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的父辈们结束了他们对于土地的死守,但不过是下一代还在沿着他们的路走来。
我以为延续了几千年的关于土地和房屋宅基地的纠纷终于可以因为现代的生活方式而结束了,然而它并没有,那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植入到骨头里的观念。
生活在这里的农民依然会义无反顾的去捍卫它的权利,也许他们自己都不曾清醒的意识到,他们争斗的不再是利益,而不过是一种对土地非常认同从而庇佑子孙后代的传统观念罢了。
王伟和李凤龙是邻居,多年来关系处的也很好,总在一起吃吃喝喝,两家还有一定的亲戚关系。
王伟生了儿子以后,突然有了家庭责任感,不再像以前那么赌了,他在外头努力了一年,回来想盖个二层楼。
他家房后是李凤龙的柴禾垛,如果他肯让他一块儿那就更完美了。
李凤龙满口答应着。
刘长和家的大老婶不屑一顾地说道:“我说还没到时候呢?到时候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王伟也体察到了这件事没有那么好商量,就放出话去说,让也的让,不让也的让,地也不是你们家的,是大伙的。
这倒给了小凤龙不给让地的口舌,果真到了那天,找人去说,死活就不给了。
王伟多少有点自恃老王家人多强大,没把李凤龙放在眼里,虽然沾点儿亲也顾不上了,两家就骂了起来,骂着骂着,双方就动起了手。
小凤龙哪是个,当场就被打了,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
小凤龙的爸对王伟的爸说:“你好好说说,亲爷爷,两家怎么也是亲戚呢?”
未等王伟的爸回话,王伟的妈就过来了:“没有什么可商量的,打坏了我们给你治,我们治的起!”。
救护车把小凤龙拉走了,许多人都跑在堂街里看热闹。盆梁底的老李家的人,一听小凤龙被打了,别看平时没有什么来往,这下倒显得兄弟情深了,一下来了一伙子人,要替李凤龙出一口恶气。
有了家族的撑腰,这个地小凤龙是死活不让了,他出了院后,就把柴禾垛挪走了,而是在上面盖起了厕所,盖厕所那天,真的显示老李家是有人的,来了一堆人。
老王家有些人也跃跃欲试:“看他妈我们老王家好欺负呢吧!”
但被王伟的媳妇给阻止了:“我们自己家的事儿自己处理。”王伟是很听他媳妇的话的。
但是王伟盖房子的决心不能改变,三下五除二,就找人把旧房子给拆了。
拆房子时恰巧西头的刘树良从这儿经过,他停下来看看,王家的人没有人勒他。
他气呼呼的回家说,要盖房子找我们队了,经过我们同意了吗?
他于是就给镇政府管理土地审批的部门去了个电话,说这块地有争议,不能批。
村里人开始传着王伟办事不行,盖房子没请对人,该找的没有找。
那自然又的求一翻、费一翻口舌了。
王伟盖起了两层楼,似是像老李家示威,入住那天儿,邀请了许多人来吃饭。
有人听到李凤龙在堂院里骂:“一看就是棺材,还******乐呢!”
童年那为了土地打的血淋淋的场面,犹在我眼前,它虽然不再那么赤祼祼,但它并没有消失。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虽然现在农村里的生存已经不在依赖土地,但是观念已经种植在人们的骨头里。
这边还未落听,盆梁底的蒋仁风和马国良又因为厢房打了起来,已经起诉到法院了。
眼见着开庭,马国良难忍蒋仁风的欺人太甚,他改变了策略,他直接去了林业公安局实名举报蒋仁风乱砍乱伐,于是大正月的,公安局就把蒋仁风带到了山上,去指认。
打麻将的说蒋仁风案要是发了,那涉及的人就多了,村里许多人都存在着,拿到批示后,趁机把国家不允许砍伐的菜木都砍了,村里人自然人心慌慌,开始怨恨蒋仁风固执。
蒋仁风在马国良的步步紧逼下,最后只能妥协了,交了点罚款,承认了马国良厢房滴水檐的“合法地位”。
可是纠纷永远不会因为法律途径的终结而终结,回到家里后,双方还是觉得委屈。
但是蒋仁风又在地里的边界上对马国良做文章,马国良这下狠了心了,又开始了新的一轮上访,又到林业局去告,村里人说,这下上面是顶不住了,估计很快就来抓人了。
蒋仁风家也是做了准备的。
蒋仁风的爹一个八十岁的老汉,坐在自家月台上对来人说:“树是我放的,要抓就抓我吧!”
谁也不想惹麻烦不敢抓,来人问“你这么大岁数你能弄走吗?”
“我当然弄不走,我和我二儿子一起弄走的”大家赶快把他二儿子找来,他二儿子是一个只知道干活的智障人士。
来人也只好走了,这个案子算是告了一段落,蒋仁风也算是挺过一关。
但马国良哪里肯善罢甘休,他扬言如果鲁伦不给出满意的解决方式,他会告到省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