天中,青霞道人手里拿着火把,他烧毁一切时,没有一个人能发出声音,那些人都死了。
孟栖不敢相信自己的师傅会做这样的事,可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他怒吼着,质问师傅为什么这么做,但是青霞道人并没有回答,而是用手掐住了孟栖的脖子。
也许是自小就跟在青霞道人身边,他终究有些不舍,要杀徒弟时,分了神。
这时,孟栖却来不及思考的把手里的剑刺进他的胸膛。青霞道人的手松开时,一脸的难以置信,世界一等的高手,就此死在了自己的徒弟手里。
那是孟栖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他的师傅,他很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青云道人就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现在了孟栖的眼前。
在好师叔的帮助下,青霞道人的尸体葬身火海,无人辨识,自此,孟栖就成了青云道人手里的一颗棋子,对他的命令,不敢违逆。
“这就是真相。”孟栖说完,定定的望着莫远。
莫远还没从想像中抽离出来,等他回过神时,已经过了一会儿。
“你说你师傅杀了村里的人?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师叔知道。”孟栖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怀疑说得更细了些,比如为什么青云道人不早不晚的在溪水村出现,为什么他会帮着孟栖处理青霞道人的尸体。
信还是不信?
莫远细细的想了想,从以前和青霞道人的相处,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人,未必如想像中的简单,莫远觉得既然孟栖会为了保住自己杀死师傅的秘密,而有所转变,那有什么原因让青霞道人发狂,也是有可能的。
一颗报仇的心,因为仇人已经死去,有些空荡荡。
仇人死了?此事就了了?
不,莫远不这么认为,要想让村里的人死得瞑目,他必须找出背后的原由。
“……木西,你愿意帮我?”
孟栖很久没有听到莫远这么叫过自己,儿时的相伴相惜涌上心头时,他也有些遗憾,如果不是青云道人苦苦相逼,他怎么会愿意来伤害莫远。
“并不是完全帮你,我也想帮我自己。”
这是句实话,说起来有些惭愧,相较于莫远需要孟栖,孟栖现在更需用莫远来对付青云道人,否则,他一生都会受到青云道人的要挟。
两个少年,过往的情谊虽然有所损伤,但好歹还是坐到了同一条船上。
这件事,有人极不乐意看见,当孟栖进入四像馆的时候,他就气极了,一双阴狠的眸子,像老去的猎鹰一般,却又无可奈何身边坐着牵制他的人。
“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我非杀了他不可。”
“就因为他背叛你,所以你就要杀他,那你大哥,此刻说不定也巴望着你下去陪他。”妖医喝着茶,带着笑。
青云道人狠瞪了一眼,他和妖医是死敌,但此刻,却是非做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可,没有其他的选择。
“路过四像馆,你就不想进去看看?”
“看什么?”妖医笑得自信。“我们家那小子,和你家的不同,他不需我担心什么。”
“一个天资愚钝的蠢货而以,也值得你如宝看待。”一抹嘲笑,掠过青云道人的脸庞。
他们二人稍作易容,街边无人能将他们识出,别说是百姓,就算是孟栖、莫远出现在他们面前,也未必能认识。
“当真你我要按阎王令说的做?”
“接都接了,何需问呢?”妖医看出青云道人的不甘,比不上自己的甘之若饴。
青云道人咧嘴狠笑道:“我怀疑那小野种就是你和她的儿子!”
“以前不想,现在不同,要真是,我莫某此刻死,也算无憾。”妖医的脸上满是知足的笑容。
眼看着一杯茶就要见底,妖医放下了几个铜钱在桌子上,青云道人跟在他的身后,江湖上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还活着,他们刻意通知的人除外。
他们走远以后,一位美妇人从茶铺里走了出来,她的身边跟着几位装扮普通的下人。
“阎王,接下来怎么做?”
“什么也不用做,看他们做就好。”妇人笑得眉眼生辉,让人很难把她跟‘阎王’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下人低着头,轻声请示道:“要不要先买处宅子?”
“不必浪费,我看这里就挺好。”美妇细葱般的手指,一点,便是四像馆了。
照理说,四像馆住进什么人,出去什么人,都不会让人太过惊讶,但是,这个美妇住进去的头一天,掌柜便汇报给了莫远。
听着掌柜的描述,莫远觉得好笑:“掌柜大叔,不过一个妇人,长得稍漂亮些,就值得你如此关注吗?”
“公子,我总有一种感觉,来者不善。”掌柜实在笑不起,那份纠结压在眉间,像是藤蔓植物爬上了墙一般。
“那她可有什么让人怀疑之处?”
“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何必自己吓唬自己?”
“公子,查不出。”
查不出,这三个字重重的击在了莫远的心上,坐镇四像馆以来,他知道,四像馆查不出的人,就算不是敌人,身后也一定缠着十分复杂的事。
莫远打算找个时间,好好会一会那个妇人。
千算万算,没算到,第一个与那个美妇有所接触的居然是素婉心。
看似凑巧的,两个人在走廊里相遇,同样多看了几眼院子里的茉莉花,就这样聊上了,一聊便觉得格外亲切。
吃晚饭的时候,素婉心与莫远说个不停。
“莫大哥,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妇人,我看她的样子,也就二十出头,可她居然说自己是快四十岁的人,孩子都有我这般大了,真的是不可思议。”
莫远陪笑,暗想,觉得不可思议的应该是自己吧,原想着自己的动作该够快了,和美妇的巧遇都安排得差不多,却没想被素婉心抢了先。
“她该不会说自己有个儿子,看上了你作她儿媳妇吧?”莫远玩笑似的问着,手里没停下给素婉心夹菜的动作。
素婉心见莫远取笑自己,也跟他开起了玩笑:“她有个儿子不奇怪,要是她说有个像你一样的儿子,我才会惊讶。”
两人同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像她那么美的一个妇人,怎么可能生出莫远这么普通的儿子。
接下来几天,掌柜没有放弃过暗中的观察,那个美妇的一举一动都在四像馆的眼皮子底下。
可是,那个妇人,竟然十分的正常,送进房的饭菜荤素皆有,院子里论道之时,她偶尔也会去说上两句。
毫无收获,对于掌柜来说,是种折磨,他没理由一个人承受。
“公子,依我看,这其中大有问题。”
莫远没有马上说话,他一开始是觉得掌柜有些无中生有,可通过素婉心和那个美妇的接触,以及自己偷偷在暗里的盯梢,也觉出了一些不同。
那个美妇看起来是手无缚鸡之力,实际上,无论是听力,还是看人的眼神,都显透着她的山水不止眼前。
“掌柜大叔,要不要我跟她谈谈?”
“只怕,问不出什么。”掌柜紧着眉头。
这时,窗外一个黑影闪过,声音低而沉重。
“公子,掌柜,大事不好了。”
能让一向沉稳的黑衣守卫说出这句话,必然是真有大事发生。
等到莫远和掌柜出了四像馆一看,两个人都惊着了,青天白日的,四像馆门前的屋檐下挂着九个人头,地上用人头滴下来的血,写出了两个大字:贺礼。
这样的场景,吓得四像馆周围,一个围观的人都没有。
掌柜的脸色铁青,看向了黑衣守卫。“怎么回事?”
“负责前门的兄弟被药迷晕,现在还未清醒。”黑衣守卫低着头,脸色也很难看。
莫远明白了,有人先迷倒守卫,然后把人头挂在了这里,美其名曰送礼,这个用如此手段给四像馆送礼的人是谁?
眼睛眯成一条线,莫远下了道命令:“先救醒被迷倒的兄弟,再查查这九个人的来历。”
“是。”黑衣守卫领命后,把门前的血腥清理了一遍。
等到莫远和掌柜离开,四像馆前,除了血腥味有些残留,眼睛已看不着让人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