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红笺打落白固手中烤肉,怒道:“就算喂狗,也不给你臭小子吃!”
白固心头火起,怒道:“我偏要吃!”又去拿架上烤肉。展红笺突然抬腿一脚将白固踹翻在地。
这一下惊醒了那帮正哭鼻子的大人们。展鹏志喝斥道:“笺儿!你在做什么?”
展红笺气呼呼地说道:“这个臭小子趁大家不注意,偷东西吃,我在教训他!”
展鹏志过去扶起白固,说道:“小兄弟,你没事么?”
白固心头有气,也不回答,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心想:你们父女俩一个鼻孔出气,我要你来假惺惺扶我么?仍是怒目瞪着展红笺。
展红笺骂道:“臭小子,你再瞪我,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展鹏志斥道:“胡闹!这烤肉本来就是烤来吃的,小兄弟饿了先吃又有什么关系?说了不带你出来,你非要来,来了又这么不听话!”
展红笺指着白固,气道:“我看见他就生气,他在路上趁我们阻截追兵时就想偷了我的马逃走,平日里说起话来又难听,像别人都欠他五百两银子似的。哼!我就要教训他!”
白固本来还有些顾忌展红笺厉害,这时听她当着这么多人对自己又打又骂,不禁很是难堪,他长这么大,父母都从未打过他,白多田在生气时也拿棍子吓唬他,但多被母亲闻青筠阻止。在家乡跟人打架时,也多是欺负别人。这时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踢了一脚,还指着鼻子喝斥,犟脾气就上来了。指着展红笺骂道:“臭丫头!你算老几?还要教训老子?还没嫁人呢,就出了一副泼妇样!将来嫁了人还了得?还有哪个男人敢要你?要了也要休了你,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娘们!”
要说骂人,白固可鲜逢对手,在家乡打了人家孩子,遇上厉害的家长,他也能跟那些乡下妇人骂上几个回合。乡下妇人骂架,每每手里拿块刀板,骂一句便在刀板上斩一刀,一场架骂下来,那刀板斩下的木屑也有半升!
展红笺的老子就是展鹏志,白固这样当着人家父亲的面称老子实在是不象话!又骂人家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是泼妇,没人要的老姑娘,实在是要不得。陈植赶紧拉住他,斥道:“小子无礼,胡说八道!快快闭嘴!”
展红笺虽然已随父行走江湖,一身武艺,但毕竟还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一时又羞又气,眼泪都气出来了,说道:“你……你……”拔出短剑,叫道:“我杀了你这臭小子!”
展鹏志一把将她抱住,展红笺挣脱不了,气得又跳又叫!
陈植怕展红笺伤了白固,也将白固拉到身后。
这时,只听苏刘义说道:“孩子们吵架,拉开便是。这样要打要杀的成何提统?”
展鹏志说道:“丞相说得是。”便把展红笺拉出庙外。
陈植也对白固说道:“你小子也别得理不饶人,坐下继续吃你的肉吧,别气呼呼的像拉风箱一样。”
苏刘义瞧着白固面生,他自与陈植见面之后,也没注意过白固。从展红笺和白固吵架才发现还多了个人,进门后也没人介绍,也不清楚陈植与这个嘴上刚冒须的半大孩子是什么关系。
苏刘义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陈植便把来龙去脉说了,苏刘义道:“这位小兄弟既与父母失散,就先留在这儿罢,明日下了山时,给他些盘缠,让他自己回家乡去吧。”
展鹏程等人应了。苏刘义等人便在火堆旁坐了,继续说话。
白固见展红笺出去了,也懒得管他人说什么。继续在火堆前坐了,吃烤肉。心想:本来就没指望着你们帮我找人,你们以为老子爱跟你们这帮逃犯在一起么?官兵一来,别把老子牵扯进去了。哼!明天你就是留老子,老子也不跟你们走了。你要给老子钱,老子拿了银子买台牛车,舒舒服服回家乡去。说不定,那时候,爹娘也早在家等我了。
白固只管填肚子,那肉是展鹏志等人就地打的黄羊,烤得外焦里嫩,他心头气展红笺不许他吃,所以他偏要多吃,直吃得肚子有些发胀,这才停了下来,心里还有点报复解气的感觉。吃饱喝足,抬头见陈植等人正在说话。
只听苏刘义问陈植道:“贤弟,你这眼睛也是当年崖山一战被鞑子弄瞎的么?”
陈植摇头道:“这倒与鞑子无干,说起来还是与那大汉奸张弘范有些干系。”
苏刘义怒道:“原来又是那奸贼张弘范下的毒手!”
陈植道:“却也并非那奸贼下的手。当年崖山之战,我大宋兵败,我与一干部下冲出重围。本想再找寻其他幸存将士,但所到之处尽皆是蒙人元兵,四处火光冲天,遍地尸骸,我们且战且退,孤立无援,人也是越战越少。待到第三日,只剩下我一人。”
苏刘义长叹一声,点头道:“当时情形,你我大同小异。”
陈植接着道:“我被元兵围于一座山头,那元兵妄想劝降于我,哼!我堂堂大汉儿郎,只有战死疆场,哪有降敌偷生之理?我心想大势已去,便解下腰带欲自尽于树下。却遇到了一奇人,将我救了。”
苏刘义听到此处,长吁道:“天不绝我大宋,自有贵人相助。不知这奇人是谁?”
陈植道:“此人乃方外之人,龙虎山张丹阳张天师是也!”
白固听得一怔,心想:这世上还真有什么天师张丹阳啊?他爹白多田在外坑蒙拐骗时,常打这龙虎山张丹阳的旗号,只当是杜撰的,不曾想真有这么一个人。
苏刘义、展鹏程等人皆是惊呼出声。
苏刘义道:“听说这龙虎山张天师兄弟三人,个个身怀绝技,乃修行得道的世外高人,世人想见其一面,要看机缘巧合,贤弟能得他救下,也是命不当绝!”
陈植道:“正是老叫花我命不该绝!”他这十多年来自称老叫花,一时激动也未改口,继续道:“那时,元兵已合围上来,我耳中已能听到蒙人番语,只道这番必死无疑!不料那张天师却叫我伏在其背上,我心想已是插翅难逃,便叫他不要管我,自己走罢。他一个道士,想必那些元兵也不至为难于他。张天师坚持要我不必多想,尽管听他安排。我无奈之下,伏于他背上,不曾想张天师念动咒语,青烟腾起,竟变作了一只大白鹤!”
白固恍然大悟:啊,是了!原来老叫花变大白鹤是这什么张丹阳教的!他是亲身见过陈植变白鹤的,并且还骑过。这时听陈植说起,才明白陈植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道术都是这张丹阳教的。
苏刘义等人又是一片惊呼。他们大小战阵见过无数,这等奇门遁甲之术鲜有耳闻。
陈植道:“张天师变作白鹤,驮了我凌空飞去,那些元兵追之不及,只胡乱射了一阵箭。张天师将我远远驮到一处山洞,劝我好死不如赖活。又教了些修行之法,符箓道术之类。他有救我大恩,我本想拜他为师,从此超脱红尘,他却坚持不收。只要我学了这些道术,锄强济弱,惩恶扬善。”
苏刘义道:“那你如今也会些道术么?”
陈植点头道:“学得些皮毛,保命有余,与真正修行之人比,那是远远不如的。”展鹏程、展红笺在路上见过陈植使道术,苏刘义先走,却不曾得见。
陈植接着说道:“张天师临走将他所穿道袍也留给了我,又教了我变白鹤的道术,说做保命手段。嘿嘿,这招倒多次救我于危难!”他顿了一顿,叹了口气又道:“天师走后,我独自一人常常想起崖山之下,海上那不尽的浮尸,蒙人鞑子占去的那大好河山来。我汉人遭受惨绝人寰的屠戳,这蒙人元兵固然是罪魁祸首,但那助纣为虐、背祖忘宗的汉奸狗贼更是天道难容!我要替天行道,那带领元兵灭我大宋、屠我汉人的张弘范便是首当其冲!”
苏刘义点头道:“这等背祖忘宗的汉贼,人人得而诛之!”
陈植道:“我将道术练得熟了,下了山,扮作乞丐,去了大都。找到了这狗贼的府邸,寻个他独处的时候,将他堵在了书房中。不想这狗贼还想跟我讲什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下乃天下人的天下的大道理。嘿嘿,当真好笑!他也配讲我儒家治世之理么?我不由分说,对他使了那三大毒煞之一的‘锁喉煞’,他随即一声惨叫,不料却惊动了他府上另一位修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