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冷静下来,围在一起听魏虎讲解事情的前前后后。确定要讨伐陈国以后,楚庄王命屈巫臣选个吉日启程。吉日当天正午,楚庄王亲自相送,斗越椒率领十万雄师浩浩荡荡地向陈国进发,士兵们个个斗志高涨,想为楚国称霸中原打头阵。楚庄王出兵陈国意图中原的消息传遍整个楚国,顿时民心大振,情绪高昂。捉拿鬼车鸟不成的屈狐庸正愁没法向楚王交待,迟迟不敢回郢都。当他听到楚国要出兵陈国,而且他父亲还是副帅不禁开怀大笑,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他要随军队一起去陈国,随便立点小功,弄个戴罪立功的由头,就可以回去交差,不用再受罚。屈巫臣当然不想儿子受罚,准许屈狐庸的一队人马同去。斗越椒没有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况且还想拉拢屈巫臣,将来为他做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屈狐庸作为斗贲皇的副将,两个年青人在一块话题很多,三言两语就成为十分要好的朋友。
为了速战速决,更为了解决补给困难,斗越椒决定让斗贲皇的三万先锋军假道养国,等待他的主力大军到达巨阳以后,一起直插株林,捉拿夏征叔。斗贲皇与屈狐庸对养国有打不开的心结,都对养由基耿耿于怀,怀恨在心。他们决定利用这次绝佳的机会,给予报复。他们知道顺路消灭养国,只是举手之劳,用不了多大的人力物力。况且,这次主帅是斗贲皇的父亲斗越椒,不用与他通风报信。斗贲皇可以自己做主,事后父亲为他撑腰。
斗越椒知道儿子与养国的过节,没有嘱咐斗贲皇不要乱来。他也想让斗贲皇灭掉养国来试探楚王对他的容忍程度,最终决定是否谋反。屈巫臣对斗贲皇想找养国麻烦一无所知,觉得从养国出兵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这样可以节省先锋的路程,两路出兵,陈国防不胜防,必败无疑。
养公听说楚国大军欲借道,心里有所顾虑,就让养由登到边境来查看他们是否有楚王的文书。斗贲皇拿不出来,只说奉命行事。养由登觉得非常的为难,犹豫再三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让他们经过。他决定让魏虎回去请示父亲。魏虎还没有调转过马头,斗贲皇便率先带队越过边境,浩浩荡荡直奔养城而来。
看到如此情形,魏虎忍无可忍掏出马刀要上前阻拦。养由登不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便叫住了魏虎,他知道假若斗贲皇铁了心从这里路过,根本阻挡不了。与其闹得不开心,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借此消除以前的恩怨。魏虎明白养国势单力薄,火并如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就听从养由登的命令收起马刀。
“养国果然人才辈出,区区几百人马就想阻拦我几万楚军。”斗贲皇斜眼瞅了一眼魏虎轻蔑地说。
“斗将军误会,是我没有交待清楚,父亲特意让我出来迎接将军,是我多事问起了楚王文书。”
“此次行军紧急,没有事先请示楚王,只有令尹手书。”斗贲皇见养由登服软想见好就收。
“令尹手书一样管用,出兵打仗,紧急事件层出不穷,一切从简,取胜最为重要。”
“此次多有冒犯,回来一定让家父来养城拜谢。”斗贲皇故意说好话稳住养由登。
“将军过奖,为楚国开方便之门,义不容辞。”
看到天色不早,斗贲皇挥手让军队加快速度,准备在养城西门安营扎寨。明天一早开拔,正式进入陈国境内。养定康虽然觉得斗贲皇有些无礼,可是为了顾及楚王的脸面,没有必要与他翻脸。况且斗越椒出了手书,也可以勉强接受。养国毕竟是小国,一个依附楚国的国家,有时候忍气吞声,在所难免。
天色暗下来,养定康依照以前的惯例设宴款待斗贲皇与屈狐庸两位将军。魏虎听从养由登的吩咐,一同赴宴,没有看守宫门。魏虎明白这是养由登的好意,想借此机会消除他们在洪河渡口的仇恨。
宴席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参与者都很开心,尤其是养定康听说楚王要大展宏图,欲称霸诸侯。他决定让养由登与魏虎明日带领一千人马随同出征,为楚王的霸业出微薄之力。斗贲皇一口答应,屈狐庸笑而不语,低头喝酒。屈狐庸中途假借如厕的机会走出王宫,出乎意料的来到养城西门。守卫知道他是养公的客人,没有多想就把城门打开,准备让他出城。谁知道屈狐庸突然拿出佩剑杀死为他开门的两个守卫,随后一声呐喊,城外成千上万的楚军涌了进来,一路烧杀直奔王宫。魏虎听到外面有动静,赶紧出去看个究竟,看到楚军像潮水一样涌来,掏出腰刀指挥护卫抵抗,自己身先士卒砍杀几个冲锋在前的楚国士兵。根本无济于事,楚军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外面火光闪闪,杀声震天动地,当养定康识破斗贲皇的诡计为时已晚,楚军已经把王宫层层包围。
“养定康今天你是死到临头,插翅难逃了!”斗贲皇看见楚军已经杀到凶相毕露。
“我养国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养定康不解地看着斗贲皇问。
“就因为你只认楚王,不认我,现在我就让你看看谁掌管你的生死?”斗贲皇说起话来洋洋得意,“还有你的儿子养由基,在洪河渡口杀了我表弟。”斗贲皇补充道。
“你这个叛徒,看你如何向楚王交待?”养定康已经看出斗贲皇今天要大开杀戒,对养家上下不会留一个活口。
“还要怎么交待?你死了就是最好的交待,我就说你图谋不轨,意图攻击楚军。”
“你认为楚王会信?”养定康哈哈大笑说道。
“你已经死了,他不得不信。”
“父亲,不和他废话,我和他们拼了,你快走!”养由登拔出长剑过来斗贲皇拼命。
“登儿,带上你母亲快走,不要管我!”养定康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想让养由登与妻子离开。
“你们一个也别想走,全部要死。”屈狐庸杀进宫里对养定康父子说。
魏虎知道不能恋战,想去解救养公父子,便向宫中杀去。他一路斩杀,士兵一波接一波的涌过来,好不容易才来到王宫门口。
“魏将军,快走,告诉基儿不要再回养国。”
魏虎听见养夫人在向他喊话,他抬头看见养公已经奄奄一息,士兵正用刀刺向喊话的养夫人,养由登想与找斗贲皇玩命,已经被士兵重重包围自顾不暇。魏虎清楚大势已去,现在他谁也救不了,只能依照养夫人的遗命去找养由基。他一边向外冲杀,一边回头观望,养夫人已经被杀死,养公杀死几个士兵之后浑身是伤,不甘受辱挥剑自杀。养由登依然困兽犹斗,却形单影只,浑身是血,很快就不能坚持。
“全部杀光,不留一个活口!”斗贲皇向楚军下命令。
城中杀声阵阵,火把来回的晃动,把夜空照的像白天一样。魏虎冲出重重的人群,找到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带上几十护卫向城外突围。仰仗着快马,不好被阻拦,冲杀了近一个时辰,才彻底逃出包围。
夜很黑,没有一点星光,只有路边草丛里虫子的叫声。魏虎拍打着战马一直向东奔跑,什么地方都走,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路。他一心想着摆脱追兵,赶快告诉养由基养国已经回不得了。他接连有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只停下一小会自己喝点水,让马匹喘一喘气。在第四天,终于见到了养由基。
养由基咬碎嘴唇怒气冲冲地大吼:“我与楚国不共戴天,国恨家仇,我一定要报。”
“此仇必定要报,只是现在养城已经不能回了。”魏虎说。
“那我们就去郢都,找机会与楚王老儿算总账。”养由基第一想到的就是向楚庄王复仇。
“养国被灭,楚王难辞其咎。”魏虎并没有听到养公与斗贲皇的对话,想了想对养由基说。
“你快说陈国怎么样了?我大哥怎么样?”郑婷焦急地摇晃着魏虎的手臂追问。
魏虎摇摇头看着郑婷说:“恐怕凶多吉少,我从养城出来,后面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郑婷得知夏征叔生死未卜,心里好受多了,最起码现在没有听到噩耗。众人只能依从养由基,一起去郢都。郑婷不知道夏征叔与母亲的情况,仍不甘心,她决定自己回陈国一趟,看个究竟。养由基一门子心思想着如何报复,没有功夫理她。毛嫱和魏虎劝说她不要回去,因为现在去陈国为时已晚,她一个弱女子改变不了什么,很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在郢都得知事情的结果再做决定,郑婷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如此。
郢都很快到了,楚国的都城就是非同一般,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养由基明白报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不想长期住在客栈里引起怀疑。就先在一家客栈停下住脚,让魏虎去物色宅院,他准备买一套安顿下来。一来方便报仇藏匿,二来不能让毛嫱跟着劳苦奔波,安定下来是最好的选择。毛嫱也认为买一套宅院没有什么不妥,现在养国回不去了,郢都没有人认识他们,在一个隐密的位置很难被察觉,而且更有家的感觉。郑婷感觉到在养由基得知养国是因为借道被灭,就不再理睬她,就猜想他把灭国的责任推给夏征叔,然后就连她一并也记恨了。她自己也知道养国的灭亡与夏征叔脱不了干系,毕竟是国恨家仇这种血海深仇,让谁都不能释怀。所以她并没有埋怨他,更没有和他计较,
魏虎在郢都城走南闯北,到处打听闲置的房屋,很快就找到一处大户人家举家迁往秦国要处理的房产。魏虎进去看过,觉得十分满意,前后院子一共有十六房子,只要一百两银子。经过讨价还价,最终八十两可以成交。魏虎想让养由基去看看房子是否满意,养由基没有心思过问,只让毛嫱拿主意。毛嫱看过后感到十分满意,高大宽敞的主屋,错落有致的布局,还有后花园,王公贵戚只能如此,就决心买下。要是毛嫱自己,肯定不舍花这多钱买如此豪宅。可是,她清楚养由基毕竟是王子,居住不能太寒酸了,虽说现在国家没有,那也是名门望族,不能落差太大。里面的装饰完整无缺,只要更换个府牌匾就能入住。
住的好坏住在哪里不是养由基最关心的问题,现在他最关心的是楚王在哪里。他只让人把牌匾改成杨府,自己对外宣称为杨基,一个四处游走的商人。养由基四处打探楚王的行踪,得知他后天启程去陈国,他开赶紧回客栈收拾一番,催促毛嫱搬进新家。他还单独为郑婷收拾了包裹,给她分了二百两银子,毛嫱拼命阻拦也没有用。他把包裹重重地丢在郑婷面前,什么话都没有说。
郑婷知道养由基下了逐客令,只得拿起包裹牵着马走了。她一点都不责怪养由基,虽说养国灭亡,养家几乎惨招灭门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可是,她毕竟是夏家的人,是夏征叔的妹妹,一切皆因夏征叔要做陈王而起。毛嫱看见郑婷执意要走,也不方便挽留,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养由基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