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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她写给我的信

岑静:

我是妈妈,在写下妈妈这俩个字的时候我笑了,是一种讽刺的笑,我勇敢的把自己过成了一个厚脸皮的女人,不容易,不简单,也不冤枉。

我记得你姥爷曾对我怒轰:“你怎么不去死!”

我为什么要死呢,我顽强的活着不是为了你,不是为了什么责任,更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爱,我只是活着,再不堪我也有活着的权利,是吧!

可如今,我的确是没法子继续活下去了,终于到了我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时刻。

与你而言,我大概只是一个妈妈,一个称谓,一个客观事实的存在而已。对此,我从未心生芥蒂,你也是如此吧。

无数个不眠之夜,我问自己爱你吗,爱你吗,却始终没有答案。直到此时此刻,我都怀疑生下你只是我任性的结果,又或者是我曾想利用你威胁你的亲生父亲。可是一别经年直到他死,我都再也没有见过他。

不是不能见,也不是不想见,只不过对那年所发生的种种产生了怀疑,爱情到底算个什么呢?

我知道你一直想逃跑,想挣脱我给予你的命运,曾有无数次我望着你熟睡中依然紧锁的眉头而后悔生下了你。但现在却深深地感谢自己,至少在我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有一个值得我写下只言片语的人,而你到底是我唯一的念想。

岑静,我从不逃避,好的、坏的甚至是肮脏的、罪恶的,我都一力承担着,我的骨头硬的好似一块钢板。而这一点,你无可避免的像极了我,这大概就是宿命。

很多事情我要告诉你,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总要知道你的前世今生。我不想絮叨我的人生,我尽量简单的告诉你事实与真相。

我是一个被自己父母给予厚望的女儿,也是被他们教养着长大的女儿。那时的日子谁家不是为了吃饱而挣扎,但我却在吃不饱的情况下被教养着。哪怕只有一碗棒渣粥也要端端正正地好像在吃一顿耄耋大餐,哪怕学校里每天乱糟糟的也要有板有眼的读书、学习。这些都是对的,并且日后得益于此,只不过自己心里清楚那不过是虚伪的外衣。我在自己父母近乎执拗的期待中长大,却滋生反骨。所以,当我遇到你父亲的时候,便不管不顾的一头扎了进去。

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如今竟然有点模糊了。

他应该很爱笑,眼睛也很明亮。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有家、有妻、有子,但我还是心动了。我用自己的血救了他妻子,又用自己的身体救了他,然后就有了我们的相爱。说好听点是相爱,但按世俗来讲不过就是偷情,偷来的怎么会长久呢,是吧?

在得知有了你之后,他是那样的慌张,我是那样的失望。其实告诉他的时候并没有想生下你,毕竟我没有想拆散他的家庭。但是他那一刻懦弱和恐慌的表现让我生出了一种邪恶的念头,我想生下你,那么你和我就是他不能抹杀的印记,我想看着他发疯。

可是,我的计划还没有成型的时候,他的妻子就找上了门。之后,他带着妻与子离开,彻底放弃了我,也放弃了你。但我知道他很痛苦,因为那以后他也过得支离破碎。

最终,我的勇敢促成了我的偏执,我一定要生下你,不顾你姥爷的棍棒相加,不顾你姥姥用死威胁我,更不会顾及那些闲言闲语,我只想生下一个属于我,也属于他的孩子,但这个孩子必须要在完整的家庭里生活,我一错再错地选择了岑大胜,选他的时候我自以为是的以为他好欺负,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始终不认为岑大胜加诸在我身上的暴力是错误的,他有太多的理由如此。他想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而不是找一个骄傲如公主般的女人来藐视他。是的,即使我名声坏成了那样依然骄傲,即使被他折磨的伤痕累累也依然藐视他,他是我冲动的结果。他知道,所以他容忍,一再的容忍,却最终忍无可忍,因为我的心始终捂不热。

所以从你记事始,你记不得我的冷漠,却只记得他对我的暴虐。你小小年纪充满恐惧的眼神曾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我最终还是决定结束他的生命,因为他用你威胁我。

我可以容忍他对我的暴力,因为只有疼痛才能让我感觉到我还活着,只有我活得不好才能让你的亲生父亲生不如死。但我到底还是个妈妈,我不能让那样一个粗暴的人毁了我女儿。所以那天他说要出车,我竟然鬼谁神差的把他的药换了,那药不能酒后服用。

当得知他命丧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并决定养大他的儿子,为他妈养老送终,这算是赎罪吗,我不知道?

我最终还是投入到了耿信阳的怀抱,我之余他是一个情结,一个男人的初恋情结,我利用了他的这种情结,因为我必须好好的活下去把你养大,把岑波养大,把老太太送走,这与一个妈妈爱女儿无关,与自尊有关。一个女人,一个一错再错把生活过得糟糕透顶的女人遇到耿信阳那样的男人,为什么要放手呢?于是,我趾高气昂的进了耿家。

耿信阳爱我是真的,但他利用我却也是真的。

岑静,当我知道我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我竟然有一丝窃喜,因为我不欠他的了。于是,我陷在了那个泥潭里不能自拔,有的是他明里暗里暗示的,有的是我闲来无聊主动收受的,这一切有一些名词,比如权色交易,比如收受贿赂......我知道,我疯了,我完了,第一次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想看看我到底能堕落成什么样子,我想看看我到底能疯狂成什么样子,我反倒非常好奇自己最终的结局,我想看看我到底是怎么死的。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从心里抛弃了你,由着你自生自灭。

这世上是有因果报应的。你亲生父亲的儿子站在我面前向我诉说我带给她母亲一生的伤痛,告诉我他父亲也是你父亲最终抑郁而终,临死前依然叫着我的名字;岑大胜的儿子也站在我面前,他说他终于知道我给他爸爸的是什么药了,他用这个威胁我,他竟然妄想得到你,所以我让他的手也染上血,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只能保存你;耿信阳的儿子竟然也站在我面前,质问我到底是贪心不足,还是想搞死他爸,质问我到底要把他爸拖向哪里……我笑了,耿赫分明和我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岑静,这就是我,有着一颗魔鬼之心的女人,很不幸,你做了我的女儿。

幸运的是你与我,与整个临城没有半分关系,从此,你,好好走自己的路吧!

岑静,这就是我的结局,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心甘情愿的结束自己呢?你亲生父亲直到死都懦弱的不敢来看你一眼;岑大胜曾经信誓旦旦地说护着我却依然心生怨念;耿信阳爱着我,最终还是决定把我放在砧板上,准备随时随地的献出去。

岑静,生不由我,死亦由我,这是我能为自己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可是我好想念你。我记得,你曾撕心裂肺的对我说你根本不需要妈妈,不需要亲人,甚至不需要爱。那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逃出我给予你的宿命般的牢笼。

本想简单的说几句,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然说了这么多,随快递一起给你的是我历年的日记,这些日记一直被保管在银行保险箱里。好笑吗,别人把金银财宝放在那里,我却把自己的岁月锁在那儿,为的是有一日能让你看到,我心里憋得太久,太久了。

亲爱的女儿,我要上路了,奈何桥上我饮了孟婆汤,便会忘了今生今世,最后一次感谢你做了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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