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山傀带着上官丑丑三人一猫,自河心岛上一飞而过,顺着锦绣河上游,穿过锦绣城向西飞去。
飞行之间只觉山峦起伏,星河变幻,直把上官丑丑这个修界土包子唬得心中一跳。
陈文泽与王济涂在受伤后本是迷迷糊糊的,此时眼睛微微睁开,即便在痛苦中也变得越来越亮。而上官丑丑早就大呼大叫起来。
一路飞去,空中黄巾山傀呜呜声、上官丑丑叫囔声,此起彼伏的,让乡间小儿听闻恸哭不止,一伙人真是毫无功德心,有违大蜀国淳朴美德啊。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黄巾山傀带着三人,从层层叠叠的山林上一降而下。
黄巾山傀忽的一振,体态似乎又雄伟了几分,身躯扭动之时如山石相互击打,咯咯直响。他猛的窜了出去,在山岭中奔跃如飞。黄巾山傀似乎对山势十分了解,在茂密的丛林中飞驰而过,有如离弦之箭,而且越奔越快。
黄巾山傀一开始还对花草树木稍稍闪避一下,后来猛的一踏,身躯中呜的一响,声音震得上官丑丑耳膜生疼。而黄巾山傀却是直直冲出,快如闪电,迅若惊雷。其间从没碰到过一样可以阻挡他的东西,似乎花草树木、山岩土石都在避让他一般。
上官丑丑偶尔会被伸出的树枝,嶙峋的山石吓得一跳,但总能在间不容发中一闪而过。但其他两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陈文泽受伤无力,不时被树枝划拉一下,受了不少皮肉伤。王济涂却是完全昏迷,屡屡被山石磕碰,就算王济涂从小筋骨打熬得好,此时也在磕碰之下,伤上加伤。
一路折腾,总算是穿过密林,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只见一间茅草屋坐落在山峦之间,四周空旷,错落生长着几株不知名的杂树。茅草屋看起来十分简陋,若是遭逢下雨天,屋里屋外恐怕一个样。
一到茅草屋门口,黄巾山傀将陈、王两人重重的摔在一旁,黄巾山傀做事没轻没重的,两人登时就晕了过去。上官丑丑见此情形,又是吓得心头一跳,却不想黄巾山傀对他却是爱护倍至,将他轻巧放下。
上官丑丑长呼一口气,却见黄巾山傀在呜呜声中,手腕陡然朝下,发出一阵咔嗒闷响,而后猛地敲击脚下泥土,只见碎土四溅,一震之下,茅草屋的房门也被震得哐当哐当直动。
一个酒糟鼻红红的老头从门里疾奔而出,带着一身酒味,冲到三人面前,还没看清来人,就露出黄板牙骂道:“臭泥巴,怎么带回三个?”
上官丑丑一听声音觉着耳熟,抬头一看。正巧老头醉眼乜斜,眼珠一溜也正扫向他,两人对目一望,同时一惊。
“少东家!”
“老酒鬼!”
老头正是上官酒坊里的酿酒工,老酒鬼。
要知道上官家本就是开酒坊的,前些年酒坊败落就是老酒鬼不知怎的不告而别,而其他人没有掌握酿造“浮华佳酿”的技术,不能独当一面。如此一来,能卖的酒也就只剩前些年埋下的陈酿。在坐吃山空之下,上官酒坊也就渐渐衰败下去了。
老酒鬼将上官丑丑扶起,见他身体完好,只有脚趾处有新鲜的血痕。知他并无大碍,老酒鬼放下心来,将一帖散发着灵香的软膏递给上官丑丑,叫他自己上药。正要查看其他二人时,胸口上一枚令牌突然嗡嗡直颤、闪烁发光。
老酒鬼拿起一看,令牌却捉之不稳,在老酒鬼手中一跃而起,于空中光芒大放。只见令牌上灵光幻灭间,一个嬉笑老头右手高举,正拿着块石头作势欲扔,方向直直对准上官丑丑。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老酒鬼一愣喃喃说道,当即把令牌拿起,脸色严肃的念动法咒,仍是将嬉笑老头对准上官丑丑。
在上官丑丑愕然间,又是光芒骤放。令牌中的嬉笑老头化作幻影,直接显形而出。幻影身具奇力,一把就将上官丑丑捉起,作势欲扔。
上官丑丑在嬉笑老头手中上下翻滚,几枚珍藏的骰子全都给晃了出来,老酒鬼却还不停手,兀自念咒不停。
只见其手指凌空一划,空中涟漪微微一荡,一种古怪吸力出现。在吸力拉扯之下,上官丑丑一身衣物全被剥开,连兜裆布都没有剩下。一身光溜溜的在嬉笑老头手中翻来滚去,十分可笑。好在此时没有旁人看见。
老酒鬼见此仍是不停,口中念咒不止。
“龟儿子!王八蛋!”上官丑丑被晃得一阵眩晕,赌坊里学会的蜀国粗话脱口而出。
老酒鬼这才一脸疑惑的停下。上官丑丑顿时摔倒在地,捂住屁股,扯着衣服穿了起来,愤愤的骂道:“你还真是贱啊,非得骂你,你才肯停下。我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混球啊,当年我娘对你家人那般好,你不告而别也就不提了,今天还用妖法戏弄于我,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老酒鬼惊疑的望着上官丑丑,心中纷乱不已,不停的思考着怎么回事。
上官丑丑把一件破烂衣服胡乱穿上,见另两人还是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赶紧说道:“老酒鬼,我今日不计往日怨,你也不要愣在这里,快将他二人救起啊。”
老酒鬼本还在思考当中,听到这话瞪着上官丑丑,心中暗道一声:“反正人也在我这里,有什么不懂的,慢慢研究就是。”当即就将腰间大葫芦拿起,摇了一摇,听得里面有液体翻滚的声音,拨开木塞,顿时酒香扑鼻。
葫芦中散发的酒香神妙万分,老酒鬼只是将葫芦凑在两人面前,两人立时便醒了过来。老酒鬼见此一笑,倒转葫芦凑在嘴上,咕噜咕噜的将葫芦中的药酒喝完。又把葫芦抖了几抖,顿时从中倒出两颗红色药丸。
老酒鬼将药丸一递,对着两人说道:“吃了这药丸,包你们身体立即复原,还能延年益寿了。此药珍贵,是以各种稀有药材,开炉炼药十年才能得到。你们也真是好运,这已是我剩下的最后两枚灵药了。”
陈文泽和王济涂见上官丑丑在一旁点头,都将药丸吞进肚子里。
只见陈文泽登时满脸通红的倒地不起,王济涂却是满嘴酒气,发着酒疯道:“哥俩好,走一杯。”但才一转眼,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与陈文泽一同躺在地上了。
上官丑丑面带不解,一脸焦急。
老酒鬼解释道:“别急,我这药丸叫做‘一醉方休’,两人都醉了,身体才能复原。要是不醉反倒对他们不好。你看我一直没醉,就是因为药酒的药劲对我不够啊,凡间的药材果然还是不行。”
“你这药酒不会是当年在我上官酒坊炼出来的吧。好啊,对我爹说要用各种珍稀药材炼上一种奇酒,不会就是这个吧。嘿,原来是为了自己。”
老酒鬼被上官丑丑一说,不由尴尬道:“上官夫妇的确是好人,是我对不起他们,唉……这些事以后再给你解释。我还有话问你。”
老酒鬼炯炯有神的看着上官丑丑道:“你身上可是带着一块奇怪的石头?”
老酒鬼不提还罢,一提之下,上官丑丑顿时又怒了。“什么奇怪的石头,我都被你剥光了,我身上有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老酒鬼茫然无比道:“是呀,要是有,老夫早就找出来了,但祖师令牌为什么会指向他身上?”老酒鬼忽的一愣,心中暗道:“莫非那石头成了精,这小子不是人。以那块奇石的力量,或许还真有几分可能,算算这小子的年龄,估摸也差不多啊。”
老酒鬼试探着问道:“上官小子,你老实给我说,你到底是不是上官夫人的亲身孩儿?”
上官丑丑心中一紧,眼睛却骨碌一转,也是一脸探询的问道:“老酒鬼,你也老实给我说,你是神仙吗?”
老酒鬼自嘲一声:“什么狗屁神仙?”见上官丑丑不答话,老酒鬼也没什么好耐心,又一次念动法咒。上官丑丑再一次被幻影捉了起来,在嬉笑老头手中不停翻滚,不一会儿就被晃得头晕眼花,不由大骂道:“我又没说你是妖魔,用得着这样作弄我么?先人板板!”
上官丑丑又是一句蜀国的粗俗俚语脱口而出,这句骂人的话针对的是对方祖先,颇为不敬。
巧的是上官丑丑刚说完这句话,祖师令牌上的嬉笑老头光芒一震,真将手上的石头扔了出去。
在老酒鬼诧异的目光中,石头径直砸向上官丑丑破烂衣服下,那处掩不住的肚脐。还没等上官丑丑反应过来,石头就钻入了肚脐中。
上官丑丑身上顿时散发出一道奇妙的光芒,而他的体内血脉迅速流动,全身发红,同时肚脐以下三寸之地,难受得不行,似乎浑身血脉异动,都是那儿造成的。
上官丑丑不由轻揉小腹缓解难受的感觉,却见老酒鬼“啊”的一声,冲上前来,发狂似的摇着他道:“你怎么把奇石炼化的,不应该啊!这石头怎么会被炼化,这下就连滑稽老祖留下的‘寻石令’也被你给吸收了。
老酒鬼哭丧着脸,一脸无奈的看着手中令牌,刚才嬉笑老头手中的石头早已无迹可寻,似乎从没存在过一般。
上官丑丑也呆呆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却不知此时丹田之中,一块怪石正兴奋的散发着光芒,吞噬着刚才冲进他身躯的那块石头。
丹田内的怪石在吞噬时不停颤动,引得上官丑丑血脉逆冲。好在石头没多久就被怪石吞噬了。
上官丑丑发红的肌肤迅速还原,可在此时丹田内一股热量直冲眉心。这股热量比起以往强大数倍,他只觉脑袋轰的一下,便已昏倒在地。
老酒鬼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也是呆了。当他回过神来,呆滞的看着身周倒下的三人,颓然道:“这是个什么事啊。”
夜黑风高,只有小黑猫在一旁叫尖锐地叫唤着,此情此景,分外凄凉。
三天后,一个明媚的清晨。
上官丑丑和陈文泽、王济涂三人正围坐在茅草屋外吃着野果。
在昨日正午之前,三人就相继醒来。先是上官丑丑神清气爽的站起身来,继而是王济涂。王济涂本来受伤极重,按理说应比陈文泽晚醒的,但陈文泽不胜酒力,反倒是最后才醒来。
人一醒来,肚子就饿得咕咕直叫。不过在三人身旁早就堆了一堆野果。三人也不管野果的来路,拿起就吃。后来才发现这些野果是那个黄巾山傀送来的。他将野果放下,就迅疾的钻入密林当中,只剩下一群追逐他身影的野鸟。
老酒鬼自从三天前就一直坐在屋里一动不动,上官丑丑给他送野果,他也不吃。不过老酒鬼虽是浑身酒气,但其一身道袍却看不到一丝污渍,思考之时更像一个质朴的老头。
三人也曾合计过离开这里。可是山势险峻,丛林茂密,也不知该往哪儿走。黄巾山傀每天就是一晃就走,老酒鬼一句话也不多说,让三人毫无办法。
王济涂曾想过动粗,逼着老酒鬼送三人下山。却不想才刚靠近老酒鬼,身体登时一缩,陷入一团泥淖之中。困了大半天才被放了出来,令三人从此不敢妄动。
三人别的本事没有,好在都有一份随遇而安的心态。没过多久就接受现实,开始学会享受这种日子来。心态一变化反而觉得这种坐看花开花落,仰望云卷云舒,不愁吃喝的时光,也还算不错,至少比起前几天那一连串糟心事来,此刻不知舒心惬意到哪儿去了。只是野果酸多甜少,又没有荤腥,都想换换口味了。
又这般过了五天,老酒鬼忽的猛拍脑袋,手指上官丑丑大声说道:“是了,是了!你不是上官夫人的儿子,你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哈哈!”老酒鬼的声音发颤道:“你母亲可是有一只香囊,上面绣的是一朵素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