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虽瑟，但冬日的阳光也不甘示弱，与寒风抗衡。空气里翻着一阵暖暖的味道，那是干净的太阳光的味道。
自从上次被太后召进宫，之后太后几乎日日都叫苏语年进宫，不是陪太后看戏，就是陪太后听曲儿，要不然就是陪着唠嗑，再不然就是抄佛经！抄！佛！经！最后陪太后吃午餐，喝茶，太后才会以‘哀家累了退下吧’的借口放她离开。
而芮千微，每日天未亮就要起身进宫上朝，听着其他官员打着哈哈，每天站在朝堂上腿都要断了，背都酸了。好在今天退朝得早，季修竹放人也放得早。
芮千微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后睁开。她看见的是在暖黄色包裹下的世界。也是在这么温暖的那一天，是苏语年和冉灵均陪着自己去面试、放肆，三个人在路上打打闹闹，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们的。
想到那一天的芮千微，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不由得上扬起来。
顾言一转进御花园，被眼前的景色迷了眼。寒风下的那个人，衣带飘飘，站在阳光下，周身好像笼罩一圈金黄色的温暖的气流。他认识的芮千微，给人的感觉总是清冷的，好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有他知道，那颗清冷的心的深处，是一团温暖而不烫手的光，就像今天所看到的芮千微。顾言没有立刻喊住芮千微，只是静静地看着，嘴角也舒展开来。
“咳咳”
一阵轻咳声打破了祥和。
“太后驾到！”
芮千微和顾言随即转身跪下：“微臣/民，参见太后！”
“免礼吧。”
“谢太后。”
“可是皇儿又宣二位进宫了？”
“回太后的话，臣和顾言确实是接到圣旨了。”芮千微内心翻起了白眼，这么多天以来不是每天如此么？
“哀家问的是你们二位，芮千你不必急着替顾言搭话。皇上勤政爱民，虚怀纳谏固然是好，只是这官场毕竟是官场，顾公子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怕是不太合适这皇宫吧。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儿怕是越来越糊涂了。”
芮千微心里一惊，太后这是冲着顾言来的。而顾言是自己要求皇上一起宣进宫的，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单独面对皇上而感到尴尬。太后这么怪罪，岂不是自己害了顾言？
“回太后……”
芮千微刚要搭话，太后的手一摆，道：
“哀家这是在问顾言。顾言可是个明白人。”说完看也不看芮千微和顾言，摆起来的手顺势搭在身边宫女的手上离开。
芮千微想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太后突然要怪起顾言来？
“你惹着太后了？”
“算是吧。”
“你怎么她了？”
“我只是跟她的宝贝女儿说，良禽择木而息，而你芮千并不是她的良木。仅此而已。”
“我不是她的良木。顾言，可能你是呢！！”芮千微假想顾言被季雅琪缠住的样子，不禁眼睛放起了光，“讲真的，你真的是，看着让人赏心悦目，头脑灵活，蕙质兰心，何况你还没有家室。不如就帮了兄弟这一把，你还能取得个美人归，一举两得啊！”
顾言嗤笑了一声，看像前方说道：“第一，这蕙质兰心是形容女子的。”说完停顿了一下，眼神看向芮千微，“第二，我也不是她的良木。”
两人一前一后，芮千微一不留神，撞上一名端着盅的太监，眼看着汤水就要撒到她身上。顾言一个大力，眼疾手快地把芮千微拉到了自己身边，同时用脚接住了那盅汤，奈何盖子已经掀翻，瓷器顿时碎了一地，热汤瞬间溅满了顾言的右小腿。顾言本就爱穿白色的衣服，这一来，一道明显的痕迹从他的裤腿上滑下。
那个小太监赶忙跪下：“小的冲撞了芮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芮千微顾不得搭理那名太监，赶忙蹲下扯住顾言的小腿裤：“你有没有烫到？还好冬天冷，穿得厚，应该没流到里面。”
顾言只是轻轻一笑，道：“无妨，你下去吧。”
哪知那名太监并不起身。
芮千微有些愠怒，连一个太监都不把顾言的话当话，她一个起身挡在顾言面前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又被顾言拉到了身后：“走吧，你也不想我一直挂着这个被那么多人笑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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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顾言一边清理身上的秽物，一边幽幽开口了：“皇上最近似乎对你格外有兴趣。”
芮千微“恩？”了一声，顾言继续道：“你看不出来，今天那名太监是有意要往你身上泼东西？这次没看出来，那么上次在皇上书房，斟茶太监手抖那一次呢？又或者更上次，在御花园的时候？”
芮千微被顾言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紧张了起来。什么意思？皇上是要故意给自己泼水？目的是什么？
芮千微眼珠子向下转，细细回忆着顾言所说的事情。
“故意的？不会吧！刚才明明是我不小心撞上去的呀！上次御书房？皇上摆手的时候不小心甩到，所以那个公公才撒到我的吧。再说了，皇上故意往我身上泼东西做什么！”
难不成暴露了，不会呀！李御沉可比自己更阴柔，再怎么应该也怀疑不到自己身上吧！难道…皇上是个GAY???
“顾言，你不会……是想暗示我，皇上喜欢男人吧……？”
顾言原本在清理的手被芮千微这么一说，停在半空中，有些无奈，看着芮千微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冒出了‘你要小心’四个字。
芮千微见顾言这个表情，内心无数条黑线。“不是吧…真给我说中了？”不知道苏语年知道了是该哭还是该笑。
顾言撇了芮千微一眼，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扔给她：“拿着，若有什么事就吹响它，我会过来。”
芮千微顺手接住，举起来看了一会儿。这个哨子是叶子的形状，玫瑰金的颜色，很漂亮，当个挂饰绝对没有人看得出来这是个哨子。
“顾言，你不会，也有那种……癖好……吧？”他不会真的喜欢自己吧？自己现在，可是个大老爷们儿啊！芮千微有些，失望的看着顾言。她也是个腐女，只是，不知道内心深处为什么并不希望顾言喜欢男人。
“哦？芮千觉得呢？”顾言勾起嘴角，慢慢凑近芮千。
芮千微见顾言靠了上来，快速脑袋向后闪，咚的一声重重撞到了马车上。
“哨子还来。”顾言双手环抱着，斜眼看着芮千，却没有真的想要要回来的意思。
呼，他不是！不过这个顾言…怎么又在耍自己！
“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了。要从你顾大老板手上拿到值钱的东西那么难，我怎么可能还。而且，这个算作刚才我撞到头的补偿！”芮千一边说着一边挂在脖子上，并把哨子放到了衣服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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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时候正是午后，太阳正暖的时候。小庭院里却不见苏语年的身影。问了秀玉才知道，苏语年还在睡着，午饭都没吃，还交代了所有人都不可以去叫她。
芮千微无奈的摇摇头，也是，这个家伙每天大清早就被太后叫走，傍晚才回来。要知道，让苏语年起早简直就是在要她的命。原本想去叫她起来吃些东西，再跟她说说今天的事情，但想了想，她好不容易能休息一日，芮千微也就没有再去打扰苏语年了。
哪知道苏语年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吃晚餐的时候依然没有起来。芮千微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时的苏语年即使再能睡，也不可能睡到现在都不起来，难道是病了？心里有些着急，快步走向卧室。
冬日黑的特别早，推开房门，房间内一片漆黑，舒玉点了灯后便退下了。
芮千微走进苏语年，先是用手探了苏语年的额头，没发烧。然后轻轻摇了摇她，叫到：“猪啊你，起来了！起来吃东西了！你这样晚上又要失眠！”
苏语年没有反应。
“起来了苏语年！天都黑了，还睡呢！”
还是没反应。
芮千微有些心慌。苏语年一直闭着眼，静静的睡在那里。芮千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她，摇动苏语年的手不由得大力了起来：“语年，语年，快起来了。你怎么了？别吓我！别睡，快起来！”
“嗯……”苏语年张嘴，应了两声，“几点了？”
苏语年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缓缓张开了眼睛。
“天都黑了！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让云熙去请大夫。”
“没有，我就是最近起得太早，太累了，真的！”
芮千微一头黑线。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开始叫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难得放个假，老太婆今天没有叫我进宫，我当然得把我这几天的觉给补回来啦！”苏语年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
门外传来秀玉的声音：“爷，饭菜已经热好了，是否要端进来？”
苏语年本想答应，谁知道芮千微打断了她：“去饭厅吧，一会儿我们过去吃。”
“啊，我不想动，还是困！！！”
芮千微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赶紧起来动一下，动一下就不困了！”
“哎，那你等我一下！马上！”
---------------------------------------------------------------------------------------------------------------------------------“语年，你有没有在听啊？”芮千微见苏语年在发呆，喊了喊她。
“啊！有啊！唉，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睡太久了，怎么感觉越来越困，脑袋都是蒙的。”苏语年说完，打了个哈欠，继续道，“我觉着吧，皇上不应该会怀疑你啊。你想，你都没有暴露，但是顾言又没有这个骗你的必要。”
“废话，我也知道。”
“哎呀，别着急嘛！我是想说，会不会是季雅琪搞的鬼呢？想借此跟你亲热？啧，也不太可能。一国的公主，不会这么随便的。我搞不懂了。不过不管怎么说，都要更加小心才是。或许有的人眼红你而说了些什么也不一定。”
“应该没什么事的。”
“千千，对不起。感觉好像是我出了这个主意，害得我们现在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怎么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这个决定是我们一起做的，要错也是我们一起错。不是困了么，吃完洗洗睡吧！省得你老想些有的没的。”
苏语年沉默了一会儿后抬头，正好芮千微也抬头看着自己。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真好，有这样一个人陪着自己。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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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芮千微又被宣了进宫。连续两日太后都没有差人来传召苏语年。或许是因为快要过年了，太后也要忙着后宫吧，毕竟，人家可是太后，哪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苏语年想着，不由得乐了。
说到过年，做为这芮府的夫人，似乎这些事情她都没有过问。怎么着也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点了点秀玉她们买回来的年货，看了看对联，选的还不错。看来云熙的管理还真的是不错。不过总觉得新年是不是少了什么？
新年礼物！
这段时间一直都周旋在皇宫，回来都困得要命，连街都没得逛，礼物还没挑选呢。
交代了舒文府里的事情后，苏语年拿了银票就往街上走。
挑挑选选也差不多了，云熙的，竹青的……大大小小的礼物包自己捧着往回走。正想要犒劳自己，去吃个甜品什么的，可是走着走着有些头晕。眼看着柳大娘的铺子就在前方，还是一个没站稳，身影摇晃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平衡了，但手里的礼物都掉了。
苏语年皱了皱眉头，压着心里的那股闷劲，蹲下身捡起来。越捡越觉着胸口闷，紧接着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感觉只要一个干咳就要吐出来。
“苏语年，你蹲这儿干嘛？”
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苏语年头都不用抬就知道，那是李御沉。
接着听见李御沉捡东西的声音，和唠叨不觉得抱怨：“是不是芮千欺负你了？我就知道！指使你来买这么多东西！你怎么也不带几个下人出来，连下人都不给你使唤了？他……”
强压住想要吐的欲望，苏语年打断了李御沉：“你能不能安静会儿，再说下去，我要……”哪知道话没说完，苏语年忍不住了，还是一口喷了出来。
那是带着腥味的粘液，量不多，但暗红的吓人。
李御沉赶忙蹲下，一手抱着那堆礼物，一手搭上苏语年的脉。
“怎么你们这个年代的人人人都会看病的？”苏语年见李御沉这么认真的样子不由得打趣道。
李御沉微微皱眉。
“怎么了…？还能不能治了？”苏语年抽回手。
李御沉没说话，抬头看着苏语年的脸。手轻轻点在了苏语年的额头上，问道：
“这个红点是什么时候有的？”
红点？什么红点？
“哈？什么？”
李御沉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扶起苏语年到一边坐下。
“把手伸过来，我再探探。”
“好。”
李御沉搭着苏语年的脉，两人没有说话。
“我最近特别能睡，觉得很困。没有细算过什么时候开始的。之前找过大夫探过好几次的脉，都没事，只是给我开了补药而已。”苏语年慢慢补充到。
“嘘，你不要说话。”说完，李御沉闭上了眼。
苏语年苦笑了一下。该来的可能总是要来的。
她是怀疑过太后找她的意图。每次进宫吃的东西她都很小心，尽量都只是一口，必要的时候一口也不沾。并且跑遍了全城的大夫，都说她没问题。她真的，自认为已经很小心了。
半刻钟后，李御沉睁开眼，看着苏语年说：“你的脉看似平稳，实则有一个气在乱窜。这股气很难被人察觉到。只是……”
“只是什么？”
“额…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是有问题是肯定的。”
苏语年不由得内心翻了个白眼：“搞半天，你也是个半吊子呀！”
“怪我当年贪玩，根本没有认真和慕…大哥他们学。苏语年，你放心，我会帮你查清楚的。给我几天时间。”
“今天的事情……你什么也别说。谁也不许说。”苏语年微笑着看着李御沉。
“这件事芮千他应该要知道！他应该要内疚，应该要为你做什么！”
“不，她什么都不用为我做。走到今天这样子，都是我造成的。千….她很多时候，都是被我逼出来的。李御沉，你不懂。这么跟你说，你，嗯，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原本什么事都没有，可是因为你出的主意，一步步的把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逼到了一个不得不迎面而上无法退缩的位置，你，内疚吗？如果你的牺牲能够换她安全回到该回去的地方，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一定会的。”
“你……我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即使他还了一条命，那个人也回不来了。
“而且，吐完之后我好很多了，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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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加鞭送给二爷，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
“你，去把顾爷请来。就说，羔羊，迷途知返了。”
顾言：“怎么，要动手了？想好了？”
“是时候了。”
“哎呀，真是等你这句话等了一年了。又不好意思催你。不过，李御沉，你今天什么情况？”
“……什么叫等我一年了……”
“要不是慕大哥他们担心你，我才懒得在这里陪你那么久。李御沉，你的自我放逐也该够时间了，确实该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