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固待众人远去,回转庙中。将门口复用破门板掩了,又把火堆加了些木柴,火旁铺些干草躺在其上。火上木架上的烤肉并没有被展鹏志等人取走,白固撕下块肉来,横躺着翘起二郎腿,咬下一块肉,边嚼边想:哈哈,这真是拔了萝卜地头宽!那些家伙走了,老子可舒服多了。只不知爹娘他们现在何方?要是他们也在这儿就好了!
此时,山中风大,先前人多倒不觉得冷清荒凉。这时只余白固一人,庙外夜风刮得树叶沙沙响,老鼠打架的‘吱吱’叫声,甚至连庙门口虚掩的门板也不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火光摇曳中,白固眼睛不自觉的瞧在那凶神恶煞的山神像上,心下忽然不由得害怕起来。
他赶紧翻了个身,侧对着火堆,目光瞧着那烧得‘噼叭’作吃的柴火,又有点后悔没死皮赖脸的跟着陈植等人走,就算丢脸也比一个人在这儿好。在家乡时,母亲闻青筠总让他背古诗词,他由于贪玩,经常背不好,为此也没少被训斥。这时心中害怕,想转移注意力,便又背起诗词来。
“两个黄鹂鸣翠鸟,一行白鹭上西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大翻船。”“天生我材必有用,老鼠生来会打洞。千金散尽还复来,全部拿了买棺材。”刚念到棺材二字,门口忽然‘呯’的一声巨响,把白固吓得一个激灵,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抬头一看,却是风大,把门板吹倒了,砸到地上,发出声响。白固爬起身来,抹了把冷汗,松了口气,骂道:“你大爷的!你这破门板也来吓老子!”心中却想:不如下山吧,这破庙里过一夜太吓人了,可不好熬!走到门边向外一看,这时天上云妨月,四处一片乌漆抹黑,树影摇动,一时黑影幢幢,简直比庙里还要吓人!
赶紧把门板扶起,重又把门口堵上,怕风大再把门板刮倒,转身去拖那香案来顶门。他不拖还好,一拖香案带动了后面的神像。那木雕的神像年深日久无人打理维护,已多处掉漆腐朽,白固这一番拖动,神像立时摇摇欲坠,把正在神像上头游戏的老鼠摔下一只来,正好掉在了白固肩头。
白固埋头费了老大劲拖那香案,香案颇重,系厚实的檀木做成。不提防突然肩头落下一物,毛茸茸还能动!他心中本就有些麻心麻胆的,这下直把他吓得魂飞天外,尖叫一声,连蹦带跳的啊啊大叫。眼角瞥见那青面獠牙的神像仿佛‘动’了,抬眼一瞧,神像竟真的‘活’了!朝着他猛扑下来!
原来他由于害怕,乱蹦乱跳中又碰到了本来就已摇摇欲坠的神像,神像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下。白固吓得尖叫惊叫,抱头鼠窜,以比平时快三倍的速度窜出了山神庙!
他一路狂奔,大喊大叫!径直往山下跑去。山路崎岖,月色昏暗不明,白固连滚带爬,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跑了多远,实在跑不动了才瘫坐下来。他边呼呼喘气,边回头望那间闹鬼的山神庙,却已看不看见了,见身后那‘山神’也没追来,他这才心中大定!
夜风阴凉,白固汗湿的衣裳有些冷意,他不敢久歇,嘟哝着站起身来:“你大爷的!老子这是走的什么霉运?尽见活鬼!昨夜见了金刚显灵,今夜又碰上山神诈尸!”他环顾四周,山中草木繁茂,白天都显得阴暗,何况是夜间?他不敢多想黑漆漆的树木草丛后藏着什么,站起来高一脚低一脚的继续向山下快步而行。
其实山下也无人家,这条路他随着展鹏志等人白天已经来回走过两次了,沿路荒凉,最近的屋舍也在十里开外。白固边走边骂:“怎么也没个走夜路的人?大爷的,连月亮都躲到云里去了,黑灯瞎火的看见个毛啊,真是活见鬼!”
抬眼忽见前方不远处似乎站着一人,那人一身白衣,背对着长身而立,即使是夜色中也是颇为显眼,这三更半夜的荒郊野外哪来的人?白固心中迟疑未定,大声喊道:“喂!对面的到底是人是鬼?趁早吱一声,不然,老子手中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白固手中其实并没有刀,这么说也就是想吓唬吓唬对方,让对方是人说句话,是鬼滚一边。可惜,对方理都不理,一动不动像木桩子似的,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白固心中有些发毛,俯身捡起一块石头,说道:“你听见没有?再不出声,可别怪老子不客气了!”见仍然没有反应,扬手把石头扔了过去。
对面那白衣人忽然动了,转过身来一伸手便接住了石头。只见暗淡的月光下,面上惨白的一片居然没有脸!最可怕的是面上除了两个眼洞,却没有鼻子、嘴巴,全是白白的一片!白固惊叫一声,掉头便往回跑。没跑出几步,惊惶失措中迎面撞上一物上,跌坐在地。定神一看,却是两名黑衣汉子,也不言语,按住便把白固绑了。
白固急得语无伦次,叫道:“有……有鬼!快跑!……你们绑……绑我做什么?”他躺在地上,被缚了手脚,眼角余光瞧见身后有人走近,一看,正是那白衣无脸鬼!
白衣鬼走路悄无声息,对着白固弯腰凑过脸来。白固吓得赶紧闭了双眼,大叫:“鬼呀!”随即晕了过去。
白衣鬼阴恻恻地说道:“臭小子,我知道你在装晕,我数三下你要醒不过来的话,我就杀了你!一……二……”
不等他数到三,白固已翻身坐起,大声道:“我醒了!别杀我,别杀我!鬼大哥,别吃我,我太瘦了,全是骨头,卡了你的喉咙,可别怪我!”
白衣鬼冷笑道:“胡说八道!我怎么看你一点儿也不瘦,全是肉啊?怎么会卡喉咙呢?正好我也好些天没吃人肉了,就拿你来开荤了!”说着来揪白固的衣裳。
白固急道:“停!住手!我有话说!”
白衣鬼问道:“你要说什么?”
白固吱唔道:“我……我”突然想起跟他爹白多田装道士的事来,喝道:“其实我是道士,我有道法的!孽障,还不快快把你的爪子拿开,要等道爷用三昧真火来烧你不成?”他哪会什么三昧真火,只不过想吓退白衣鬼罢了。就是白多田使的三昧真火也是手上沾了磷粉,磷粉低温易燃,桃木剑刺符纸出血是姜汗碰醋,神棍巫婆多拿此唬人。
白衣鬼闻言松了手,说道:“哦,原来你也会道术,使出来瞧瞧。”
白固坐直身子,说道:“想看道爷的道术么?那好,你瞧好了!”学着他爹白多田的样子,伸手入怀。可惜他的怀中可比不得白多田装神弄鬼的东西一大堆,摸了一阵只摸到了陈植走时送给他的两锭十两的银元宝。他眼珠一转,把银元宝扣在手中,大声说道:“疾疾如律令!三——昧——真……”火字不出口,手中扣着元宝,迎面猛地朝白衣鬼脑袋砸去!
白衣鬼蹲在白固身前,两人相距甚近,这一下也是白衣鬼也是猝不及防,‘啪’地被砸中了额头,跌坐在地。白固趁机爬起身来,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