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操刚过,有人往我教室里送话说,外面有人找我。
我有点疑惑,当我走出教室,一看是妈妈还有老姑,她们提着很大的一个装化肥用过的大袋子。我笑着说:“你们怎么来了?”妈妈还是第一次来看我呢?
妈妈在村儿里在家儿里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主,但在这样一个新环境里,她有点局促,甚至与自己的孩子都有了生分。
楼上楼下来回走着的学生有点多,为了说话方便,我把他们拉到配楼的一个拐角处,还是问着那句话:“你们怎么来了?”
老姑一看着我也是露出了笑脸:“我说我就不进来了,你妈非得让我进来,你看我穿的这身捎,再给你丢脸”她又舒展了一下她的衣服。
“老姑,你说啥呢?那儿有啥,你来了,怎么能不进来呢。”
“这不要过节了吗?你爸让我过来看看”妈妈的笑容倒没有了以往的自信。“你们班主任的办公室在哪儿呢?你爸让我去找,你说我这儿也找不到啊?”
“找他干啥啊?”
“这是给他拿的东西?”
妈妈用她的玻了盖兑了兑(三声)她前面的洗干净的曾经用来装化肥的大袋子。
“这袋子里啥?”
“有排骨,炖好的猪头,豆腐,还有烙的粘糕饼子,苦乐芽蕨菜……”
妈妈一边儿慢悠悠的叙述着一边儿微笑着。
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神经就像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我能感觉到我的脸是火辣辣的,在那一霎那,我喜悦的脸立马变成了满脸凝重。
我惶恐的看着刚从身边儿走过去的同学,从他们的脸上想分辨出他们有没有听到妈妈说的话。
我声色俱历:“你能不能小点声说话呀?你以为在家呢?”妈妈听到我这样说,更不知道怎样办了,她用手鸟着她的衣服。
“我也不想来,让你爸来,他非的让我来。”妈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说道。
“你快把你手放下吧?”我现在看妈哪儿都不顺眼,尤其她鸟衣服的行为,因为潜意识里,我感觉她给我带来了大麻烦。
“谁要你那儿东西啊!你快拿回去吧!你把人家当成什么人了,你是对人家的不尊重!”
“人家缺你这儿点东西吗?你是对人家的不尊重”我怕妈妈听不懂,又重复道。
我想到了老师课堂上的教导,老师不止一次的在课堂上列举过这种行为,并持有不屑的态度,而同学们也是同仇敌忾。
而现在恰恰我就变成了大家所鄙夷的那种人。
妈妈还略有迟疑,说:“你不帮我找,我怎么不能把东西拿回去吧?”
“你要是不想拿回去,你就送给三舅家吧”三舅家住在县城的边儿上。
这时上课的铃声响了,同学们纷纷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往自己的教室里走去。
“我要上课了,你们快回去吧,把东西拿回去吧。”我撂下一句话,坚决嘱托,就赶紧向教室里走去,那一节课,我上的都不踏实,我虽然紧盯着老师,但我却一直定不下来神,只是麻木的跟着同学们的动作,该翻课本时就翻课本,却不知道要干什么,还的偷偷的向好友打听要做什么。
那时家里还没有电话,只有大爷家装了电话,如果在往后几年,说什么妈妈也会给爸爸打个电话的,如果打电话了,那个东西妈妈肯定不会拿回去的。
妈妈的东西没有送出去,自己拿回了家。
这件事也就那么过去了,学校放几天假,在班车站里,都挤满了我们那边儿的学生,班车里挤的人有点忽悠来忽悠去的,我站到了腰站,终于可以站直了身子了。
好在现在这趟通往梁家店的班车,终于可以路过村儿里了,过了钓鱼台的山洞,下了几个人,我终于可以座下来了。
车在村儿里的前街停下来了,我跳下车,就小跑着往家里跑去。路过的大奶奶,嫂子们都向我打招呼:“小改回来了”
我一路高兴的回应着,我那儿天蓝色的校服,就在那儿阳光下闪耀着。
我穿过前街与后街赵老六他们家的那个胡同,进入了后街,左拐就是我的家,我进入大门,穿过月台时,就看见爸爸在简易的在外面搭起的锅灶上(tun四声)着猪毛,我对着爸爸说:“我回来了,要杀猪吗?”
爸爸回头看了我眼,面无表情,没有以往的喜悦,他又回过头接着做他自己的活儿。
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就直接进了屋,扔下包,走入后屋对忙碌着的妈说:“妈,我爸怎么了?”
“还说呢,都是因为你,就是因为那点儿东西没有送出去,把你爸气的,把我嚷一顿,说这么点儿事也干不了”妈妈的表情里也带着愧疚,她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想必这次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她竟然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爸爸的。
我不言语了,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哪儿里做错了,不过,没一会儿,爸爸就恢复了他的喜悦,见到我他自然是高兴的。
我是一个没心的人,这件事,想那么几分钟也就过去了,爸爸妈妈也不会真的在意我做过什么,但爸爸失望的表情却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等我毕业开始走向社会,进一步了解了这个社会后,我开始越来越回味爸爸那失望的表情,我就像一盆凉水直接浇向了他的热情,他的期待,他几天煞费苦心的精划准备,而那热情、那期待都是为了我。
我渐渐的读懂那失望表情里的意义和那失望所承载的东西。
我对妈妈的声色俱历,还有从未见过的爸爸极度失望的表情,变成了我一生也挥之不去的痛,因为那种痛是我无法弥补的对他们的伤害。
高三了,高考的战斗已经拉响,但是我又不再状态了,又重复了中考那个样子。
紧张的一模、二模、三模考试,就像把我架在火上考一样,我的成绩就像过山车一样,我没有正视这种压力,而是选择了逃避,我时而说脑袋疼,就不去上课了,或者,偶尔上刚刚认识的校园门口卖烧饼的那个姐姐家去待一会儿。
每次模拟考试成绩出来后,班级里都要进行长长的排名,我已经跌出了前十,我自认以我的聪明程度,只要肯努力,考前几名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却忍受不了那种压力。
有几个男生倒像几匹黑马,成绩是扶摇直上,成绩终究是要靠努力学习的,许多人天天挑灯夜读。
走读生回到家后,还要学习到十二点,而我连晚自习学习都学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