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二字自远及近,飘入众人耳中,语气不同于寻常女子温婉如玉,更像是金戈铁马,淡淡杀气萦绕于上。
场上众人一下子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踹一口,独独台上的陈青山一脸不屑,眼中轻蔑之色甚浓。
而一旁的陈树冰听到这声音也是微一愣神,心想自己身为族长之子,就算是她也得给几分薄面,当下心头一狠,去势不减,誓要将陈青山毙于拳下。
陈青山眼见那布满青色真气的拳头砸落,脸上却无丝毫惧色,独独在心中一声长叹:“婶娘,看来是青山说大话了。”
陈青山面带诡异笑容眼睁睁看铁拳落下,但那拳头在离自己头顶三寸之外却戛然而止,不禁愕然,看陈树冰青筋俱露的模样,也不是他留手了。
再抬眼一瞧,只见一名白衣胜雪的女子站立于侧,倾城之姿,只是面带冷色,如若仙子下凡,令人不由自主产生敬畏之情。
白衣女子冷冷道:“陈树冰,你可知罪?”言如其人,清丽飘渺,不带一丝情感。
眼见事不可为,陈树冰心中暗道可惜,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收住手脚,双手执礼恭敬回道:“树冰不知长老仙架莅临,罪该万死。”
简单一句话,便把背约杀人的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只认了个冒犯尊长的小罪。
陈青山在一旁真是连连感慨:“好家伙,这脸皮贴流云城墙上,保准厚上三寸不止。”
陈树冰一听陈青山讥讽话语,怒哼一声,身后青蛇蛇信轻吐,嘶嘶作响,威胁意味甚浓。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衣袖轻挥,一把把陈树冰扫落台下,继而对陈青山冷冷道:“你,且随我来。”
陈青山面露嗤笑,艰难起身,轻吐一口浊气,貌似恭敬作揖,实则大不敬道:“也不知执法长老唤青山何事,君子不处暗室,况且孤男寡女,长老不怕坏了名声?”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纷纷在心中骇道:“这小子莫是得了失心疯吧,敢对陈长老口出轻薄。”
只有陈青山不以为然,这陈芊韵是族长之妹,甚得陈家老祖宗喜爱,掌执法长老一席十余年,往日自己受欺辱时从不见她现身,甚至有时看见了也是飘然而过,不闻不问,陈青山对她的怨言丝毫不比那些公子哥少。
陈芊韵似是没听懂陈青山话中机锋,只是自顾自往前走去,丢下一句:“你就信心在他们手中活命就别跟来。”
陈青山望着那飘渺若仙子般的身影,心中暗自腹诽:“真是比灭绝师太还灭绝师太,小爷诅咒你老死处子身,万年守空房。”
心中虽骂得性起,但以陈青山那厚比城墙的脸皮,脚下步子却一步都没落下,紧紧跟了上去。
行至半途,似是感受到身后陈树冰那如若实质般的怨毒目光,陈青山撇过头来,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嬉皮笑脸:“冰哥哥,小弟今日比试一不小心伤了命门,怕是要养好几个月伤了。你也别瞅了,跟瞅妙玉坊的姑娘似得,瞅的小弟心头发毛,菊花微紧。不如等来年开春,家族比武上,小弟再陪你尽兴?到时什么****,老树盘根,咱俩好好切磋切磋。”
“你。”陈树冰何曾遭过如此戏谑,目眦欲裂怒指陈青山,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反驳话语,只是眼神却愈发阴毒。
陈青山哈哈大笑三声,扬长而去,心中默念,“陈家子弟,给小爷都洗干净屁股等着吧。呸,呸,什么屁股,是脖子,脖子。”
陈青山一路上紧紧跟随着陈芊韵,步子不急不缓,五步之遥,不知不觉两人来到陈府内人工湖畔。
时值冬日凉晨,湖面上薄冰半浮,暖阳微熏,别有一番滋味。
陈青山上前一步,深吸一口寒气,头脑清凉,面露娇羞之色,戏谑道:“长老,莫非是真瞧上青山这蒲柳之姿了,来这月神湖畔谈谈情说说性?”
陈芊韵面色一寒,一股犹比冬日寒三分的杀气萦绕周围,樱唇轻启道:“语出轻薄,小儿不惧死?”
陈青山露出一口雪白牙齿,笑道:“小子怕死却不畏死,男儿天生有傲骨,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苟且于世的事我怕是做不来的。”
陈芊韵听到微一愣神,上下打量了遍陈青山,身材相貌俱无差别,只是一条脊梁好像直了不少,缓缓道:“什么男儿天生有傲骨,只是怨恨我数次见死不救罢了。”
陈青山也不狡辩,坦然回道:“以前或许怨得,但今天长老出手相助后便不怨了。”
“当真?”
“嘴上说说的客套话,长老你也当真,倒难为长老一片稚子之心了。”
“你。”陈芊韵柳眉倒竖,斥道。
“嘿嘿。”陈青山憨笑一声,双手作揖拜道:“如此方才恩怨两消。此后青山心中对长老再无半分怨言。”
陈芊韵面对这胆大包天的侄子,真是老虎咬刺猬,没处下口,无力挥挥手怒道:“徒逞口舌之利,滚下去。”
陈青山拼命忍住笑意,恭敬回礼道:“青山告退,住陈长老仙福永享,青春永驻。”
说完大步流星,片刻不留离去,直到行及远处,才朗声笑道:“长老,说起来,这陈府就属你和我婶娘最美,当然你要排我婶娘后头,她脸红起来的样子怕是你都吃不消。”
陈芊韵银牙轻咬,正要办了陈青山,可哪还寻得到这小子半分身影,如雪肌肤飘上一抹淡色嫣红,咬牙切齿道:“真是和你父亲一个无赖性子。”
。
流云城成衣铺。
门外站着一名衣着寒酸的少年,三千墨丝不做修饰肆无忌惮垂落至肩,脸色苍白,身形萧索,但好歹那副还算尚可的尊荣加了点分,正是自陈府而出直奔成衣铺而来的陈青山。
这几日夜间,陈青山发现婶娘有手足冰凉的毛病,虽不碍大事,但也心中不忍,身子一好,陈青山便寻思着为婶娘添件衣裳。
不成想,进了成衣铺,随手挑了件白狐裘,店家竟开出百两纹银的天价,唬得陈青山差点把舌头都吞了。
走出店铺,陈青山随手捞了跟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双眼眯成一道缝,狐裘虽好,却也抵不上貂皮华贵。
说干就干,陈青山抖擞精神,大步往城外走去。
行至半路,见一大群人拥堵在道路中央,彻底堵死了去路。
陈青山眉头一皱,两手拨开人群,嚷嚷着:“好狗不挡道,挡道非好狗。借过,借过。”直插进人群中间。
待走近一看,不觉弥然,这演的又是一出烂大街恶霸戏良家的好戏。
场中女子一袭鹅黄宫裙,淡雅脱俗,面覆轻薄白纱,黛眉轻蹙,樱唇如血,如花容颜若影若现,连陈青山都不得不赞一句“当真是我见犹怜啊。”
正当陈青山欲再细看三分时,脑后传来一声怒喝,“兀那小子,滚一边去,挡着爷看美人了。”
陈青山转身一瞅,只见对面那恶汉生的是膀大腰圆,铜铃眼,招风耳,蛤蟆嘴,满脸煞气,怒目相视。
陈青山嘴角带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南门一霸,镇。镇什么来着。”
恶汉鼻头轻哼,眼见自己名号如此之响,不免有些得意道:“大爷正是南门十八街道总瓢把子,江湖人送匪号“镇山虎”是也。”
陈青山面露惊骇,一鞠到底,结结巴巴道:“原来,原来是虎哥,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镇山虎看陈青山如此上路,心头暗喜,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样子,朝他摆摆手道:“诶,虚名,虚名。”
陈青山朝他一竖大拇指,夸道:“虎哥,这镇山虎的称号你可是当之无愧,谁敢质疑半分,我三夜二十一次郎第一个不答应。”
镇山虎又是一阵开怀大笑,虽然他号称南门一霸,但其实也不过是地痞流氓一流,哪禁得住如此马屁,咂巴着嘴寻思着要不要把这机灵小子收进来,不求他上多少岁贡,哪怕天天在自己耳根子旁说上两句,那也是极好的。
陈青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转瞬即逝,牵起身旁那白纱女子的小手,如同羊脂琼玉入手,温润异常,笑道:“虎老大,这小妞是我第八房小妾的贴身丫鬟,也不知道是不是猪油蒙了心,竟然冲撞了虎哥。在下现在立马拉她回门,在床上施以家法,还望虎哥成全。”
说完,头也不回,拉着白纱女子便往场外走去。
哪想到襄王有意,神女却是无情,那白纱女子一把甩掉他的大手,娇斥道:“无耻淫贼。”声若山泉潺潺,绕梁三日有余。
陈青山面色一冷,虎着脸道:“反天了?”
接着又压低嗓子低语道:“你是愿意陪我一个人斗智斗勇呢?还是想跟这三五条糙汉联络联络感情?”
说完,直接环住她的小蛮腰,直往人群外冲去。
“这淫贼凶起来的样子好可怕。”白纱女子被陈青山这么一唬,心头一惊,却再也挣脱不开陈青山的怀抱,只得随着他往外走去。
看着陈青山那如刀削斧刻般坚毅英俊的侧脸,不由在心头加了句:“倒也有几分威武。”
美人双颊浮上两抹红云,端得不可方物,众人皆暗自嗟叹,这小子家的丫鬟都这么漂亮,那他那几房姨太太可是比天上的仙女都要漂亮了吧。
两人行至半途,那镇山虎才在周围小弟的提示下,幡然醒悟,怒喝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