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一节
茂密的树林里,养由基正在与魏虎开心的玩耍。郑婷一个人坐在地上闷闷不乐,她知道养由基准备回国了,还没想好有什么理由盯上他。突然有一个中年人骑马闯入他们的视线,他身下的坐骑大家都认识,正是养由基送给毛嫱的那匹马驹。那中年人见他们三人赶紧下马,问谁是养由基。养由基猜想一定毛嫱出了什么事情,让人前来通风报信。果然没错,面前的中年人叫吕叶是越国人,受毛嫱托付的前来告诉养由基她遇到麻烦,让他前去营救。
“毛嫱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还请吕叔叔告知。”养由基十分焦急地追问。
“具体细节,我真不太了解,好像是越候无壬听说毛嫱姑娘多才多艺,便让她去宫里献艺。后来越候看中了毛嫱姑娘,就要纳她为妃,谁知毛嫱姑娘死活不同意,越候就把她扣在宫里不让出来。”
“你见过毛嫱?”养由基愁眉不展地问。
“毛嫱,我没有见到,是毛将替女儿传话。他们没有什么钱,就把这匹马给我,又给了我一锭银子做盘缠,让我捎话。我很想要这匹马,就答应了。还好在这里见到了你,不用去养国了,要不然我都没有回去的盘缠了。”吕叶一五一十的回答。
“嫁给越候做妃子不是很好吗?非要千里遥远的劳烦别人去营救。”郑婷抬头看了一眼吕叶显得愤愤难平。
“我是越国人,本不该说对越候不敬的话,只是越候无壬已经六十岁了,行将就木,白白地糟蹋了毛嫱姑娘的青春年华。”
“老色鬼,孙子都可以娶妻生子了,还来惦记毛嫱姐姐。”郑婷听到吕叶的话更是气愤难消。
“还闹出一个笑话呢,越候无壬看见毛嫱死不从命,就威逼她说要么当他的妃子,要么就做他还没出生的重孙子勾践的王妃。他只让孙子为将来儿子取名勾践,这孩子什么时候出生还不知道呢!毛嫱姑娘答应了做勾践的王妃,越候无壬才没有死死相逼,这分明是要她终身不嫁。”
“只怕毛嫱姑娘现在日日要以泪洗面,公子,你不能不管不问。”魏虎知道毛嫱这么做多半是为了养由基。
“好,现在我就和你一起去越国。”养由基不假思索地对吕叶说。
“我也要去。”郑婷积极响应。
养由基始终觉得郑婷是个麻烦,现在自己要去闯龙潭虎穴,不能再有个惹事精到处找事,那样才是真正的自顾不暇。他本来想带上魏虎,可是自己已经离开养国那么久了,想让他回去通报平安,避免家人惦记,更想知道养国的情况。魏虎听从了养由基的吩咐,到养国之后再去越国与他汇合。郑婷一味的哭闹也没有办法让养由基心软,只好假说自己要回陈国,然后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
因为事情紧急,养由基回到酒楼与二哥孙叔敖狐丘丈人还有妙善匆匆告别,就与吕叶一同前往越国。孙叔敖担当了归还轩辕弓和轩辕箭的重任。狐丘丈人与妙善继续游山玩水,行善学道。狐丘丈人最近觉得三公主妙善似乎喜欢上了养由基,因为她多次打探有关养由基的事情,包括他与郑婷毛嫱的关系,还有交往的程度。她有时候甚至话语中充满了羡慕与嫉妒,羡慕她们有机会接近养由基,嫉妒她们提前认识了养由基,障碍了自己交接他的道路。狐丘丈人理解一个处在大好年华妙龄少女的心态,难免不会为一个青年才俊动情。他也暗暗为养由基高兴,一个男人能有众多怀春的少女挂念,是很有出息的象征,能有三妻四妾的男人,一定是人上人,不会被淹没。
去越国的道路非常的遥远,吕叶的马匹没几天就走不动了,只好走走停停。养由基急着要见到毛嫱,问清楚道路怎么走,独自打马前行,留下吕叶一个人在后面慢慢走路。不过,他很快就有了一个女伴,便是偷偷跟踪在后面的郑婷。她不想让养由基发觉,也不想被落下,和吕叶一起上路是很好的选择,不用担心迷路,还有人作伴聊天,真是一举多得。
经过多天的劳苦奔波,越国都城会稽终于在眼前了。养由基不想引人注意,就找一片安静的树林,栓好马,自己找个有太阳的草地睡觉。温暖的阳光照着,养由基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因为一路劳顿,睡觉便是最幸福的事情。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战马的嘶叫声,养由基懒惰地揉揉睡眼,听到更大声的战马嘶鸣。等张开双眼,养由基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差点要坐在地上。只见在离他有五六百米的地方,有一队人正在围猎,一个块头超出常人二倍,腰围足足有十二围的赤胡子大汉,手拿不下于一百斤的一对大铁锤,跨下是被驯服的大象。他指挥着二只猛虎,四只猎豹,还有数十只饿狼在追逐鹿群。后面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公子,有一组卫队跟从,在慢慢观赏这不常见的场面。三十来岁的公子是越国储君无瞫,正在考验越国的第一勇士巨毋天。巨毋天不仅力大无穷,英勇无比,更让人闻风丧胆的是可以驱使狼豺虎豹为他所用。
看着来势汹汹的狼豺虎豹,养由基不禁两腿发软,不知所措。听到战马的叫声,他才回过神来,赶紧跑过去解开战马,翻身骑上,手握银枪作好预防突发袭击的准备。狼豺虎豹看见了陌生人还有马匹,便放弃了鹿群,调转头把养由基围住。主人没有下令攻击,猛兽们围而不攻,一个个赤牙咧嘴,凶相毕露。巨毋天没有让猛兽们攻击,而是催促大象挥舞一对大锤想把养由基拍成肉饼。养由基知道不能恋战,借助自己的灵活到处躲闪,找个好的机会一提马头冲出狼豺虎豹的包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巨毋天驱使猛兽追赶,养由基连发几箭射杀了几只狼豺,仍然没有回头,直接进了会稽城。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误入王室的猎场,不想有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离开,用不着理论。
天色暗了下来,养由基根据吕叶提供的地址找到了毛将。毛将住在一个又脏又乱的屋子里。养由基看到他现在的处境,内心很难过,却没有太多的表露出来。毛将讲了事情的经过,和吕叶说的一样,只是更详细一些。
“都怪我,真不应该回来,一个破家有什么好想的?”毛将非常懊悔的哭了起来。
“想家,人之常情,每个人都会。伯父,不用自责。”
“毕竟此事因此而起,王公贵族就可以随意霸占平民百姓的儿女,这哪还有天理?”
养由基望着痛心疾首的毛将心里非常难受,他极力说中听的话,让老人家心放宽。可是,自己却也愁眉不展,没有想出让毛嫱脱身的办法。养由基说服毛将一同去偏远的郊外找个酒馆安顿下来,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要秘密行事。现在最要紧的是见到毛嫱,毛将觉得他太年青又是男人,想混进宫里比较难。这话点醒了养由基,他立马去了一家衣裳店,买了一身妇人的衣服,让店主给他梭扮成一个三十多岁的嫂子,冒充毛嫱的堂嫂进宫说服她改变主意嫁给越候。养由基多了个心,怕被越候看上了一起留下,故意打扮的有点粗俗,有让人一看就要呕吐的感觉。毛将进宫禀报,越候听说有人来劝说毛嫱改变主意,自然非常的高兴,允许相见。
养由基轻而易举地混进了宫里,见到了日夜想念的毛嫱,两人互诉衷肠。毛嫱看见养由基令人作呕的装扮,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忍不住咯咯发笑。养由基让她稍微对越候改变一点态度,让他觉得有机可乘,随后再计划脱离王宫。毛嫱看到养由基站在眼前,知道现在还是要先稳住越候,不能和他硬来,更不能拼个鱼死网破。她决定逐渐改变对越候的态度。相见时间不宜过长,两个人在一起一个多时辰,养由基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王宫。出门的时候,毛嫱送出很远。一是他们久别重逢确实不想分开,二是让宫里人知道毛嫱和她嫂子十分要好,非常在乎她嫂子的意见,为下次相见创造契机。要出宫门了,毛嫱停住脚步,不能再送。养由基突然瞅见越候在责罚犯错的下人,让巨毋天驱使群狼撕咬,那人顿时血肉模糊,情形惨不忍睹。养由基暗想这真是蛮夷之地,并认定巨毋天是他的一个劲敌,此人很难对付。
接下来的几天,毛嫱不再每天哭丧着脸,很多时候愿意为越候献歌献舞,搏取他的一笑。越候看了尤其高兴,给了她很多封赏。越候一生阅女无数,知道毛嫱早晚会顺从他,不宜操之过急,急于求成。毛嫱得到了很多封赏,众嫔妃们知道她很得宠,纷纷过来巴结。芈妃是比较特殊的一个,她来此楚国,能歌善舞,更会调制各种各样的花茶,为人清高孤傲,却深得越王喜欢。唯一让人遗憾的是来越国六年了,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她送过毛嫱几次花茶,还经常邀请毛嫱去她宫里品尝。有时,毛嫱故意躲避,不想与后宫的嫔妃掺和太多,毕竟自己一心要出去,和她们太熟了没有什么用处,况且更容易生变故。芈妃实在是太热情了,三番五次地邀请,让觉得人却之不恭。毛嫱只好去她宫里一坐,芈妃拿出最好的花茶与她品尝,这次花茶香味浓郁,茶汤色深,更奇特的是花香扑鼻。毛嫱忍不住多喝了一杯,有种说不出的香气。芈妃看见毛嫱忍不住多喝非常得意,内心里也在暗暗开心,因为她在花茶中加入了足量的麝香。
回到住处,养由基怎么也想不出把毛嫱救出宫的办法,他现在脑海想起一个人郑婷。假若她要在这里就好了,郑婷可是出了名的逃跑行家,从家里能跑出来,偷了别人的东西能逃走。可惜,她不在,真后悔当时自己的错误决定,不让她跟来。养由基压根没有回头看过一眼,不知道郑婷正蹑手蹑脚跟在他的身边。养由基正在苦苦的想办法,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他带着不耐烦的表情去开门。门一打开,看见眼前的人把养由基给高兴坏了正是郑婷。他猜出了郑婷一路跟随而来,现在用到人家了,只能好话说尽,求她帮忙。郑婷稍微为难养由基一番,揪他的耳朵,让他出钱请客,事后只得一起想办法。
“要想成功逃离越国,必须让越候死心。”郑婷两眼翻动踱着步子说。
“总不会装死吧?谁也不可能装死十天半月!”养由基好似听出了什么玄机。
“不是装死,必须是真死,然后再起死回生。”
养由基不明白郑婷的意思,可是还是愿意照着她说的去做。他知道郑婷足智多谋,很有办法。郑婷拉着养由基在会稽到处打听能起死回生的方士,巫师,道士。他们走遍了会稽都没有找到。郑婷仍然没有气馁,坚持到处寻找。当她在大街上看见一个巫师模样的人立马上前抓住,对方看到了郑婷两腿都发软了,几乎要跪下求饶。
“你不是号称是巫贤的后代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通鬼神,可以让人死而复生吗?”郑婷气势汹汹地逼问。
“姑奶奶,那些都是骗人的把戏,最终还是被你识破了,”巫师苦笑着说,“我也是走投无路,混口饭吃。巫贤的后代又怎么样?一样流落街头,做不了王侯将相。”他显得非常的无奈。
“我这次要重金请你为我表演骗人的把戏,可是中间不能出一丝的差错。”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上次你可把我打了个半死。”
“这次我是请你帮忙,自然不会再打你。”
那巫师看见郑婷非常的认真,就大着胆子直起了腰,细听郑婷说出事情的原委。巫师表示要让毛嫱假死很好办到,可是药效有限,只能持续三个时辰。如果超过这个时辰间,没有服用解药,就会假戏成真,造成悲剧。郑婷感到三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了,巫师才放心接下这笔生意。当他得知要从王宫中救人出来,心里害怕,想要反悔。
“你们知道这种事情一旦被察觉,肯定会被砍头的!”巫师胆怯地说。
“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的头?”郑婷把长剑压在巫师的脖子上威胁说。
巫师知道郑婷说的出,做的到,帮忙或许可以活命,不帮忙现在就会没命,只好依从。
这个巫师还真是巫贤的后人叫巫仲,继承了祖辈的些许本领。可是,却没有得到诸侯王公的赏识,被逼无奈只得到处行医,有时手头实在拮据,也会干些坑蒙拐骗的行当。上次在新蔡,巫仲身无分文,看见衣着不凡的郑婷对一个小孩子很好,误认为那个孩子是她的弟弟,就给他吃了驱魂散。小孩子很快死了过去,郑婷当时非常着急,巫仲站出来说可以救活小孩,代价是三碇银子。郑婷想救人就答应了,可是身上却没有那么多钱,后来看见了养由基,就偷了他的钱。郑婷把三碇银子给了巫仲,孩子当然得救了。那个小孩是个孤儿,在街上被郑婷遇到了,郑婷很喜欢他,便给他买了一身合适的衣裳,还给无名无姓的小鬼取了个名字叫郑爽,正是他们一起从衣裳店出来被巫仲盯上的。郑婷救了郑爽之后,知道自己不能抚养他,就出钱找个人家帮忙照看,等时机成熟再带走。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巫仲心里美滋滋的。可是,一转眼却看见凶神恶煞般的郑婷站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原来,郑婷通过与小孩子的谈话知道事前巫仲给过他糖块吃。郑婷不是傻子,没那么好忽悠,就追上来,找他算账。一顿拳打脚踢,把巫仲打了个半死不活才肯罢休。郑婷最后发现他真的一穷二白,就给留了一锭银子,让他滚回去不要再骗人。巫仲家里很穷,只有两间破房子,里面空空如也。有家难住,只得来到越国碰碰运气,谁知道刚刚来到就撞见了冤家郑婷。
“想不到你郑婷还能做出这等好事。”养由基对郑婷瞬间刮目相看。
“不要狗眼看人低,姑奶奶做的好事数不胜数,只是在一些人眼里,我只会偷盗惹事,看不见我美好善良的一面。”
“误解了郑大小姐,恳请原谅。”养由基半真半假地对郑婷说。
“郑姑娘确实做了件大好事,让巫仲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巫仲得知郑爽是个孤儿觉得愧疚。
“你真感到愧疚,这次就认真帮我,以前的事情从此一笔勾销。”郑婷瞅着巫仲严肃地说,没有理会养由基。
巫仲看到郑婷既往不咎,表示一定竭尽全力帮助毛嫱脱险。三人回到酒馆商量策略,还是让养由基假扮毛嫱嫂子,郑婷与他扮母女一同混进王宫,想办法让毛嫱出宫,然后死在外面。三个人拿定了主意,各自回房休息。郑婷却悄悄的盯着巫仲不放,让他传授整人的招数。巫仲实在摆脱不了,只能拿出几包催泪粉,把她打发走。郑婷手藏催泪粉来到养由基的房间,对他的全身上上下下到处打量,惹得养由基很不耐烦,伸出手掌做出要打人的架势。郑婷心里暗喜,抖出手中的催泪粉,口中大叫‘色鬼色鬼’,快速跑出房间。
听到动静,酒馆里的好几个客人跑过来惩治色狼,更有很多人过来围观。养由基呛的难受,浑身无力,眼泪如雨一般向外流,只得蹲在地上任凭几个人拳打脚踢,毫无还手之力。巫仲与刚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的毛将把众人分开,养由基才逃过此劫。巫仲赶紧弄来清水,让养由基清洗一遍才回过神。郑婷早已跑回房间,杠紧房门不再出来。养由基推不开房门,只好回房一个人郁闷。巫仲知道郑婷会出恶作剧,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受害人是养由基。毛将猜出是年青人胡闹,便没有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