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听到四像馆掌柜来报的消息,逐月手中的酒杯险些碎掉,四像馆掌柜哪里还敢抬头来看逐月的脸色,弯着身子,脑袋死命的低垂,将自己收到的线报再次禀明。
嘣!白瓷杯子终是碎在了逐月的指间,逐月眉头紧锁,拂袖而起,如同影子一般迅速的移到了另一间房门外,一脚踢开了房门。
“妖医!”
莫寻正在配药,听得门框倒下,正想调笑逐月,却见到了逐月惊怒的神情,二人之间没有废话,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个透。
“有这事?”
“掌柜来报,不会有假.。”
“看来,你我都得跑这一趟。”莫寻脱下身上外袍,罩住了晾在外面的药材,眼神比逐月还要急切。
离开前,逐月嘱咐了四像馆掌柜几句,等他二人离开以后半个时辰,莫远才知道自己现在成为了四像馆中唯一一个比掌柜级别还高的头领。
莫远问了几次,掌柜都不肯言尽,作罢,只好闷在自己的房间里苦想,到底是什么事竟然牵动了逐月和妖医二人,让他们把诺大一个四像馆交到了自己这个毛头小子的手中,而逐月托掌柜转达的话只有一句,四像馆数万人生死皆在莫远手中。
莫远清楚,虽说自己这段日子的武功精进了不少,可要凭一己之力保住四像馆那是不可能的,四像馆本身有它的机制,只要不出大乱子,皆可自护,那么逐月那句话的意思也就很明白了,简而说之,两个字,莫毁。
傍晚时分,天边云霞镀了一层金色,鸟儿的身姿在空中偶尔划过几道黑影,莫远蹲在四像馆旁的高树上,注视着四周的一切。
黑衣守卫的藏身极度隐秘,纵然眼睛都不眨一下,也难观得出一二,那些人都是高手,这么一想,莫远心中轻松了一些,同时,也有些沮丧,因为现目前而言,他的身手恐怕还不及那些普通的黑衣守卫。
“公子,掌柜的找您。”
忽而,风过,一道黑影停留在了莫远身后的树杆上。
“知道了。”莫远回头,身后空空,苦笑着跳下树,他仿佛能用后背看见那个黑影又占领了树杆。
晚饭时间,莫远嘴没停,耳朵也充实,掌柜的也不管莫远记不记得住,事无巨细的将四像馆中的现状叙述了一遍。
“上次正派围攻事件后,馆内的常客少了些,大致的因由不外乎是害怕,又或者是被自己的同宗同门软禁了起来,留下的多是一些论辈份不好被收拾的,又或者是无足轻重的人。”
莫远细细的听着,什么也没说,尽管他在想,那些被软禁的人会不会受到什么非人的虐待。
掌柜仿佛知道莫远在想什么,一脸慈笑的提醒:“门派有别,外人不好干预,何况那是名门正派的事,就算我们是救人,只怕也会被传成妖邪作乱。”
莫远放下碗筷,冲着掌柜微微一笑。“四像馆的事就有劳掌柜费心了。”
“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掌柜脸上带笑拱手,他心里清楚,此时的莫远只有虚位,没有实权,逐月给的那个身份,其实只有一个效果,要四像馆众人倾尽全力保护莫远。
该说的说完,看着掌柜欲退出房去,莫远正想松口气,谁知,掌柜又折了回来。
“属下方才忘了禀报公子一事”
“何事?”
“那位公子的好友托人传话,说想约公子在老地方见面。”
对于莫远而言,被留在四像馆唯一能做的有意思的事,不过是能与孟栖时常见面。得了掌柜通报以后,早早的,莫远就来到了小河边。没过多久,孟栖如约而至,将一个惊人消息告知了莫远。
莫远双手叉腰的盯着孟栖,笑出了声:“你该不会是做梦了?这世间要是有鬼,岂不是此时孤魂野鬼在满山跑?”说着,他伸手拍向孟栖的肩膀,未料,手却被孟栖一掌握住。
“小远,如果她不是鬼呢?”
“……人死了,不会变成鬼,还能变什么?”
“也许……”
孟栖要说什么,莫远心里有数了,想了想后,他直摇头:“不可能,是妖医亲手结果了那个女人,尸体你也见了,不是吗?”
“一具面目无法辨认的尸体证明不了什么,难道你就如此相信那个妖医?”心中有很多腹诽,孟栖不想言尽。
莫远望着孟栖,没有多想。“信,妖医虽然是妖人,但却不是坏人,是他救了我,没有理由骗我。”
莫远的坚决,孟栖并非事先没有猜到,于是说出了自己认为的可能。“就算他亲手杀了加害你的女子,未必那个女子就是宋远秋。”
“……”孟栖质疑妖医,莫远心中略有些不痛快,可他仔细一想,孟栖说的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那个女子自称宋远秋,而莫远并不像孟栖一样,见过真正的宋远秋。“那我们要如何才能证明这件事?”
孟栖沉思半刻,想出了一个主意。
“我们偷偷把那具尸骨送回宋家,宋家的反应可以说明一切。”
莫远知道孟栖这个方法不错,今天以前,他有可能这么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逐月和妖医都不在,四像馆的安危全系于己身,如果让人发现是自己把尸骨送到了宋家,恐怕会引火烧到四像馆,这个时候,莫远没把握四像馆能和正派人士再来个硬碰硬。
一翻争执计较,月挂半空,莫远和孟栖才商量出一个结果。
此后的几天,莫远跟孟栖都忙碌着,一副画像呈现于他们眼前时,二人心中各自心情。
“没错!这就是那个坏女人。”莫远一脸兴奋。
孟栖觉得气温低了不少,画像中的人的的确确是宋远秋,也就是那天晚上他在树林中所看到的那张银白色的脸,试问,世间如有鬼魂锁命,不怕者能有几人。
虽然察觉到孟栖的不对劲,可莫远也没问出什么,两个人分别后,他只好提着一身真气,径直跑回了四像馆。
也不知,是否夜黑风高真有助于人行诡异之事,刚落入四像馆的地界,莫远就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人,是个头顶无烦忧的和尚,和尚躲于墙角处轻声说着什么,而莫远在屋顶看去,和尚的四周连半个人影都没有。那个和尚直到离去,都没有发现莫远的存在,而这个和尚却落入了莫远的心间。
第二天起早,莫远就摸清了那个小和尚的底细,原来,他叫空无,是四像馆中白胡子高僧的弟子。并非只有莫远一个人见过那个和尚在墙角细碎,四像馆的黑衣守卫早就发现了,之所以没有去管束,是因为听得那和尚夜里细念的不过经文而以。
“大半夜的在那里念经,他吃饱了没事做?”莫远盘坐在椅子上,想不通那个和尚的行为。
掌柜的极能揣摩莫远的心思,拱手笑道:“他毕竟是个出家人,许是觉得这四像馆不干净,白日里,又怕触怒我们。”
掌柜做出的解释是合理,却没有抹去莫远的心中的疑云,和尚念经,他在这馆中见过,虽然记不得那些经文内容,但是和尚念经时的神情,他没忘。
“不一样……不一样。”
“何不一样?”掌柜的不知莫远所言何物,索性一问。
莫远抬头,灿然笑道:“没什么,我在想其他的事。”
“那……如果公子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告退了。”
“我没其他事了,这件事麻烦你了,掌柜的。”莫远客气的回了话,目送掌柜的离去后,咬起了手指头。
在他看来,那个叫空无的小和尚绝不像其他人看到的那么简单,至少,他做的事不会只是念念经文,想起小和尚时而皱眉时而微笑,莫远决定自己要私下多关注这个人。
白日里,那个空无一直待在白胡子高僧的身边侍奉,莫远没有机会,只有夜里,莫远才能在空无去墙角念经的时候偷偷观察。
接连几晚,莫远都掌控了最合适的距离尾随,硬生生听了好几遍的经文,就在他听经文听得都快背了的时候,发现了事情的诡暗之处。
清晨,鸟叫声掠过窗户,莫远黑着眼圈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此时,他的嘴角泛着笑意,由衷的感谢那几年孟栖教会了自己识字。
“来人。”
一声沉呼,门外即听到了落脚声。
“公子有何吩咐?”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这句经文,是出自哪章经?”
莫远问完,门外应及时回应,悄无声息了数叶落地的时间,莫远这才想起,妖人哪懂什么经文,于是苦笑着摇头。
“去查,查到了,抄一份来。”
“是!属下立刻去办!”门外侍从应而速去,怕是心中侥幸莫远没有治他的不知,想着要尽快办完这件事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