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固隔墙只听陈植惊呼出声:“前朝遗宝!十八车金银珠宝?”
苏刘义道:“正是,当年元兵攻破临安,陆秀夫丞相与张世杰将军护杨淑妃突围,辗转至福州准备乘船继续南下。由于随行太监宫女,皇亲贵戚极多,城破之时,大多皆携带有金银珠宝,值钱物事,车马辎重的也不宜长途携带。陆丞相便与张将军商议,得了太后恩准。将所有人所带金银珠宝等值钱之物全部集中起来,一来可提高行军速度;二来也可避免被元兵夺去;三来所藏财物将来也可助东山再起之资。于是,张世杰将军将集中起来的财物装作十八车,派了一队亲信兵士把这十八车财物运到一个绝密地点藏了起来。为便于将来寻找,这藏宝之地绘作了一幅地图。这图后来撕作两半,分交由丞相与张将军分别保管。崖山一战,丞相跳海报国,这图便交给了我。另一张图被张世杰将军带着,可惜不久后张将军溺毙于平章山下,也以身殉国了,那半张藏宝也不知所踪。本来到这里这藏宝图自此是缺了一半,算是废了。但前不久,有人传讯说那失踪的半张图又出现了!”
白固在外听得乍舌:原来这些人是来找宝藏的!十八车金银珠宝,啧啧,乖乖不得了!堆起来有多高?估计一间房子也装不下吧?要是被老子得了,那可怎么花得完呀!
只听陈植问道:“这么说那半张藏宝图又找着了?”
苏刘义道:“可以说找着了。我这次去福州城那望潮居,就是去见一个人,这个人声称得到了这半张宝图。”
陈植问道:“哦,这人是谁?可靠么?”
苏刘义道:“说起此人,贤弟应该也是听说过的。循王张俊,还记得此人么?”
陈植道:“可是那绍兴二十一年,大摆筵席,宴请高宗皇帝的张俊?”
苏刘道:“正是此人。我这次所找之人,却是这张俊六世孙张炎!”
陈植道:“啊,原来是这个公子哥儿!他也在福州么?又怎会得到了这半张宝图?”
苏刘义道:“据他称宝图得自一名张世杰将军的亲信侍卫之手。当年狂风暴雨,张将军船沉平章山下,然而这个侍卫却侥幸活命。后寻得张将军尸首,将其葬了,也机缘巧合得了这半张宝图。这侍卫穷困潦倒之下,无奈之下想卖掉这张宝图换些银两活命。但半张宝图拿来有什么用?谁又肯买。后来巧遇到了张炎,他听说了这些缘由,便花钱买下来。唉,这张炎也属天涯沦落人,家道中落,亲人尽皆死于临安城破之时,家产抄没。这些年突然出现在了福州府,还开了一家名唤‘望潮居’的酒楼。前些日子,派人至顺德找到了我,说要奉献这半张宝图,找到宝藏以作复国之用。”
白固心道:有个什么法子把这藏宝图弄到手就好了!到时我找来爹爹,我们一起去那十八车财宝弄到手,啊!到那时,娘的病也有钱治了。爹爹不是想买田地么,我们就买他千百亩良田,哈哈,老子成地主了!
只听陈植叹道:“想不到这公子哥儿也有一片赤心!图拿到了么?”
苏刘义道:“我们刚到这望潮居,碰面还未及细说,那些元廷鹰爪便找上门来了,之后的情形你们也亲眼所见了。”
陈植自语道:“这些鹰爪子消息倒灵通!武功也都不弱,从前未见过,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
苏刘义道:“我们这些年也往那大都派了些细作探子,有消息称忽必烈两年前成立了一个秘密组织,名唤‘天狼部’,尽选军伍之中优秀人才,请武林高手教习武艺,专门用于对付各地反元叛乱分子。今日所遇,只怕就是这‘天狼部’的人了。”
白固心想:‘天狼部’就是那些黑衣劲装大汉了,不是还有人能变出獒犬么?我看这‘天狼部’该改作叫‘天狗部’比较恰当!
白固正胡思乱想呢,就在这时,突听有人大喝道:“什么人在此偷听?”两三个人影猛扑而来。
听声音却是展鹏志,白固忙站起道:“等等!是我,是我!”
来人正是展鹏志、展红笺和刚上山的望潮居老板张炎。展鹏志巡视时正遇上了寻来的张炎,便带他来山神庙见苏刘义等人,刚到庙外便瞧见了屋廊下坐着听墙角的白固,以为是奸细,便欲捉拿。展红笺自然知道这人是白固,但她正想教训臭小子,也特意不阻拦。
展鹏志沉声问道:“小兄弟你怎么在这儿?你在做什么?”
白固说道:“庙里边大人们要谈大事,要我出来。”指着展红笺道:“我去她那儿烤火,她说是她生的火,不让我烤,我没地儿可去,所以只得坐在这儿了。”
展红笺白了他一眼,道:“就是不让你臭小子烤,怎么样?气死你!”
展鹏志喝道:“笺儿,又忘了我说的话了?”
展红笺不说话了,展鹏志拉了白固的手,说道:“小兄弟,外边风冷,进屋去吧。”
庙内之人听得外头人声喧哗,也冲了出来。苏刘义一见张炎,便喜道:“张炎贤弟也来了!好得很!来我给你介绍。”指着陈植道:“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同僚兄弟,名叫陈植。当年亦是我大宋虎将,就是他潜入大都杀了汉奸狗贼张弘范!”又指着张炎道:“这位便是循王之后,临安才子张炎!”
张炎听了介绍,惊呼道:“你便是杀大帅张弘范人?听说凶手是个道士,道法高强,后变作白鹤飞走了,就是你么?”
陈植呵呵一笑,道:“正是区区在下,久仰临安才子之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张炎摇手道:“临安才子在下可不敢当!写得几道靡靡之音,酸人眼目,上不得台面。陈将军能于乱军之中,手刃统帅,全身而退,在下好生佩服!”
白固瞧着张炎,见其白面无须、剑眉朗目,约四十余岁,穿一身儒袍,倒确像一介书生。心道:这白面老书生就是那望潮居酒楼的老板么?那么大的酒楼,生意那么好,也一定是个老钱的主儿了。说不得有机会叫上爹,也找他哄些银钱花花。
众人一阵寒喧。
只听张炎道:“诸位,此地不宜久留,这两日福州城达鲁花赤府来了不少生面孔,恐怕都是元廷派来的。在下在罗桥有个朋友,家中颇有些资产,此人仗义疏才,也是性情中人,离此不过几十里地,骑马只须个多时辰。我看我等不如先前往此处,再图后计。”
苏刘义想了想,点头道:“此地距福州城太近,那什么‘天狼部’的鹰爪绝不会善罢甘休。依我看来,张炎贤弟提议甚好,换个地方再谈正事也不迟。”
那‘天狼部’的人消息灵通,训练有素,颇为难缠。这破败的山神庙虽位于山中,但距官道不远,确是不够安全隐秘。余下众人对张炎提议皆表赞同。
大伙说走就走,也无什么行李辎重,都出门牵马,准备出发。苏刘义吩咐将白固安排一下,已是不准备带他走了。
陈植将白固拉到一边,说道:“小子,老叫花伤了你爹爹,是老叫花的错。本来想帮你找到爹娘,可是现今情况特殊,实在是对不住了。”转头叫展鹏志道:“展家兄弟!你过来一下。”
展鹏志跑过来,说道:“前辈,有何吩咐?”
陈植道:“你身上可有银两,拿些过来。”
展鹏志掏出十两银子,说道:“这些可够?”
陈植接过,说道:“再拿些来。”
展鹏志又拿出十两银子,陈植拿了一并交给白固,说道:“小子,这些银子你收好了。世道不太平,你今夜就留在这山神庙中暂歇一宿,明日下山花些银两买头牛车,自己回家乡去罢。你也是个男子汉了,你爹娘寻不着你,也一定会回家乡等你的,说不定你回到家时就见着他们了。”
白固也不推辞,把银子揣进怀里。心想:老子正好不想同你们搅和在一起了,那什么‘天狗部’要找你们麻烦,省得把老子也扯进去。说道:“好吧,你同他们去罢。你既然给了我银子,那你伤了我爹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想起先前他们江湖中人分手时,都要抱拳说声后会有期。便也学着抱拳,道:“后会有期!”
陈植也抱拳哈哈笑道:“后会有期!小子,保重。”
白固站在门口,看他们上了马,又对着展红笺做了个鬼脸。展红笺别过脸看也不看他,马蹄声响过,众人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只留白固孤身一人在这荒山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