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多田听到福州府的名医都因治不了达鲁花赤大人的怪病,被通通砍了头,心中一惊,手一抖,刚夹起的一块肉便掉在了桌上。
只听得袁本石继续说道:“早听说道家会炼制一种九转金丹,此仙丹活死人,肉白骨!实为仙家奇珍!想必真人今日在望潮居前济世赠丹,赠的便是这仙家奇珍----九转金丹了!”
白多田看着那掉在桌子上的肉发呆,似乎没听到袁本石的话。
袁本石喊道:“真人,真人……”
“嗯……啊,你说什么?”白多田心中正在盘算要怎么才能逃离这鸿门宴,听他喊才反应过来。
袁本石问道:“请问真人今日在街上卖的是九转金丹么?”
“嗯,正是此丹。”白多田点头道。
“若是在下未曾听错,当时真人说小丹是一贯钱一粒,大丹是十贯钱一粒。”袁本石道。
“嗯,正是如此。”白多田又点头道。
“那不知真人炼制的仙丹究竟小丹是九转金丹,还是大丹才是九转金丹?”袁本石又问。
“嗯,问得好!”白多田颌首道,他心如电转说道:“两种都不是。”
袁本石变色道:“什么?都不是?”
白多田一捻胡须道:“九转金丹需仙药九百九十九种,用大法力炼制九九八十一天,成丹的也不过九粒而已,怎么可能有一壶一壶的拿了来送人呢?”
袁本石眯眼冷声道:“可方才在下还问真人今日街上卖的可是九转金丹,真人说的是正是此丹。”
白多田打个哈哈道:“施主误会啦!贫道今日所赠之丹可说是九转金丹亦可说不是九转金丹也。”
袁本石奇道:“此话怎讲?”
白多田道:“九转金丹,金丹九转。一转为九日,九转便要八十一日。此丹本为太上老君所创,一旦丹成,紫气自生,莹光夺目。食之能起死回生,白骨生肉。这还只不过是小能也,甚至有食之者能白日飞升,从此位列仙班,这才是大能也。”他顿了一顿,看了袁本石一眼,继续道:“莫说集齐这九百九十九种仙药极其不易,或者可说有些仙药唯仙境尚存,人间已经无处可寻。就算集齐了,有大法力者炼之,还要看道缘。运气好能幸得九粒,运气不好颗粒无收,也是有的。”
袁本石恍然道:“原来如此,不知真人的丹是什么丹?是否也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
白多田笑道:“贫道的丹亦是金丹,不过,此金丹非彼金丹。吾之金丹集千山仙露,采百种仙草方才炼得这区区两壶。虽未九转,但小丹三转,炼了二十一日,人吃了身轻体健,可无病无灾。大丹七转,炼了四十九日,人吃了益寿延年,百邪不侵。”
袁本石大喜道:“如此再好不过了!大人和我都是有救啦!”转头对下人道“快请达鲁花赤大人前来!”
白多田心中一惊,他不知达鲁花赤是官名,比府尹还大上一级,心中暗想:达鲁花赤这名字一听就是个鞑子!蛮人一个,懂什么仙丹灵药?只要这姓袁的信了,就好办了,我先填肚子,待会儿再哄他们一哄,说不定还能骗些银子,他大爷的,他们把全福州的名医都砍了,心肠恁毒!骗他的钱,吃他的饭,也算为那些倒霉的郎中们小小的报复了一回,只是看来老子回去也只好带老婆另去别处找郎中了。
想到这里,举起筷子,大吃大嚼起来。
不多时,只听得下人大声道:“达鲁花赤大人到!”
袁本石霍地站起身来,迎了出去。很快脚步响动,有人走进厅来。白多田抬头一看,只见当先一人约莫四十出头,生得虎背熊腰,又高又大,极是魁梧,但脸上浮肿,生着许多铜钱形的肿块。他进来便问:“哪位是龙虎山的张真人啊?”
白多田心道:这自然是那什么达鲁花赤了,想不到他也会讲汉话。
其实这达鲁花赤名叫崔伍德,原先为名将张弘范手下先锋,本来就是汉人,自然是说汉话的。忽必烈一统中原,建立大元后,崔伍德因功到福州做了这权力最大也最清闲的官达鲁花赤。
白多田袖子一擦嘴上油渍,起身竖掌道:“贫道便是龙虎山张丹阳是也。”
崔伍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怒道:“假的!抓起来砍了!”立刻冲进来七八个彪形大汉,把白多田父子按住了。
白固正吃得不亦乐乎,突然就被人反剪了双手,怒骂道:“哎呀,你大爷的,你把老子弄痛啦!”
崔伍德冷哼一声道:“满口污言秽语,哪会是龙虎山正一道的有道真人?”
白多田正惊疑不知他怎么就看出来自己是假冒的,一听这话,心想:原来又是来试我的。故意哈哈大笑起来。
崔伍德问道:“你笑什么?”
白多田摇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济世救人难,凡夫不自明。”
崔伍德大怒:“大胆!你竟敢骂本官!来人啦,立刻拖出去砍了!”
那些个彪形大汉就要推人出去,袁本石忙道:“慢!”凑到崔伍德耳边道“大人,不必动怒!这人是不是龙虎山得道的真人,让他露一手不就知晓了。如果是,就好求他治好了咱们的病。如果不是再杀他不迟!”
崔伍德一听此话有理,便点头道:“先放开他们。”大汉都松了手,崔伍德看着白多田又道:“你若真是龙虎山张真人,便显露一手道术给我看看,不然就是假的,本官非砍了你们的头不可!”
白多田佯怒道:“道术又不是戏法儿,岂能随便显露?”
袁本石呵呵笑道:“真人不要生气,您在望潮居前用道术让那鸟儿起死回生,在下是深感佩服的。只不过,达鲁花赤大人未曾亲眼目睹真人无上大法,未免生疑。真人便小露一术,让在下等凡俗之人,开开眼界又有何妨?”
“哼。”白多田口中不答,心中却在想用什么方法哄他。
崔伍德以为他使不出来,喝道:“来人呐!……”
“慢!”白多田双手在袖中一阵捣鼓,不断变换手诀,口中念念有语,猛然大喝道:“有谁敢近前,看吾三昧真火!”
只见他双手手掌上忽的皆燃起淡蓝色火焰,手掌挥动间,火焰随手而动,长须飘飘,袍袖飞舞,直如神人一般!
崔伍德、袁本石等人再无怀疑,全都吓得跪倒在地,高呼:“真人真神仙也!快快收了神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