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由基看见风尘仆仆的魏虎,心里高兴,过来一把把他抱住。孙叔熬也过来与他相拥,三人有很多话要说,养由基让毛嫱多做些好酒好菜,为魏虎接风洗尘。毛嫱看见魏虎完全康复了,心里同样高兴,让她佩服的汉子不多,魏虎在她眼中就算一个。有时候,她真想撮合郑婷与魏虎,若是顺利,大家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岂不是万事大吉?毛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她知道郑婷像自己一样心上人是养由基,没有那么容易放弃。魏虎把养病的经历讲述非常的简单,有蔿薇的悉心照料,康复的十分顺利,感觉行动自如了,就来找大家。虽说魏虎语言表达的轻松,养由基和孙叔熬明显感觉出他对蔿薇有好感,蔿薇把他送出好远,一样的难分难舍,两个人互生爱慕之心。与蔿薇分别以后,魏虎日夜兼程赶到了郢都。沿途听说养由基当了令尹,射杀了仇人斗越椒,觉得十分解气,只是自己有伤在身,没能与他并肩作战,一起面对生死,感觉有些遗憾。孙叔熬知道自己家道中落,自己妹妹若真与魏虎成亲也算不上委屈,只能承认这个现实,况且他和养由基是结拜兄弟,拉不下这张脸。
在魏虎正要进城时,看到穿着和口音明显与楚国人不同的几个行人,后来才知道是吴国的使臣。吴国一向与楚国交恶,现在却派使节前来,让人觉得不能理解。他偷听使节的说话,得知吴国与越国战事正紧,想与楚国讲和。
“吴候是虎狼之心,万不得已不会讲和,就是讲和了早晚还会翻脸。”孙叔熬一眼看穿吴候的嘴脸。
养由基听到二哥这么说,直截了当地说:“那就没有必要再谈了。”
“讲和符合当前楚国的利益,楚王志在称霸,没有吴国在背后抓痒当然是好事。”孙叔熬继续说。
魏虎皱了皱眉头说:“楚王应该会答应吴国使节,恐怕会有人质交换.”
孙叔熬点点头表示赞同魏虎的观点,饭菜已经做好,三个人一起喝酒,不再理会烦心的朝政。
消息灵通的屈巫臣,在吴国使臣刚刚进城便有人向他通风报信。当天晚上,他便悄悄与吴国使臣见面,说他们来的不是时候,楚国当下不需要与吴国讲和,况且吴国一向滋扰楚国边境,从来没有诚信可言。吴使说他们此次前来带来了足够的诚意,答应让太子寿梦来楚国做人质。
“依我看,吴楚讲和还是没有希望。”屈巫臣轻蔑看了看吴使说。
“为什么?”吴使好奇地问。
“因为楚王不会让太子熊审去吴国为质,这样吴国不是太被动了。”屈巫臣对吴使说。
“这个我们早就想到了,我们可以不要求楚国一定是太子,只要是楚王之后就行。这样我们有足够的诚意了吧?”
“只怕使节你还是不能完成使命,”屈巫臣看着吴使百思不解的表情说,“因为我会从中作梗。”
“请说出您的来意。”
“我想让我儿子一起去吴国做人质。”屈巫臣神情严肃地说。
“这真是无稽之谈,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父母。”吴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难处。”屈巫臣抬眼看了看窗外,试图回避吴使的视线继续说,“我之所以现在这么狠心,就是不想儿子现在就送命。去了吴国最起码有一线生机,不去就必死无疑。”他徐徐道来,告诉吴使他的难言之隐。
“多一个人质就多一份牵挂,我们吴国当然愿意。”
“您面见楚王时,可以索要两个人质,最好现在就让楚国路人皆知,楚王若不答应,天下人都会嘲笑这个大傻瓜。”屈巫臣顿时变得信心百倍。
“楚王一定会答应?”吴使明显的信心不足。
“楚王一心称霸,早就无意理会吴国,他不与吴国和谈,便会与越国结盟。现在你们找上来了,你说他答不答应?”屈巫臣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大人所言极是,看来我等会不虚此行。”吴使想要离开却又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说,“还望大人促成此事,若能成功,吴国将竭尽所能保屈公子周全。”
听见吴国使节这么说,屈巫臣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昏暗的灯光下,吴国使臣在重新书写和谈文书,大多都是屈巫臣的建议,随后让人连夜呈送楚王。
楚庄王看着吴使的书简心里十分高兴,却有点犯愁,他可以随便派个儿子去吴国为人质。但是,大臣的儿子谁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呢?孩子毕竟是父母的心头肉,自己若不是楚君,一样不会让儿子为楚国当人质!看似简单的问题,倒把他给难到了。这个烦恼的问题,他不容多想,一个公子加一个大臣儿子肯定远远比不上一个太子,这个条件楚王很难拒绝。心想实在不行,只有点派人选了。
封赏的日子终于到了,好多人都盼着这一天,其实很多聪明人参加过太平盛宴便知道,这个日子不远了。凡是一同出征的人都有封赏,楚庄王重赏了养由基,公子重,还有屈巫臣。养由基得到令尹之位,赏万金。子重为司马,提高了俸禄。屈巫臣为左车尚书管理百官。公子重保护王宫,后来还收复了郢都,立下战功,没人异议。养由基的军功显赫,可以说是头功,没人怀疑。屈巫臣一直举棋不定,首鼠两端,最后为自保才出兵袭击撤退的郑军立功,可以说是锦上添花,成分不够。可是因为没有的证据证明他通敌叛国,楚王照样重赏了他。其他大臣苏从,伍举,潘党,连尹襄老,乐伯,唐狡等等,甚至连优孟皆有重赏。
养由基志不在令尹,更非万金,他想重新回到养国,不再寄人篱下。可是,这件事情却被屈巫臣搅合了。楚庄王答应养由基重回养国,让他重新管理自己的国家。他又一时兴起想起了自己准备陈国赏给子重。后来太子午复国,重赏之事就不了了之。此次子重又立下大功,楚庄王感到心里愧疚,便打算把申地和吕地一起交给他治理。
子重听罢心中大喜,连忙跪地谢恩。和他一起跪地还有屈巫臣,只见他连连叩头口中大喊:“大王不可,万万不可!”
楚庄王拉下脸严肃地问:“爱卿何出此言?”
屈巫臣长跪不起说:“这两地与养地皆是北方重镇,楚国要依靠它们抵御强敌晋国,不能随意封赏。”
楚庄王觉得屈巫臣的话很有道理,便收回了封子重申地和吕地的王命,就连养由基何日可以回养国也闭口不言。养由基心里清楚这是屈巫臣故意针对他给的下马威,让他认清形势。可是,屈巫臣一不小心连同公子重一起得罪了,让他怀恨在心,日后给自己带来极大的麻烦。
惩处一样不能少,紧随其后。因为斗越椒已死,斗贲皇远逃晋国,屈狐庸首当其冲,成为众矢之的。尤其是子重一心要置他于死地。养由基表现的出奇冷静,自始至终,只在旁听没有提出自己的意见。伍举与苏从把屈狐庸的罪状一一列出,尤其参与屠杀养国王室此罪当诛。屈巫臣赶紧跪地为儿子求情,说他们父子有功于楚国,他更愿意让儿子去吴国当人质,来为楚国分忧,戴罪立功。很多大臣知道去吴国一样等于判了死刑,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楚庄王认为屈巫臣对他忠心耿耿,一直替他分忧解难,欣然应允。养由基当然知道屈狐庸去了吴国有生还的可能,况且屈巫臣没有一定的把握也不会让儿子去送死。但是,他们拿郑婷性命作威胁,只能照办。他听从了二哥的意见,在朝堂上不说话,尽量保郑婷安全。屈巫臣自己不能保住儿子就怪不得别人,不管结果如何都要乖乖放人。屈巫臣就是要养由基不要紧咬着屈狐庸不放,只要他不说要儿子的命,自己就能让儿子起死回生。他最害怕的是养由基对郑婷的生死置之不理,直接要求处死屈狐庸。这种事情没有发生,显然是他赌对了。
听说屈狐庸要去吴国当人质,孙叔熬知道三弟放过了他。害怕再出意外,赶紧让魏虎带兵把屈府围的水泄不通,要求屈狐庸放人。屈狐庸知道自己捡回一条命,心里高兴,便跑来和郑婷聊天。看见眼前如花似玉的美人,屈狐庸邪念顿生,想把她占有了,然后带她一起去吴国。他便动手动脚起来,郑婷知道现在是他手中的筹码,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就拼命的反抗,辱骂,甚至用吐沫吐他。屈狐庸脸皮本来就厚,不把这些放在心上,遇到这种人,神仙也拿他没辙。郑婷被强行架到上床,眼看自己就要被糟蹋。正在这紧要关头,屈巫臣上朝回来,看见儿子又在胡作非为,忍无可忍便抽他几个耳光,下手过重把屈狐庸打的满口流血。屈狐庸只得放过郑婷,他对父亲隐忍不言。父亲刚刚救他一命,现在又在招惹是非,当然是敢怒不敢言。
回到府里,养由基雷霆大怒。因为楚王只答应把养国还给他,却没有给出明确的时间,他担心是一句空话。孙叔熬一眼便猜出这是屈巫臣玩的鬼把戏,他想保儿子平安故意掣肘养由基。当务之急是救出郑婷,其他的再想办法。养由基清楚这一点,和二哥一起,亲自来屈府要人。先礼后兵,养由基在屈府门口报上家门,没有人敢阻拦,他们直接进屈府。屈巫臣唯唯诺诺地出来迎接。屈狐庸吓得躲了起来,偷偷地看到趾高气扬的养由基闯进来两脚发软,心想幸亏父亲回来的及时,要不然,现在肯定要被大卸八块。屈巫臣请出毫发无损的郑婷。看到养由基站在跟前,郑婷眼睛一眨,好似吹进了沙石,哭了起来。要不是周围有很多人,她一定会扑进养由基怀里,好好哭诉一番。养由基过来用手划一下她哭花的脸蛋,郑婷知道他在嘲弄她,只是不再像以前。看到郑婷安然无恙,养由基便示意二哥打道回府。孙叔熬正要下达命令,郑婷却不肯善罢干休,让魏虎带人把屈狐庸揪出来。在平时,魏虎根本不会听从郑婷的话,这次破例了,甘愿四处搜寻,就是爬进鼠洞把屈狐庸揪出,他也愿意。魏虎一样想发泄情绪,想出口气,正愁找不到借口。魏虎很快找到躲在衣柜的屈狐庸,把他揪出来。养由基与孙叔熬在一旁静静观看,一言不发。郑婷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几巴掌抽下去,屈狐庸的面部紫一片红一片,她还不解恨,在他脸上狠唾了几口。要是允许自己一定亲手结果了他。屈巫臣在一边一直帮着羞辱屈狐庸,没有替他说过一句好话,还说郑婷在替他教训儿子。郑婷感觉手打的酸痛,抬起一脚把屈狐庸踢坐在地上,然后与养由基等人扬长而去。养由基在一边有几次想出手杀了屈狐庸,被二哥伸手拉着。他也不是不讲信誉的人,真想有人出手替他教训屈狐庸一番,郑婷为他做了,也为自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