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固摔倒在地,心想臭叫花找着了帮手,今日恐怕是报仇无望了。一言不发,转身便向外走去。
老叫花陈植喊道:“你要去哪儿?”
白固边走边气道:“你说话是放屁!出尔反尔的小人!老子今天杀不了你,总有一天会来找你报仇的!”
陈植大喝道:“回来!”
白固道:“怎么?还要杀人灭口么?”
陈植怒道:“放屁!”伸手从展鹏志手中拿过刀子,扬手递给白固道:“来,刀子给你,你来杀我罢!”
展鹏志惊道:“前辈……”
陈植肃然道:“大丈夫立于世,岂能言而无信!来罢!”
白固接过刀子,说道:“你说话算数么?他们可不许帮忙!”
陈植对展鹏志三人道:“这是我的个人私怨,你们不许插手,不然就是看不起我老叫花,和我作对了!”
展鹏志三人面面相觑,虽有心阻止,却又不好以何借口了。
陈植昂道挺胸道:“来吧!”
白固握刀走近,瞥了展鹏志三人一眼,见他们不动,心下一安。抬手举刀,见陈植活生生站在眼前,突然心念百转:这一刀下去,势必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毕竟从未杀过人,真让他杀,这一时却又下去手了。可是,父亲中刀血流如注的画面又再现在眼前,心道我不杀他,又怎么报仇?难道爹爹又是该死么?
心中一横,想道不管怎样,我便还他一刀,不刺第二刀便是,他若不死便是命大,他若是死了,那我便也算报了仇了!
眼睛一闭,狠心便刺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觉手上一股力传来,握刀的手向旁一甩,失了准头,刺了个空。
白固睁眼一看,却见展红笺笑嬉嬉地站在一旁,心中明白刚才是她出手,阻止了自己这一刺。他心中虽有些下不了手,但一旦被别人出手所阻,却又不禁十分恼怒。怒道:“臭丫头,你做什么?”
展红笺却不生气,笑道:“我觉得你现在还不能杀他!”
白固对着陈植大声道:“刚才不是说好了么?怎么回事?你的话还能不能信了?”
陈植皱眉对展红笺道:“女娃娃,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没听见我说了不让你们帮忙么?你这样做是陷我于无信无义之境了!”
展红笺却笑道:“我还有些话说,若我说完你们觉得还是应该杀前辈报仇,我也绝不反对就是。”
陈植奇道:“哦,那你说说看。”
展红笺道:“我先前听说,这事儿就发生在昨天晚上。这小子救了鞑子狗官,前辈一怒之下便掷了一刀。本来是想杀这小子,结果他爹爹护子心切,挡了这刀。然后,就是这小子追着你报仇了,是也不是?”
陈植点头道:“正是。”
展红笺又道:“那你们当时有没有细看,那一刀扎得深不深?有没有命中要害?还有没有救,会不会死?”
陈植道:“当时情势危急,狗官安了许多弓箭手,随时可能被射成刺猬,哪有时间去检查细看?再说,我听这小子大呼小叫的,以为定是那姓白的必死无疑了。”
展红笺对白固道:“那臭小子,你有没有细看呢?”
白固回想当时,说道:“那一刀扎在这儿。”他摸了摸左肩,面露痛苦之色,道:“我帮爹爹拔出刀子,只见全是血,按也按不住,那定是救不得了!”
展红笺道:“那刀是扎在左肩了,那儿并非人身要害,只要立时止血,敷以金创药便无大碍。我在都宁时,见过各种刀剑伤势,便是透背的箭伤,奄奄一息的,只要施救及时也是能救活的。你怎能凭一个小小肩伤就断定他必死呢?”
展鹏程点头道:“红笺说得是,跟鞑子干,我就曾受过不少伤,现在身上还有二十余处伤疤,有几次差点就交代了,现在还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了!”
展鹏志也问道:“你当时为何不先救你爹呢?说不定伤不重呢?”
白固怒道:“我当时拔出刀子,那血止都止不住,这伤还不算重么!”
展红笺道:“你就该先想法止血救人啊,你只顾着报仇,却误了救人,岂非更是可惜,可恨!”
白固不觉心惊,想道:若是我先帮爹爹止血,说不定是能救活的。等等,臭丫头说刀扎处并非要害,可能爹爹还没死呢!这么一想,心里又高兴起来。
展红笺继续说道:“如若伤不重,必不致命!所以现在还不能判定人死没死,既然指不定死没死,那就先把前辈杀了,岂非不公平?若是没死,那前辈岂不也是白死了?”
陈植心道:女娃娃说得在理,这小子的爹如果没死,那我这样被他杀了,岂不就是白死了!问道:“依你所言,此事该当如何处置呢?”
展红笺道:“自然是回去确认啊!若是没死,自然也没有这报仇一事;若是死了,那也非前辈一人之过!”
白固道:“不是他之过,还有谁之过?”
展红笺笑道:“当然还有你之过啊!你对你爹见死不救,岂非过更大!”
白固大怒道:“放屁!臭丫头,你胡说八道!别人杀了我爹,反成了我的错了?”
展红笺竖眉道:“臭小子!你嘴放干净些!不然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展鹏志喝止道:“红笺!”
展红笺鼻子‘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转身走到火堆旁坐下,不再看众人一眼。
展鹏志笑道:“依在下以为,二位不如明日一起回去看看,事情自当明了,到时再论是非不迟!”
陈植想了想,道:“暂时也只能如此了。”对白固道:“小子,我还是那句话,若是你爹真因我而死,咱们不论是非,你尽管杀我便是!”
展鹏志道;“前辈……”
陈植打断道;“我意已决,此事不必再提!夜已深,明日还要赶路,都先歇了吧!”
众人不再言语,围着火堆或坐或卧都歇了。
白固心想此时再说什么也是多余,靠着墙角而坐,一时心潮起伏:不知爹怎么样了?若是真没死,那就太好了!我们一起回去见娘,今早出门还好好的,娘还在等我们回家吧?只是娘见着爹的伤口,会不会伤心?又想到拔出那把匕首时血流如注的情形,不免心中一寒。想道若是死了,我要不要真杀了臭叫花报仇呢?又觉得亲手杀人本身也是件可怕的事情,可是不杀他报仇,岂不便宜他了!又想,就算爹没死,那臭叫花扎爹一刀,也是不该!也得找臭叫花算账!
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