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一节
人生地不熟,养由基不放心把毛嫱一个人留下。他决定让魏虎留在郢都照看毛嫱,更要留意楚国朝野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随时通报。养由基把耀眼的铠甲包裹起来,穿上行装直奔陈国而去。在一般人眼里,他就是一个急着赶路的寻常人,与谁都没有深仇大恨,更想不到他背负着血海深仇。
原来几天前,在深宫欣赏歌舞的楚庄王听说养定康意图不轨,已被先锋官斗贲皇率兵剿灭,犹如晴天霹雳惊动整个朝野。楚庄王说什么都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养国会与楚国对抗,更不相信他一直器重的养定康会背叛。楚庄王没有听信一面之辞,想找来当事者问话,可是养家已经被灭门,无从寻找。他让信使说出如何得知养定康要叛变的,为何没有活口,他更没有让斗贲皇假道养国。现在已是死无对证,他怀疑有人从中做了手脚,另有隐情。楚庄王一直提防斗越椒,这次重用他是万不得已,因为没有放心的人可用。他清楚这是称霸中原的绝佳时机,不想轻易错过,急忙召集群臣商讨对策。
最后,楚庄王依从的大夫伍举建议,自己亲自领军挂帅,替换掉斗越椒,让蔿贾出任令尹代管朝政,子重协助,让子反为先锋,连尹襄老为副将。然后继续征讨郑国,威逼周王室,让诸侯列国看看楚国的实力,方可称雄。这个建议得到楚国重臣的一致认同,这就是一个万全之计。最后楚庄王为了不彻底得罪斗越椒,让他出任司马,也可以稳住他的心,以防有变。一切安排妥当,先命人通告斗越椒暂且按兵不动,他才放心启程去陈国。
楚国的八月天气非常炎热,楚王的脚程本来不快,由于天气原因就更慢了。为了不延误战机,楚王命人晚间多赶路,白天休息。夜晚天气清凉,是走路的好时间,人马行走快了很多。养由基一直不紧不慢地一路尾随,想找机会接近他,始终没有好的机会。只要耐心等待就会有机会,经验丰富的猎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养由基为了报复早已练就了猎人心态。他几次悄悄地靠近,都有护卫严密把守,只能无功而返。
楚国军队早已包围了陈国都城株野,只要等楚王的到来,一声令下就可以攻城。楚庄王没有让将士们久等,几天就到了。斗越椒父子被调配回国,屈巫臣仍然是副统帅,屈狐庸变得可有可无。他见到楚庄王没有过多的奢求,只求不要拿他问罪。楚庄王现在忙着如何处置夏征叔,根本没有时间管他,他暗暗庆幸自己赶了个好时候。斗越椒清楚楚庄王现在是紧急时刻没有功夫理会他,从这么快的反应说明楚庄王一直在提防他,不能再容忍他我行我素,把持朝纲,早晚会把他清出朝堂。斗越椒决意要谋反,楚庄王不在楚国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遇。狼子野心的斗越椒让儿子斗贲皇召集族人,以商讨为斗般报仇为由密谋造反。他的第一步计划就是要除掉令尹蔿贾,然后攻下都城,坐等楚庄王回国送死。
十万大军在株野城外驻扎,楚庄王没有立马下令攻打,而是先撰一檄文,派人传到城里,檄文上书:“夏征舒弑君,神人共愤。尔等无力讨伐,寡人前来问罪。只讨罪人,绝不扰民。”
陈国上下听闻楚军只问罪夏征舒一人,都安心了,很多人责怪夏征舒惹是生非,弑君无德,给陈国带来极大的麻烦。夏征舒知道抵抗不了楚国,要不然楚军也不会如过无人之境,直捣株野,干脆躲回株林,不再露面。陈国大臣辕颇与其他大臣商量,决定要捉拿夏征舒,将他献给楚庄王,以保全社稷。他们便打开城门,放楚军进城。楚庄王率领军队秩序井然地入城,沿途安慰居民,秋毫无犯。
楚庄王看着跪在眼前的辕颇厉声责问:“为何要容忍逆贼,不加以诛讨?”
辕颇战战兢兢的回答:“罪臣该死,罪臣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他陈国大臣一同附和,也说无能为力,纷纷跪地求饶。
楚庄王接着问:“夏征舒现在躲在何处?”
“听闻楚王问罪,正藏匿在株林。”辕颇心惊胆战地回答。
楚庄王让辕颇前面带路,他亲自率兵赶往株林捉拿夏征舒。夏征舒犹如惊弓之鸟,正在府里收拾家财,准备带着母亲逃往郑国避难。他没想到楚军会来得如此之快。楚军把株林围得密不透风,简直连一只苍蝇都很难飞出去。楚国兵士知道夏征舒善骑射,老远就搭弓擎箭,将他远远围住。夏征舒没做无谓的抵抗,束手就擒。兵士们围过来把他绑的严严实实,囚禁在囚车上。
楚庄王没有心思关心被抓的夏征舒,他从战车上站起来,四处张望,在寻找大名鼎鼎的美人夏姬,没有看到。
“夏姬何在?”楚庄王忍住不发问。
楚军兵士以为捉拿住了夏征舒,都大大松了口气,听见楚庄王问夏姬在哪,又都紧张起来,仔细搜索株林,在后花园的密室找到了与一个老乞丐藏匿在一起的夏姬,将她带到楚庄王跟前。夏姬见到楚王并不惊慌,神情自若地向楚庄王行礼。
楚庄王看到娇艳无比的妇人站在面前,还是要确认,“你便是夏姬?”
夏姬抬眼看了看楚庄王回答说:“贱妾正是,现在陈国破乱,株林也没有了。请赐贱妾一死,换回陈国,换回我儿征舒一条贱命。”
“寡人不想杀你,你给寡人做妃嫔,寡人饶过征舒如何?”楚庄王看着美丽大方的夏姬说。
“贱妾愿意。”
屈巫臣赶紧跪地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大王用兵于陈,讨伐夏征舒他是罪有应得,大王是义举。如果接纳了夏姬,就成贪图女色了。讨罪为义,贪色为淫。以义始而以淫终,万万不可!”
楚庄王非常认同屈巫臣说法转脸对大家说:“寡人不敢接纳她。只是夏姬是世间尤物,绝无仅有。寡人如果再见,必然不能自制。寡人也不忍心杀她,你们说怎么办?”
屈巫臣低头苦想,还没等他想出好的主意。公子反抢着向楚庄王行跪礼说道:“臣一直未娶,乞求大王赐她给臣为妻室。”
屈巫臣又急忙说:“大王不能许给公子反。”
子反感觉很奇怪地问:“为什么不行?”
“此女乃天地间不详之人。子蛮、御叔、陈灵公全因她而死,陈国亦因她而亡。还有比她更不详的妇人吗?!”
子反听到屈巫臣如此说,面有惧色,就不再争取。楚庄王知道屈巫臣说的全是事实,也有些害怕。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
子反觉得一直没有解决也不行反问屈巫臣:“难道你想娶这不详之人?!”
“巫臣万万不敢!”屈巫臣看着楚庄王说。
楚庄王实在不忍心杀夏姬,瞟了一眼英勇善战的连尹襄老说道:“物无主,人必争。连尹襄老最近丧妻,寡人就把夏姬赐给你做继室如何?”
连尹襄老一听喜出望外,心想这么好的美事,竟然轮到自己了,赶紧跪地谢恩。
“如想让贱妾活命,就恳请大王饶我儿贱命,否则夏姬不愿独活。”夏姬跪地恳求楚庄王。
“巫臣认为夏征舒死罪可免,可贬为奴仆,让其终身受苦,静心思过。”
“臣,认为不可,夏征舒弑君篡位,无君无德,罪大恶极,必须严惩。”子反为向楚庄王表忠心跪地恳述。
“臣弟所言极是,夏征舒罪不可恕,必须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才能让后人望而却步,以儆效尤。”楚庄王说罢恶狠狠瞪了屈巫臣一眼,不知道为何他会说出如此浑话。
“罪臣愚昧,只是陈灵公昏庸无道,以致……”
“国君昏庸无道可以劝谏,最多是另立明君,不至于弑君篡位.”子反插话说.
“判夏征舒车裂之刑,择日施刑.”楚庄王斩钉截铁地说.
“大王,贱妾不愿独活。一样判我车裂,大王。”夏姬听到车裂夏征舒又哭又闹,痛不欲生。
楚庄王被哭得心烦意乱,挥挥手示意连尹襄老把她托走。连尹襄老千恩万谢地道别楚王,把夏姬带回营帐。屈巫臣看见连尹襄老带走了倾国倾城的夏姬,连连摇头表示惋惜。
深秋的株林确实另有一番情调,楚庄王当晚没有离开,栖宿在此,他还特叫来夏姬的侍女荷华侍寝,感觉非常与众不同,就带在身边封称为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