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固伸手来夺展鹏志手中刀子,展鹏志手腕一翻,白固便夺了个空。
白固恼道:“你借是不借?”
展鹏志笑道:“小兄弟不要着急,你先听我说……”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哼,不借就算了。”白固打断道:“没有兵器,我也想到法子了,不用求你们!”转头对老叫花道:“臭叫花,是你自己说的让我杀了你,给我爹报仇,是也不是?”
老叫花昂然道:“正是!”
白固道:“你说道算话,绝不反悔?”
老叫花凛然道:“反悔是你……”又觉得不能这么说,改口道;“是乌龟……嗯……反正是算话!”
白固道:“那好。”指了指神像下的香案道:“你身后有个香案,你自己去撞吧!”
老叫花不明所以,问道:“你……你说什么?”
白固道:“我说你用头撞上那香案的角,就能死了,我也就报了仇了。”想了想又道:“要用力点儿撞啊,不然一下撞不死,搞得头破血流的,那可疼得厉害了。”
老叫花哭笑不得,说道:“我只答应让你杀,要我自杀,这我可不干。”
白固道:“我杀还是自杀,有什么不同?不都是死么?你也死了,我也报仇了,这事儿也就了了。”
老叫花转念一想:也对呀,这也有道理,横竖是一死,他杀自杀还不是一样!也罢,我既然答应赔他一命,怎么死也一样。也罢!说道:“好罢!你总是有理!老叫花一言九鼎,说到做到!看好了,老叫花这一撞之后,咱们可是两清了!”
说完,把手中的竹棒一扔,低头便对着那香案一角撞去!
眼看就要血溅当场!展红笺一声惊呼。忽然眼前人影一晃,挡在了香案前头。老叫花感觉一头撞在了棉花上,抬眼一看竟是展鹏志的肚子上!
这一撞力大势沉,展鹏志连退了四五步,方才站定,若不是他下盘极稳,这一下非得摔倒不可。
老叫花怒道:“你干么拦着我?”
白固也大怒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展鹏志笑道:“蝼蚁尚且偷生,前辈又何必着急去死?”
老叫花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大丈夫一诺千金,我杀了这小子的父亲,说还他一命,那便一定要还他!”
展鹏志道:“原来是杀父之仇!那是理当要报的。不过,我瞧前辈话出必行,也是血性之人,不是那凶残无理之辈,怎么会平白杀人呢?想必那人也有当杀之理!”
白固接道:“喂,你这人怎么胡说八道呢?他杀了我爹,我爹也是个好人,怎么还扯出个当杀的理呢?”
老叫花冷笑道:“好人也算不上,坑蒙拐骗,顶多算不上恶人罢了!”
白固骂道:“我说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我们骗也是骗的当官的、恶人的钱,你说你死就死吧,这么拖拖拉拉的干嘛呀?怎么,又改主意不想死了?”
展鹏志笑道:“原来是个跑江湖的神棍,这位前辈是怎么杀了你爹的?伤在哪里?有没有施救?”
白固心道:还真啰嗦!你以为你是官老爷断案么?我呸!不过,看来他们都是会家子,他定要多管闲事,我若不理会他,想必今天这仇就报不了了。好罢,反正只是行骗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的大罪。
想了想说道:“昨天夜里,哦不,也就是今天夜里,我和我爹在福州府那什么达什么花痴府里……”
老叫花打断道:“是达鲁花赤府!”
白固横了他一眼,怒道:“我知道是达鲁花赤府!还要你说?嗯,也就是那儿有两个当官的得了个怪病,请我爹去医治。我们还没有医完,这臭叫花就来了,不知从哪儿扛了个‘金刚’来帮忙,又打又杀的。我和我爹在一旁,也没干什么,冷不丁就被他一刀子,把我爹杀了!我爹没招他没惹他,你说我该不该杀他报仇?”
老叫花气道:“你说什么?没招我没惹我?你把那兵士放了,救了那狗官去,这又怎么说?若不是如此,我又怎会杀你,你爹又怎会替你挡刀,丢了性命?”
展鹏志听到这里,笑道:“福州城达鲁花赤府,离此二十余里,二位又未骑马,怎么到的这里?事发今夜,二位这么快到了这儿,难道是跑来的么?为何二位也未见出汗呀?”
白固道:“还不是臭叫花变了只鸟儿,我坐在他身上,他飞到了这儿!”
展红笺睁大了眼睛,大声道:“变鸟儿飞过来的?你说什么鬼话!”
白固道:“就是飞来的!不信你问他。”
老叫花道:“那些也不用说了,反正我们不是鞑子、汉奸便是了!”
展鹏志对老叫花抱拳道:“原来前辈是位奇人异士,真是失敬了!”上去扶住老叫花道:“来,快请坐下!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老叫花道:“我叫什么,那也不打紧。只是我若未猜错的话,阁下并非是莆田猎户。”
展鹏志打个哈哈,说道:“前辈目光如炬,如今鞑子占了汉人江山,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下最是敬重前辈这种敢于反抗蒙人****的奇人义士。实不相瞒,在下兄弟来自都宁山。”
老叫花点头道:“都宁山!原来是苏刘义,苏大人的人。好,好得很!”
展鹏志喜道:“原来前辈识得丞相,想必是丞相的故旧,前辈当年可也是大宋旧将么?”
老叫花长叹道:“昨夜小楼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展鹏志道:“在下此次前往福州,正是要去见苏丞相的。前辈若是故人,便同在下一起前往可好?”
老叫花道:“怎么苏大人也来了福州府么?”
展鹏志道:“正是,明日午时,望潮居相会。”
老叫花叹道:“当年崖山一战后,分别已十载有余!听闻丞相后来上了都宁山,欲复我大宋河山!我……我辗转漂泊,哪有一天不想复国……唉。”
崖山之战是宋元之间的决战,元军在汉将张弘范的率领下以少胜多,宋军全军覆没,臣相陆秀夫背着少帝赵昺跳海自尽,许多忠臣将领追随其后,十余万军民跳海殉国!
展鹏志道:“前辈无须忧虑,如今丞相率我等在都宁依然保大宋宗室,招兵买马,只待时机,便可挥师北上!”
老叫花欲待再说,白固打断道:“原来你们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我看这叙旧就先停停罢,咱们的事儿还没了呢!”
老叫花对展鹏志道:“你把刀子给这小子吧,丞相那儿就请你代为传信了。就说大宋旧将陈植拜上,祝他早日北上驱夷,复我汉室河山!”
展鹏志激动地道:“原来前辈就是当年的陈植,陈将军!在下当年是张世杰张将军手下的校官,久闻陈将军英勇,杀敌无数,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陈植摆手道:“前尘往事,败军之将,这将军二字,就请不要再提了!”
白固怒道:“你三生有幸,我还七窍生烟!陈将军让你把刀子给我,你听到了没有?”
展鹏志转身肃然道:“小兄弟,你也是汉人,想来也受了鞑子不少欺辱。陈将军,啊不,是前辈失手杀了你父亲,并非有意,究其原因,罪还在鞑子狗官。这样罢,我给你些银两,你先去料理好后事,回来再来找我们,随我们一起干一番事业,可好!”
白固骂道:“你干你的事业,可与我不相干!我只想要报仇!”又来抢展鹏志手中刀子。
展鹏志侧身让过,伸腿一勾,往他肩头一拍,白固立马收势不住,身体前扑摔倒在地,一时脸面着地,擦破了皮。
白固翻身爬起,怒目而视,突然一言不发,向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