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一节
夜晚,株林大街上,张灯结彩,格外热闹。市民奔走相告晋国大军撤离了,陈国没有亡国的危险了。大家都在谈论那个一箭双雕的大英雄,有好几版本,把养由基传说的神乎其神,简直是天神下凡。因为传说的人不在事发现场,只能凭借想像力讲述事情,由此出现了很多神奇的难以解释的神话。
“感谢二位贤弟,为我分忧解难,我先干为敬,二位贤弟随意。”夏征叔说完站起端直一樽酒,一饮而尽,随后亮亮酒樽。
“三弟果然神箭,一箭退敌,二哥敬你。”孙叔敖端起一樽酒一干而尽。
“二位哥哥,不要再取笑我,我养由基别的能耐没有,拉弓射箭难不倒我。三只雄雕飞在一起,我一样一箭射下来。”养由基拿起酒樽,左摇右晃已经醉了。
魏虎急忙过来把养由基扶到房间休息,郑婷不请自来的跑过来帮忙。夏征叔知道养由基年轻饮酒过急醉了,没再理会他,与孙叔敖对坐说话。
“陈国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国君不思进取,这次有幸亏二位贤弟,退了晋国,早晚难逃灭亡。”
“大哥何不再做打算?这种无德无能的君主不辅佐也罢。”
“可我放不下陈国,不想一走了之,留个万人辱骂的名声,那样我们母子到那里都抬不起来头,遭人白眼。”夏征叔严肃地看着孙叔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大丈夫生在人世间,一定要有所作为,方才不枉世间走一遭。”夏征叔显得雄心万丈,要做一番事业。
“好!大哥有雄心壮志,二弟一定想方设法成全,我提前提醒大哥不要贪恋权贵,方能全身而退。”
“二弟,放心,我只是不想碌碌无为。行尸走肉尸位素餐的日子,我过够了,简直生不如死。”夏征叔抬头看了看孙叔敖,“恳请二弟谋划。”他知道孙叔敖足智多谋,一定找出陈国的出路。
“请大哥宽限一些时日,一切要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
“劳烦二弟费心。”夏征叔站起来,深深向孙叔敖鞠了一躬。
没过几天,孙叔敖与养由基又找借口进了一次朝堂,找机会见了陈国几位公子。公子妫午聪明懂事,非常讨人喜欢。孙叔敖认为公子午可以担当大任,有人辅佐将来会是一个好君主。他把另立新君的想法告诉夏征叔,夏征叔的反应有些让孙叔敖出乎意料。
“辅佐公子妫午上位,我就能全身而退?”夏征叔睁大眼睛看着孙叔敖问。
“为确保万无一失,必须秘密行事,做的像是一场意外,没有把柄。”孙叔敖低声耳语。
“这可是弑君之罪,不是儿戏!”养由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在陈灵公把自己君主的角色当儿戏,哪有一点君王的样子?”孙叔敖说出自己的看法,“敢快行动,要选在只有陈王一个人的时候下手,先放过孔宁和仪行父,一次除掉的人太多容易被人怀疑。”他仍然不放心地强调说。
“贤弟放心,一切照办。”夏征叔拱手带人离开。
“陈王死后,大哥可以控制局面?”养由基忐忑不安地问。
“你放心,你不要低估了大哥。我只担心………”孙叔敖话说一半停下来,若有所思。
“担心什么?”养由基眨了眨眼睛看着孙叔敖问。
“担心大哥大权在握,到时候不愿意交出。”
“那怎么办?”
“可能是我想多了,大哥应该不是那种人。”
“对,大哥不是那种人。”养由基非常相信夏征叔的为人。
天色微暗,有两个人走进客栈,一男一女。他们的穿着打扮吸引养由基的注意。
“毛嫱!她怎么会在这里?”养由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个人来到柜台问是否有房间,小二回复只有两间上等的客房,毛将父女犹豫了一下,欲转身离开。
“来了,怎么要走呢?我请他们住店,司马出钱,一块记在司马的账上。”养由基走过来吩咐小二。
“养公子也在啊,我是看到天色还早,想找两个合适一点的客房。”毛将抬头发现是养由基微笑着说,“好,就要这两间,搭我们自各的账,不劳烦公子。”毛将看见有熟人住在这里,决定改变主意。
“你不用和我见外,反正陈国司马出钱,更不用和司马见外。”养由基抬头看了一眼毛嫱说。
毛嫱同样抬头看了一眼养由基,感觉他说话真风趣,请客让别人出钱,就抿嘴一笑。
“行,那就沾养公子的光,一块记上。”
“你们不是去郑国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养由基借机和毛嫱搭话。
“晋国把郑国占领了,兵荒马乱的,只有跑到陈国来了。”毛嫱脸突然一红,娇羞地回答。
养由基看着毛嫱局促紧张的神情,自己也不自在起来,他没想到毛嫱会有这种表情。毕竟,毛嫱跟着父亲到处游走,四海为家,说她见多识广一点都不为过。养由基再次见到毛嫱同样很开心,很紧张。
“晋军同样兵临城下了,被一个神箭手给吓跑了。”客栈的小二插话说。
“看来陈国是人才辈出,藏龙卧虎啊。”毛将笑了笑对小二说。
“你怎么确定是陈国人,不能是养国人呢?”养由基说笑似的问。
“很有可能,因为养公子在陈国。”毛嫱瞅了一下养由基打趣道。
毛嫱话音刚落,在场的客人都哈哈大笑,知道毛嫱在说笑。养由基对大家的嘲笑视而不见,和毛将父女走到房间里谈话。
在外面疯逛了一天的郑婷风风火火地闯进屋里,看见养由基和毛将父女聊天,惊奇地问:“你们怎么在陈国?”
“姑娘见过我们?”毛将同样好奇。
“肯定见过了,你们不就是在醉相思卖唱的吗?人太多,我看见你们,你们没看见我。”
“妹妹好眼力,过目不忘。”毛嫱知道对面的姑娘肯定和养由基认识,没有介意她说自己是卖唱的。
“当时,你总不会看上人家的东西了吧?”养由基故意挖苦郑婷。
“你是不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偷过你东西?被我偷的全不是什么好人。”郑婷非常生气的反击。
“我是个例外。”养由基争辩说。
“背后说人是非,非大丈夫所为,肯定不是好人。”
“看的出来,你们前生就是仇人,偏偏今世又见面了。”毛嫱看到养由基和郑婷像小孩子一样吵嘴讥笑他们说。
“前生仇人?你还不配。”郑婷瞪了养由基一眼走开了。
在坐的人看见郑婷淘气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第二天的天气特别好,暖风拂面,朝阳普照。毛将要到街上买双新鞋,毛嫱一个人在客栈无所事事,准备去找郑婷聊天,郑婷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大早就出去了,哪能找的到?魏虎在客房里闭目养神,孙叔敖坐在窗边有阳光的地方看书。只有养由基和毛嫱一样没事可做。
养由基看见毛嫱一个人,鼓起勇气邀她一起去郊外游玩。毛嫱稍微犹豫了一会说:“我骑马,你步行,我就去。”
“行,我给你牵马。”养由基看到毛嫱同意一起去郊外游玩喜出望外。
春末的郊外生机勃勃,地上星星点点的野花,到处飞窜的虫子,让人感到格外的愉悦。追逐肉眼看见的虫子,手拿一把五彩缤纷的野花就好似回到了童年,找回无穷无尽的快乐。毛嫱正在开心地采摘像葵花一样的黄菊,突然被一阵琴声吸引。她放眼望去,只见两个贵族家的小孩一男一女,在溪水边学习抚琴。他们根本不会几个音律,没有对照琴谱,在随心所欲的乱舞。毛嫱看见此情此景,抚琴的冲动油然而生。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提出借琴一用,为大家即兴演奏《晚春绿水》。琴声绵绵,歌声绕耳。养由基听着悠扬悦耳的琴声,一时按捺不住拔剑,跟随音韵翩翩起舞。琴声时而缓畅,养由基剑行缓慢,琴声时而紧促,养由基剑行如飞,两个场景非常协调,犹如事先沟通好的一样,要一块表演。
一曲演奏完毕,毛嫱把琴归还给两个听得入神的小孩。春风拂面,毛嫱因为专心抚琴,没有功夫整理头发,感觉好似被吹乱了。她来到小溪边想借助春水梭理下头发,让养由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水里的一条红鲤鱼看见毛嫱在水边整理头发,竟然不会游动了,直接沉到了水底。一只山雀在树上欢叫,看见水边的毛嫱,竟然不会起飞了,落到了水面上。水边整理头发的毛嫱,也让养由基看得目瞪口呆,想入非非,有从来没有过的冲动。
“你还没有看够?”毛嫱走上岸用手拍了拍木偶一般的养由基说,“已经整理好了,可以走了。”
听到毛嫱悦耳的声音,养由基才回过神来,对她憨笑一下没有说话。毛嫱低头微笑,同样没有说话。养由基把毛嫱扶上马背,没有征求她的同意就翻身跳上马,催马在荒野中奔跑,不时地听到毛嫱欢笑的声音。骏马越跑越快,笑声一样越来越大。
夕阳斜落,劳作一天的人们都在陆陆续续地进城,一匹骏马上面骑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少女深情的依偎在少年的怀里。过往的行人都投去羡慕的眼光,既羡慕那个少年,也羡慕那个少女。
“你长得真漂亮,见了你,鲤鱼不知道怎么游动了,山雀不知道怎么起飞了。”养由基用眼睛盯着依偎在怀里的毛嫱说。
“怎么?你也被我迷住了,在说疯话。”毛嫱回头瞅着养由基调皮的说。
养由基听到毛嫱说出他的心里话,脸来不及回避,顿时面红耳赤,没有再出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