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全力比拼内元的欺世本以为此局胜数已定,哪知对手却突然爆冲出一股悍可折天的惊人内元,受攻倾刻,他只觉胸前一场气滞,压得他几乎窒息,等回过神后,慌忙几退,腹间痛苦一抽,口角竟登时涌出鲜红。
他强压伤痛,心知内脏已损,今日绝不能再战,只将脸一抬,不可思议的疑问道:“你怎会有如此根基?”
恨千秋冷“哼”一声,手中柴杖一点,威风凛凛的说道:“手下败将,还想再试试老妇人的厉害吗?”其实她心知肚明,自己能扛下对手一招,全凭寒禅暗中相助,所以她一定要尽快将他赶出战局,这样才能不负寒禅出手襄助之恩。
果真,欺世为保全性命,拱手一记,且留下一声“来日再来讨教!”随后便化作烟波而去。
恨千秋见他离去,暗自松了口气,正想要和寒禅道谢,哪知突然传来的一声惨叫却是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头望去,花小碧与花小落竟同时人头落地,一同化作烟尘,伏吻黄沙,而出手之人正是手执公正锤的钱金银!
恨千秋先是一怔,须臾却畅快无比的笑开:“哈哈哈哈哈!”她的笑意既是凄厉又似畅快,既是悲伤又似嘲刺,声达旷野八方,惊起飞鸟一片,教人不禁一头雾水。
梅染举高双剑,轻蔑至极的瞪她一眼,随之咧咧开骂:“丑八怪,你笑什么?……哦,你一定是心疼了吧?哼!活该!”
“哎呀!”恨千秋却倒痛快至极的呼出一口长气,轻手抚了抚系在柴杖上的铜制丧铃,木着声音说道:“碧儿,落儿,乖孙,你们好好走吧!千万别怨你们的亲生父母比那恶虎还要残忍,虎毒尚且不食子,但你们的父母却亲手杀了你们!”
“你说什么!”梅染错愕一记,双眼一怔,手中双剑“咚咚”落地,不敢置信的嘟囔道:“你就说……他们……他们便是我的一双儿女?”
恨千秋张大枯唇,面容扭曲的笑开,予她答道:“没错!”她本就相貌粗疏,如此一笑,只见得几绺稀鬓随风飘荡,毛毛躁躁,一双怪眼虽是放光,却流露出十分猥|琐的狡狯气质,好不丑陋难堪。
手执公正锤的钱金银见自己受她奸计摆布,竟然犯下错杀亲生骨肉的大错,黄眉一横,铁脸一凛,气圆了一对牛瞳大眼,顿时喝来:“你、你、你!你简直欺人太甚!替吾儿女偿命来!”
原来当初恨千秋打探到梅染为钱金银生下一对儿女后,怒火蹈天,又见自己的骨肉犹还不醒人世(花邀风那时未醒),便决计要走险刺杀他们。不久之后,她觅得机会,偷偷潜入了不战城,趁下人不备,将那一双儿女盗出,临走时还留下“两命偿一命”的血字,表明此事是她所为。钱金银与梅染以为一双儿女已遭不测,又四处搜寻不到恨千秋的下落,只好饮恨作罢。但恨千秋将孩子盗出之后,却没有真的下手,只怪两个孩子模样实在可受,又聪明伶俐,勾起了她作为人母的恻隐之心,她便抽走了他们的魂灵,将他俩的肉身封印在棺材里头,再用偃尸之术,以纸人托生,将他们养大,还赐名花小碧与花小落。不过关于他俩的来历,她从来支字不提,所以岛上除她以外,并无第二人知道这对纸扎兄妹便是钱金银的一双儿女。
就连花邀风今日也是头一回知悉,原来碧落兄妹就是自己的弟弟与妹妹。
听到钱金银的无情辱骂,恨千秋心痛一记,再又悲惨笑开,厉厉笑声中携不尽她对自己这一世扭曲人生的嘲讽以及对负心之人的怨恨,柴杖一对,只恨道:“钱金银,忆当初,我豆蔻许你,一片赤心,誓与你百头到头,婚后里外兼修,不战城中无不称贤。可你不报答我爹的恩情也罢,竟暗中与歌妓勾连,毒我双眼,废我武功,毁我容貌,害得我几乎要死。万幸临危之际,魉城花贤人倾尽毕生功力相助,才治好了我的双眼,救回我一条卑命。魉城岁月里,花贤人不但教我武功,助我学会偃尸之术,还赠我两具偃尸(恶偃泣与花无忆),使我有了继续苟活于世的本事。这些年来,我无一日不在恨你,无一刻不想杀你,可恨你位居着我爹传给你的地位权势,却用他的人马来对抗我!我为自己改名‘恨千秋’,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要恨就要恨得彻底,恨得水火不容,包括你的子女,包括你的下属,否则岂不折辱了这三字!你骂我歹毒,试问你的心肠又比我干净多少,你的手段又比我磊落多少?狗贼,女|昌妇,该死的是你们!”
钱金银被她骂得哑怔,庄严磊落的脸上一时绯红,一时雪白,好不难看。
梅染见状,连忙反驳:“放你娘的狗屁,放眼天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自己没本事拴住金银的心,便怪我勾引,成天像个怨妇一样哭闹,金银后来将你抛弃实在明智之举。可以说,你能有今天全都是咎由自取!”
恨千秋听到“咎由自取”四个字,顿觉痛快,冷笑一后,登时骂道:“可不是,每个人的悲惨都是咎由自取,你今日的死亦是如此!”声甫落,她将柴杖一扫,当即释出一股恢弘异力,直劈梅染而去。却无奈她之前在与欺世大战时就已经受了不浅的内伤,所以此招一出,她登时感觉丹田内有如灼焚一般难捱。
坐在她肩上的赤炼看出此招明显后劲不足,便问她道:“你还好吗?”
恨千秋万分恭敬的看他一眼,幽声说道:“尊驾已经救过老妇人一回,老妇人不胜感激。但此战是老妇家事,就不劳尊驾出手了。”
赤炼有些担忧的说道:“你已受伤,若以一敌二,只怕……”
恨千秋将眼一凛,却无比刚毅的说道:“人来到世上的的方式只有一种,但死法却有万种,这是上天对人的眷恋,让人不能择其生,却能择其死。老妇若真死在了报仇路上,哪怕未能成功,也是值得的。但尊驾此时还不宜出面,否则牵连甚众。只求尊驾能答应老妇最后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