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宣帝年间,有一位宰相,此人名叫丙吉。丙吉做宰相很讲分寸,正所谓拿得起,放得下,自有一套精明的为职哲学。将各种关系处理得有条不紊,井井有条,大事小情都处理得恰当适合。
一年春天,宰相丙吉乘车在繁华的都市街头经过。正走着,忽然听见远处人声嘈杂,叫骂声一声高过一声。车子继续前行,声音越来越大,隐隐看见街中心围着一大群人。走近前,见是一群人在殴斗。双方各有五六个人,有的拿着铁条,有的拎着粗木棒,有的舞动着小板発,有的则抱着石墩子,打作一团。
只见棒起棍落,墩砸発拍,有喝骂,有惨叫,死的死,伤的伤,鲜血溅了一地。有两个人被打得头颅开花,白惨惨的脑浆涂地,殷红的鲜血顺着那人的鼻孔、嘴角流出,脸上身上早已满是血污,令人惨不忍睹。那群人却并未罢手,打得还正起劲。
围观的不少人高喊,让他们住手,但都无济于事,也有喜凑热闹的,围着看,一边躲闪一边笑着指指点点,窃论哪个人更为勇猛。有的实在不忍再看这种惨烈的场面,摇头叹息着走开了。
宰相丙吉的车子经过时,宰相手下的侍从向那群殴斗者看了看,然后,对宰相丙吉说:“大人,前面是一帮无法之众在群殴,已有两个被打破了脑袋死在地上,还有几个折了胳膊,断了腿,打得非常厉害。”
丙吉并未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又从车子里向外望了望,摆了摆手,没令停车。
侍从问宰相:“大人,是不是要把他们抓来,大人审讯一番,对恶人进行惩处。”
丙吉依然什么也没说,用力摆手命令车子前行,大家都莫名其妙,却又不敢违抗命令,不敢去问为什么不管,只好困惑不解地为宰相赶车前行。丙吉在车上神态自若,表情冷淡,好像他根本不知道方才的事似的,车子头也不回地穿过了殴斗现场,继续前行,围观的人也很是疑惑甚至恨骂。
又走了一段路,迎面来了一辆牛车,拉车的牛正长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嗤着粗气,鼻侧唇角满是白沫,很吃力地拉着车子往前走,宰相丙吉突然命令道:“停下,停下!”
侍从们不知何事,赶忙停下车子,问大人有何吩咐?宰相丙吉伸手指着那牛道:
“你们看,那头牛伸舌狂喘,不知何故,你们去问问牛的主人,这头牛是怎么啦,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侍从们更是惊诧,比刚才还要惊诧。心中暗想:
“大人今天这是怎么啦,刚才有人群殴群斗都闹出了人命,大人却充耳不闻,不理不睬像没事儿一样穿场而过;这会儿仅一头拉车的牛喘喘气就叫我们去打听原因,不成了惜牛不惜人嘛。牛命倒比人命重要,本末倒置,轻重不分,人畜颠倒呀……”
众人疑惑,愣着不动。宰相丙吉见状,用眼睛扫了扫众人,微微地笑了,说:“你们吃什么惊呢,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宰相不分轻重,不爱惜人民性命,却怜惜一头牛啊?”
侍从们赶紧拜礼,说:“还望大人赐教。”
宰相丙吉一笑,问道:“你们可知这是何处所在?”
众人又是一愣,有人答道:“大人,这不是长安城吗?”
宰相丙吉又问:“既然是长安城,这长安城由谁负责治理呢?”众人忙回答:“大人,当然是长安的长安令或京兆尹大人的职责。”
宰相丙吉点头说:“是啊。我的职责是要评定他们的勤务功过。然后再将其赏罚情况上报圣上便可,这取缔群殴群斗之事本属他们分内之事,本官没有必要去査管。一一参与这些琐碎小事,本官非得累死不行。”
众人称是,宰相丙吉又问。“你们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节?”
众人道:“初春时节。”
宰相丙吉点头,说:“常言道:‘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是一年的开始,尤其初春,春雷惊响,万物复苏,又要一度四季轮回。那头牛却值此时节吐着长舌喘气不止,我担心是阴阳不调之兆,而本官的职责之一就是要顺调阴阳。阴阳是否顺调,关系到国计民生,事关百姓一年的生计,本官又岂能不理不问。故此才派你们去问牛气喘的原因,绝非本官不爱惜民众。”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称赞宰相的英明决断。
方圆规则:
这则故事中,宰相丙吉看似没有分清轻重,顾惜牛却不顾惜人。其实,宰相是该管的管,该放的放,有轻有重,两件事相比较真正重要的也应是牛喘气之事。那群殴不过是几个人的事,而这牛喘气所征兆的是阴阳是否调顺。在一年的开始,初春之际,阴阳调顺与否,事关万民的耕种生计,影响到国家的收入,决定着一年的收成是丰是欠,牵系全局,当然是宰相必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