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走过一段低洼不平的石路,车子摇摇晃晃的,我被颠簸得胃里难受,阿哲看到了,问我要不要抹点药什么的,我摇了摇头,他叫我睡会,等到了会叫我,我想了想也只能这样,我把外套裹着身体,靠在车窗晕乎乎地闭着眼睛,伴着引擎呜呜的声音,我的思绪依然没平静。
依稀中感觉车子走上了一段山路,弯弯曲曲的盘旋而上,随着车子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缓缓行驶,我困意也越来越重。我眼睛慢慢沉了下去,不一会就睡着了。
当我们快到达磨西的时候,在盘山公路上阿哲叫醒了我,指着山下告诉我说那是磨西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在三面绕水环山的倾斜高台平地上灯光点点,宛如夜空镶嵌着的明珠。分外迷人,在一条入口里,岔成两条马路,桑吉告诉我,一条去老街那边的,一条去新城。嘎松旺说她到老街就下车的,所以桑吉把车拐向老街方向去。
车到目的地时,我和阿哲下了车,街头已笼罩在淡淡的雾色中。桑吉说是从贡嘎山脉而来,夹杂着冰川气息的风滑过古建筑群间的空隙,迫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把外套链子拉了拉上来。阿哲看了一眼冲我笑了一下。
古旧的老街很多上了年纪的木屋歪歪斜斜地竖立两旁,隐隐约约看到有几家客栈和旅馆。我和阿哲挨家挨家地问,但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大部分旅馆的老板看我们两个问这问那又是问一个女孩的去向,都充满了戒心,没办法我们只好回到车里,在车里我拨打了好几次车婉君电话,但依然是已经关机的提示,这时阿哲建议说这个时候估计是找不到她的,不如等到天亮我们去风景区门口碰碰运气,估计她目的地是贡嘎山,而风景区是早上九点才开始开放游客进去,而进山必须要坐风景区内的观光车上去,我们可以在门口等车的地方截住她。
桑吉听了点了点头,说情况的确如此,我也答应了。毕竟阿哲和桑吉比我熟悉,我们三人回到车里,桑吉给我们俩人一张垫子,然后把车座位放平,三人各自睡一边地躺下睡觉了。
早上六点半我就醒了,看看身边,阿哲居然没在车上,而桑吉窝在车前排呼呼地睡得正香,我不忍心扰醒他,轻轻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在车前我伸展了一下四肢,活动完了,我环顾四周,发现车就停在风景区门口前面500米左右,眼前是一个写着“海螺沟冰川森林公园”的楼牌。
此时阿哲从对面走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走到我跟前,他看了看车里,发现桑吉还在睡就示意我走到车的后尾,他从袋子里拿了两个馒头和一瓶矿泉水递给我,说是早餐就这样对付对付一下。
我吃了几口馒头,咕噜咕噜地喝了半瓶矿泉水,肚子一下子有了充实感,阿哲擦了擦嘴角问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呢?”我问。
阿哲指了指我,然后说:“为什么你连一个一面之缘的人都肯如此去帮忙呢?有什么理由?”
我看着阿哲笑了笑,对他说:“阿哲走南闯北的,一路下来遇到各式各样不同的人吧?当在旅途中遇到的这些人在我眼里就是一种缘分,千千万万的人海里能相遇就是多幸运的事,如果遇到的这些人要帮忙,我打心底是乐意的。”
“我不想当听到不幸的消息才后悔当初为什么不伸出救援之手。”看着一抹阳光缓缓地从山峰出升起,我坚定地说。
阿哲拍了拍我肩膀,说好样的。此时桑吉醒了,从车上下来,我们把他那份早餐递给他,他看上去也是饿了,三两下就吃个精光。当他一口气喝光矿泉水的时候,转头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阿哲指了指风景区门口说去那里等,我问桑吉有没有纸板和大头笔什么的,他问我要来干什么,我说待会就有用。于是他走到对面街道处,没多久就拿了一个纸箱过来,我把纸箱撕开,分别写上车婉君三个大字,桑吉和阿哲一下子明白了。
早上七点多,风景区门口就陆陆续续聚集了要上山的游客,我和桑吉站在风景区交通车旁举着纸牌,而桑吉则在另一边挨个挨个地问,旅客越来越多,车流也越来越多,人们纷纷好奇,对我们指指点点,我们顾不了这么多,一边举着牌一边不停地看着人来人往的旅客,希望能见到她。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结果让我们失望,整整站了两个小时,一点人影都没见到,问了无数个脚步匆匆的人也说没有见过,我们颓丧极了,而在一旁的桑吉电话响个不停,语气间我们知道订他车的旅客不断地催他,他神情越来越严肃,我可以感觉到电话里的旅客们有多不满,于是我和阿哲商量让桑吉先回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桑吉听了充满了感激之情,说也许是我们过敏了,或许她只是闹闹情绪,不会寻短见的,为了让桑吉安心回去,我也故作轻松地说肯定是的,阿哲在旁也附和着说没事的。
在临走前,桑吉从车上拿下两个佛珠分别给我和阿哲,说是在寺庙求的保平安的,希望我们能找到她,我和阿哲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他和我们两个拥抱,说你们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看着桑吉的车渐渐走远,我对阿哲说桑吉是好人,阿哲深深呼吸了一下,说你也是。我说你也是,彼此笑了起来。暂时缓和心里的郁闷。我问阿哲怎么办,阿哲指着高耸的贡嘎山说:“走,上山!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找到她!”我看着阿哲坚定的眼神,受了鼓励似的点了点头。
我们在风景区门口买了上山的票,风景区观光车在行驶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象一辆牛车似的缓缓地向山上爬行着,透过雾色的车窗,眼前是群山峻岭,逶迤起伏的磅薄气势映入眼中。我暗叹不已,车上的旅客个个在交头接耳讨论着,我问阿哲要到哪,他说要上二号营地,二号营地是度假村,我们可以在那打听打听。
到达二号营地,我们下车直奔温泉度假村,在前台我们向柜台的询问,接待我们的是一个靓丽的女孩,露出职业性的笑容,让人感觉到亲和力,我把iPodtouch的照片打开递给她,她耐心地一张张看着,最后说没有看到。我问能不能查一下入住记录,或者有呢,她礼貌地告诉我,不好意思,客人的资料不能透露的。
本来想告诉她原因的,想想作罢,怕自己判断错误,在这人流如织的度假村,引起影响不好。何况,就算车婉君真的来过这,人来人往的,要记住一个人也是困难的。我问阿哲怎么办。
阿哲说上三号营地,上面还有两个酒店,她在录音不是说她住的房间推开窗可以看到贡嘎山峰吗?我估计是三号营地的金山酒店。只有拿可以完整看到。于是我们又上车上三号营地。
阿哲告诉三号营地海拔海拔2940米,营地上有两家酒店。金山酒店和银山酒店,乍一听还以为是兄弟连呢,但只有金山酒店可以拍到雪山全景的地方,所以金山酒店名气是响当当的。说话间我们就到了三号营地。
观光车在金山饭店停了下来,我们继续按之前那样方法去问柜台,柜台有两个女孩,一个看上去年龄大点,一个看上去刚刚毕业的模样,我说了要找的人后,她们看了照片说没有。态度有点生硬,结果依然肯定是失望的,好像她到了磨西就人间蒸发一样。我和阿哲在饭店门口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可能彼此都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我心里不甘,重新回到酒店柜台,柜台那个年约25岁左右的女孩看我又回头,有点不悦,刚刚我问她的时候,她就有点不耐烦,看都没看就说没有。
“请你再仔细看看好吗?她叫车婉君,很好认,她穿一件军绿装外套,或许你是没留意而已,说不定她真的住这里的。你看看电脑记录就知道。”我恳求她。
“真的没有,何况你要找的朋友,干嘛不直接打电话给她呢,我们前台是不可以透露客人资料的。”
我告诉她,万分火急的,她电话打不通。我现在又急着找她,她怎么样都听不进去,还让我赶紧走,不要影响客人。阿哲进来,一边鞠躬一边说拜托拜托你帮帮我们。
我们的举止引起了一些客人的注意,纷纷围了过来。看着我们这样怪异的举动,我拉了拉阿哲说走吧,人都看着呢。阿哲叹了一下,跟着我走了出饭店。此时饭店外面白雪飘飘,一片白刷刷的。正面的雪山顶,缓缓地,被初出阳光映上了一抹亮眼的金色。这就是阿哲口中的神奇的日照金山,壮美得让人只能沉默、仰望。
我看了一会,沉默了下来,而阿哲干脆把背包放下来抱住坐在饭店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