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这个欲望之都千里之外的某个大山深处,山木参差,民风纯朴,一个头扎两个羊角小辫的黄毛小丫头举着一个纸风车、赤着一双小脚奔跑在乡间田野里,一个比她小一两岁的小男孩也同样举着一个纸风车跟在她后面跑。刚刚收割完水稻的田地里还有一些湿滑,小男孩脚下一滑,摔了个仰面朝天,他翻过身趴在地上不哭也不动,单只嘴里叫着美子姐姐,等待着美子姐姐过来拉他起来。
“有根,以后摔倒了要自个儿爬起来。”那个叫美子的小姑娘转回身一边把他拉了起来一边说,俨然一幅大姐姐的样子。“不,我就要你拉我起来。”小男孩显得有些倔强,似乎让美子姐姐拉他起来就是一种幸福。
到了七岁多的时候,美子才被父母送到后山的那所村小上学,那个叫有根的小男孩跟在美子的后面哭着闹着也要上学。美子竟也跟大人一样一起安慰着有根说,有根你还小,学校不收你,等你快点长到姐姐这么大的时候就可以跟姐姐一起上学了。
从此以后有根总是很听妈妈的话,每顿吃大碗大碗的饭菜,并且也不再挑食。因为妈妈告诉他,只有每天不挑食、多吃一点饭菜,才能长得像地里的玉米一样快,等长到美子姐姐那么高了就可以进学堂了。这一来,有根每天又多了一件事,就是每天在起床后就跑到屋前的玉米跟前,比一比昨夜自己长高了没有。妈妈发现,有根虽然没有明显的长高,但身体较之以前确实壮实了许多。
后来,有根也开始有烦恼了,因为他发现玉米要比他长得快很多。他跑去问妈妈,为什么玉米长得那么快,自己却一点也没有长?妈妈告诉他说玉米长得快是因为有爸爸给他施肥,晚上还有露水喝。有根的反应倒很快,赶紧说,那让爸爸也给我施一点肥,让我也长快一点啊。于是,每次爸爸给庄稼施肥的时候,有根总要站庄稼跟前,也刨上土把脚背盖上,让爸爸给他和庄稼一起施肥,而且晚上睡觉前也要大口大口喝上几口水。
在和两茬玉米比过高低之后,有根终于可以上学了,那天,他使劲地攒着美子姐姐的手,高一步低一步地朝山后面走去,显得既紧张又兴奋。
从那天起,在晨曦中的山梁上,会准时出现两个一高一矮、手牵着手的小孩,一起蹒跚地向山腰中的那所村小走去,在太阳快要西下的时候又手牵手翻回山的这一面。
每当我孤夜难眠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孩。只有这样我才会在嘴边泛起一丝笑意深深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