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最令人恐惧的不是贫穷而是失去希望。老姑在她接近五十年的生命中勤勤垦垦,不分春夏秋冬,起午景爬半夜,干劲十足充满动力,那来源于她对生活的美好期待和无限希望。
她的期待简单而务实,她传承着农村千百年来,赋予她的生命和责任,那就是把儿子养大,并为他们盖上房子说上媳妇。
潜意识里,她没有想过自己会收获什么,孩子的收获就是她的收获,她把孩子的价值等同于自己的价值。她为了自己的功德圆满而无限努力,为了将来可以安逸的生活而充满希望的微笑。
天有不测风云,在她为生活充满斗志的时候,她儿子得了一种慢性病,这在依靠体力生存的家里,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那击碎了老姑的梦想。
多少年来,她从不喊累,无怨无悔,而自从查出孩子有病后,她开始叹气,她太害怕了,自己的儿子才二十出头,他以后怎么办?他以后靠什么养活自己的家人?
在崩溃的边缘游走后,她还是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她没有太多时间去悲伤,她来不及痛苦就的马上接受现实,日子怎么也的过下去!
首先就是的对儿媳好,她是个聪明人,她生怕鸡飞蛋打,孩子本身就有病,如果媳妇再没了,那孩子的这一生岂不就完了。
纵使内心凄惨无比,崩溃过后,她还是早早起床经营牲口,随便弄口饭吃,然后做豆腐,出去卖豆腐。
你与其改写不了命运,莫过于就的接受命运的安排,并在命运的安排里寻找生命的乐趣,这是一种生活的能力和本事。
亲戚之间无论有过什么样的不和谐,但是看到别人有难的时候,农村人那种朴实的同情心又都出来了,在亲戚的帮助下,她总算把房子给盖起来了,现在她就希望把欠别人的钱还上,然后一心一意给孩子治病。
她家的房子盖的是宽敞明亮,房子建成后,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她的牙都快掉尽了,因为缺钱,就那样空着。
她穿的裤子非常破旧,上衣还是妈妈买给她的。我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命运,怨不得,老姑一生勤劳,从不敢懈怠,却是一生没有轻松,我能理解她对命运没有那么苛求,还有她的满足。但是我认为她应当可以获得更多,但是命运只给了她那么多。
秋高气爽,今年真是个丰收的年。
我开车回家,路两边的玉米地迎风飘扬,农民为了让它们长的更饱满,还都没有割。
我路过老姑家的地里时,看到老姑父和老姑正在地里猫着腰忙着。
我把车停在了路边,到了地的中间老姑才发现了我,她围了个头巾,长期的风吹日晒,再加上鲁伦的气候本就带点高原反应,她的脸更黑了。
她上次掉的牙还没有襄,这次又新掉了两颗。
她不过才五十岁,干起活来,像个拼命三郎,但是脸部的苍老,却不像五十岁了.
她的个子本来就比较矮,这次的腰有点更佝偻了,看到我,她站了起来,笑着说改回来了,我说嗯放假了,回来看看。
她问我能多呆几天吗?我说还有事呢。
我说这芹菜长的挺好啊。
“唉,大部分看来也只能烂在地里了”她无奈地说。
我百思不得其解。
“根本就没有人要,好容易来了两个大车,才给六毛钱一斤”
“那也卖它吧,得点是点的,给不上价,多少也能落点呀”我说。
“六毛钱一斤,连人工费都出不来!人工费多贵呀,的找人来砍然后在装上车,一个人二百来块”。
“那就别雇人了,找点自己人来帮忙吧!”
“唉,现在人家都忙着上山捡蘑菇,捡一天二三百块,哪好意思张嘴啊!”
“那总不能都瞎了啊!”我惊奇地说道。
“联系超市了,但是的用车往那儿里送,现在车费贵的要命!”
我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因为上次回家,老姑还跟我说要把包的这八亩多地种的芹菜,卖了,再找人借点钱去BJ给孩子看病呢?
“下年你们不要在种地了,种地也赚不了几个钱,到头来可能白受累”我劝解道。
“那你说庄稼人不种地去干嘛啊?在家种点地好歹还能守着家。你说上年没种菜,人家都赚了,今年轮到我种,就都赔了。我想好了,下年不种菜了,还是种棒子吧”。
太阳快要落山了,一阵风吹来,冻得我些瑟瑟发抖。
“快回去吧,天凉了,晚上上我那儿吃去吧,我给你擦疙豆。”
“不用了,老姑,我妈都做好饭了,都在家等着呢,你都很累了,要不一会儿回去就别做饭了,上我们去吃吧?”
“我也回去了,不它妈的干了,反正也这样了!”老姑笑道。
她跟着我往地头走,旁边的地里种的是菜花,也有许多都烂了,我问这是谁种的。
她说那是杨三种的,李镇的小舅子,她赔的更惨。他那儿地,都是高价包的,连种全都是一马雇人。三十多亩呀,都卖不出去,现在雇人都雇不着。现在欠人工费都十多万了,给不上,他们都逼着要呢。
说到这里,老姑似乎有点对他的同情,因为与他相比,她好歹是自己亲自种呀,没有欠下那么多钱。
人在不幸的时候,似乎总能在比自己还不幸的人那里多多少少找到点安慰。
他不是在县城吗,怎么回来包地了?我心中有一个疑问。
听说镇里有个项目,给种菜花的什么一个补助项目,他就回来了。
那的补助多少钱啊?
不知道。
她座在我的车上,一个劲让我们去她家吃饭。
我推脱了,说你们都很累,别张罗了。
第二天早晨,她早早的就下地了,也就四五点钟吧,等她从地里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有起床呢。
她手里提着肉,来到我们家,笑着说:“你说你们还没起呢?我都割二亩地了。今天中午你们上我们家吃,我给包酸菜馅饺子,嫂子,你别做饭了啊!一会儿把他爷也接过来”。
“你快忙你的吧!让他们在家吃吧,我小鸡都杀了”。
“唉,你们留着晚上吃吧!说好了,今天中午在我们吃”。
“那行,你包饺子就行了,别弄那么多菜,每次都弄那么多!”
我虽然知道现在这个年头,吃点饭也确实不在乎什么,她家也不在乎。
但是我知道她家生活也没有那么富裕,不想让她破费太多。
她家已经住上了新的房子,新房子很亮,面积很大,一进屋是餐厅,餐厅的右边是两间,每一间都有三十平,一间放着床,靠边的一间是炕,里面只摆放着一间电视。
餐厅的左边是连着三间的房子,是她儿子的婚房,里面装修的很华丽,挂着他们时尚的结婚照片,沙发也很现代,炕的边上的一间也放了床。
穿过餐厅,后面是大大的厨房,在后面的厨房里面还有一间房子,是用来洗澡用的。
老姑很快就摆上了六道菜,一道肉丝炒胡萝卜,她把肉丝先用热水焯过,芥菜粉丝,腌制的咸鸭蛋,干炸豆腐条,尖椒服肠,酸辣土豆丝,还另外用高压锅为我们煮了一些粘棒子。
我说别忙活了,快过来吃吧,老姑说你们先吃着。
她的儿子因为在床上养病,所以她把饭给端了过去。
饭后,老姑死活非得让带一些瓜子回来,说今年瓜子长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