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继续讲国中的故事。
时间已经快是十月了,秋意渐凉,落叶萧萧,天气也慢慢开始变冷。这个小镇却总在一种不紧不慢的状态之下,让人看不出变化的端倪。学校周围商铺林立,这是小镇最繁华的一段地带,依附着国中,很多生意人择居在此。这里便成了小镇最热闹的去处。
小镇中间只通一条马路,交通并不是很发达。那条破败的水泥路,仿佛老人脸上的皱纹,崎岖不平,永远保持着一种沧桑的样子。多少次,走在街上的场景历历在目。每一片砖瓦,都镂刻出清晰的模样……
从网吧出来的时候,太阳刚刚露出半张脸,我拖着困倦的身体在无数次走过的小巷间穿梭。大街上这个时候很少有人,周围感觉有些冷清,但商铺却早早开门,小镇显出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快到学校的时候,我碰见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道人,那道人留着雪白的山羊胡,头上戴着一顶道帽,前面摊开一张红色布面,上面摆着一些劳什子。那道人时不时地用眼睛打量我,一边打量一边摸胡须,做出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说实话我是一个不相信迷信的人,打小就是这样,就算碰上诸如此类的喇嘛道人,实在不行最多掏点钱应付了事。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如此。
所以我只管往前走,走到他跟前的时候,那道人却笑了起来。我前后看了一下,不清楚他笑什么。正要走,那道人却喊住了我。
“年轻人,为何看起来面色如此憔悴?”
我和那道人互相看了一眼,那道人脸上笑眯眯的,颇有装神弄鬼之风范,但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我只想着应付一下就完事了,重点还是回宿舍睡个美美的回笼觉。
“昨晚没睡,玩了一晚上游戏。”我随口说。
那道人捋了一下胡子,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切莫敢有半点轻薄。”道人一招手,“年轻人,看你命数不简,可否让老道给你算上一卦。”
我当时想这老头平白无故叫住我,又满口的之乎者也,肯定是要诓我来的。这种人见得多了,不是伸手跟你要,就是像他这种云里雾里给你绕一圈子的。让你掏腰包那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我身上没钱。”我说。
那道人笑了几声,说:“我不收你分毫钱财,只为给你算上一卦。”
我揉了揉眼睛,打量着道人,还好身子不是太困。想算一卦就算一卦,反正这地儿我比他熟悉,到时候算完想诓我身上也是一分钱都没有,大不了一跑了之,他一个老头的腿脚也不能追上我。
那道人先是让我把手伸出来,前前后后比划几下后就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瞅着我,不停地摇头。“年轻人命数果然不简,自天灵盖有一道灵光射出,自是儒雅之风,不凡啊不凡,将来必能成大事者。”
我正听的高兴,想这老道会说话,权且当他在夸我了。接着老道又说:“但你命中有一劫,少则十天半月,长则一年半载,必定应验。”老道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这是本诗经秘籍所载心传,只要你用心领会,必能破灾。老道只卖有缘人,打八折于你。”
我只听得不耐烦,还说不收钱,最后还不是拐着弯的要诓我。“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钱。”我转身就要走。
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老道在喊,“年轻人留步,我有一天机要说于你。”
我脑袋里乱乱的,心里莫名变得烦躁起来,我又折回那老道的面前。“老头你有什么就速度说,我还要去上课。”
老道捋捋胡子,摇摇头。“年轻人,你可知道你的前世为何?”
我故意板着脸,“不知道。”
“那你可喜欢诗词造句舞文弄墨?”
我看了看老道,心想被你蒙个半成不足为奇。“不喜欢。”我直截了当地说。
“你在说谎。”老道笑了笑,突然站起来,一副很警觉的样子。四面一看,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我刚为你卜了一卦,你的前世不同寻常,是出自海里的一颗诗星,是由大唐诗仙李白的肢体转化而来,所以我说你命数不凡,喜舞文弄墨。”老道捋捋胡子,满意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阵好笑,想你老道骗子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就他这点技术含量,连我们小三的技术水平都赶不上,真不知道这老道一天怎么坑蒙拐骗,为祸人间的。
那老道还想说什么,对面一个商铺的老板娘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老道见状脸色一变,小声絮叨:“来者不善啊。”
我后退两米,心里偷偷发乐,心想让你诓人,报应这么快就来了。那老板娘身材五大三粗,过去对着老道就是一顿臭骂。
“哪来的破道士,在这里装神弄鬼,快滚,别在这里妨碍老娘做生意。”
那道士气的脸半边青半边紫,但奈何实力不如人家,只能捋着胡须干瞪眼。“我好男不跟女斗。”
“怎么,不走,再不走我砸了你的摊子。”那老板娘抡起拳头,说着就操起道士摆着的劳什子要砸。
道士急了,过去就抢,“别,别,这可是我的饭碗。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快滚。”那人又补上一句。
老道开始颤颤巍巍地收拾家当,嘴里还是不饶地咒骂着。收拾好家当老道像突然想起什么,朝着我小跑过来。老道一把将那本什么宝典的书塞到我怀里,仓皇地摆手。“不收你钱财。”
跑出六七米远之后,老道突然又回身,喊:“年轻人,你还会见到我的。”
我拿着书,突然有些好笑。一大早就遇着一个这样的奇葩,还是只赔不赚的。心想****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回到教室,我随意翻了几下那道士给我的书,全是什么之乎者也的解词,而且还配有牛鬼蛇神的简图,没看懂几句。然后将书扔到桌子上,顿时睡意四袭,困倦到了极点,遇着课桌趴下就睡。
一竿子打倒底。去了SC一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放学了。
张威坐过来,顺手拿起我丢在桌子上的诗经宝典。“这是什么,葵花宝典?”
我揉揉眼睛。“这是早上来学校一个道人硬塞给我的,说我有一劫,让我避难的。”
“避难?”张威笑了起来,“不错不错,大诗人,好好研究。”
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伸了伸懒腰,突然精神了许多。
“张威,你到底去不去?”这时候赵天榆走了过来,说实话,我那时候真不知道她的名字。赵天榆人长得还可以,就是脾气有点暴,我也是在第二天才知道她和张威有奸情,从此之后我四零一所有兄弟没一个见她不喊嫂子的。
“去,去。”张威色眯眯地看着赵天榆,一脸淫笑。
“去哪儿?”我问。
“哥们在学校外面合租了一间房子,从此之后我们就自由了。”大郎被开除后,张威就说过要租房子的事,我还以为他是说着玩的。张威一把拉起我,“走了,看新房子。”
房子在学校正对面三楼,到了之后我才知道张威为什么租房子在这里了。这里原本住着赵天榆和杜月笙两个人,真不知道张威是怎么想的,一个是舍命告白的人,一个又是现任铁嫂子,他的胸怀还真宽广,口味还真重,这样也吃得消。
事实证明我的顾虑是多余的。第二天,张威就向众人披露了他和赵天榆的奸情,而且晚上还要请大家吃大餐。当时记着就这一句话,说完之后赵天榆立马就从我们心中张威的小情人荣升到亲嫂子的地位。我记得那天晚上小三一口一个嫂子,叫的我们屁股直抽筋。
张威这厮这时候也不知廉耻,还怂恿我们叫,叫一声一块钱。然后大家饭干脆也不吃了,一屋子全是嫂子的味道。
从此之后,三楼的这间合租房就成了我们的第二个四零一。只是,唯独缺少了大郎。三楼的房子,离开这里一年多以后的某个夜晚,我也为它写过一首诗,那一天,每个兄弟都四散奔离,那一首诗,纪念曾经兄弟们在一起的日子。
我从杂乱的书堆中找出当初的写下的书稿,已经有些发黄,现在抄写到这里。
《三楼的房子》
——纪念国中的日子
现在已经是一年以后
三楼的房子
你又老了一年
不清楚你里面还是不是
放着一张破桌子,两张破床
一扇跑偏的门板
会不会感到寂寞
我在破床上躺到毕业
那张床上
姚主席、刘总、张姓的人
兄弟们躺在那里睡着又醒来
窗帘还是由着风的性子来
煤气罐还是老样子只是
现在肯定换了主人
房东还是个年轻小伙子
说到这里,不得不感谢
你没有密码的WIFI
垃圾桶里的方便面袋子
现在可以收拾了
请交给无辜的人
通宵的白炽灯也可以
更换脏被单,筷子,听过的CD
五六个充电器
最好是不要扔掉
请转告年轻的房东
我在房顶上安装了一个跟踪器
请不要拆掉
不清楚多少年后有一群
光着膀子的陌生人
还会住进来
搬到外面之后,显然就方便了很多,一下子约束感少了,接触的人多了,我也慢慢变得开始与陌生人交际,赵天榆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在这里,我和杜月笙也开始了我人生第一段完整的感情,我那时候以为,我已经完全把刘以然抛到脑后了。到后来我才发现,我没有。
同时,这所房子也成为了我写作开始的地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