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酒很快就飘香屋中,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天山童姥,此刻也不免有些意外惊喜:“这是什么酒,如此神奇”
“这是雪莲酒,童姥喝下看看,通经活血,对于你我习武之人,大有裨益”
天山童姥听后,端起酒杯一口饮下,粉嫩的小嘴唇还回味地呷吧两下,叹道:“好酒,当真是世上佳酿,醇香甘甜,冷暖交加,了不得”
慕容复也给自己倒上一杯,细细品了一抿,放下酒杯问道:“童姥,那日的话还未完,你可想听完?”
“罢了罢了,不想听了”提起往事,天山童姥流露出与外表不同的年龄:“你这小子人还不错,童姥知道那贱人向来心狠手辣,你若是她的弟子,童姥此刻怕是已经死了。既然你并非她的门徒,那么我也不用知晓你的逍遥武学是从哪里学来了的”
“只是!”天山童姥才刚说完,又是提声郑重说道:“既然你已学了我逍遥派武学,那么便是我逍遥门人。虽然没有经过我逍遥派的入门,但心中不能忘你逍遥门人的身份!”
慕容复皱眉又舒:“童姥所言甚是,可我虽然学成了逍遥派的心法招式,却没有一个正规的师父师叔。到时候行走江湖之间,常人瞧我虽会逍遥内功,但寻常套路都是参合斗转,那不是更让逍遥派蒙尘了吗?”
天山童姥哪会不知道慕容复想的什么,认真地看着他地双瞳,沉默了许久许久。
或许一瞬间,或许一盏茶,她缓缓开口:“我能授你逍遥派内的绝学,但你必须起誓,此生以逍遥门人自居,不得欺师灭祖,不得离经叛道,更不得将我传你的这些,教给李秋水的人”
慕容复伸指朝天,一字一句地说道:“慕容复对天起誓,既成逍遥门人,此生永不判门,不做丝毫违禁之事,如有违背,死无全尸”
天山童姥这才点头应道:“好,那么从今往后,你就改口,称我为‘师叔’吧”
“师叔”慕容复落手问道:“如今江湖大乱,逍遥派势微,我想凭我慕容家的名望和财力,组建一个组织,此事可算离经叛道?”
“这个我不管”天山童姥摇头说道:“逍遥派自在逍遥,除开门规不得动之外,其外的一切没人管你。当年我的师父就让我去做灵鹫宫的宫主,今时今日,你若有于逍遥门下再立新门的念头,我并不干涉。逍遥派的门规晚些我再告知与你,现在……我还有些话想问问你”
“师叔请说”慕容复道。
天山童姥张了张嘴,却又阖上,长叹道:“你可知道,我今日在想的是什么?”
“弟子不知”
“我当年自师父那儿习得一身本领,更是掌了师父当年寻访找到的不知名门派遗址,当上了这灵鹫宫的宫主,一晃,便是数十年”天山童姥径自拿起桌上的酒葫芦,又给自己倒上了酒水,自顾自地说道:“数十年啊,这数十年中,我都已经忘却了当年故人的模样,心底里也就只剩下寥寥几人的身影。却没想到,一场空,苦苦数十年,皆是一场空啊”
慕容复静静听着,他的心中知晓,天山童姥最后结局,便是知道了自己追求的一切都只是虚无的时候,心死大于身死,才断了生机。现在的她,虽然被自己出手打断了走火入魔,但是进取心是已经没了,此生武学造诣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毕竟九十多年,对于一个常人来说,实在是太漫长的,漫长得只能凭借信念活下去了。
“其实,我也是知道的”天山童姥还在默默说着:“我知道师弟对我并没有太多感情,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那时候,我将一切归咎在李秋水害我沦落成这幅童女模样上,可……可当年的时候,师弟的心就已经不在我的身上了。师弟他寻的东西,唯有知而无涯,就算是我,又或是李秋水还是他所钟情的人,都留不住他。师父留下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而师弟又天资太高,穷其一生都在追随师父的脚步。他是天上的闲云野鹤,或许会留在梢头,但终究还是属于天空。”
慕容复看着她说一句便饮一杯,连番饮下数杯之后,满脸红艳,鼻尖也都沁出了香汗。赶紧打住说道:“师叔,莫要再喝了,此酒劲大,你现在功力尽失,是排不出酒的”
“无妨”天山童姥醉眼惺忪地看着慕容复:“当年的时候,他也就你这般大小,却好似猴儿一样,成天围绕在师父身旁,琴棋书画都给学了过去,日日夜夜奏给我们听。那种日子,真的,好怀念,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啊”
慕容复知道她已经有了醉意,赶紧抢过桌上的酒葫芦,藏在背后好似逗弄小孩一样:“师叔,真的不能再喝了”
“我啊,每天就坐在那树上,吃着果子,瞧着他在下面……在下面与李秋水……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呢?”天山童姥说着说着,真情流露,眼中又噙满泪水:“什么灵鹫宫,什么不老功,弄来做什么呢?既然他已经不与李秋水呆在一起,为何……为何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他……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忘记我这个师姐了?”
慕容复这才知道,原来天山童姥以为无崖子出了无量山后,或是隐居参悟,或是与那玉像上的人比翼双飞,早就忘记了她。所以才会如此心死,再也没有多出来的动力。她所两难的问题,大概就是想要知道,无崖子是否真的已经忘却自己了吧?
“师叔,无崖子他”慕容复沉吟了一会儿,叹道:“他被丁春秋暗算,此生……已经都走不了路了”
“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呢?难道那些没用的东西就真的这么吸引他,能够花上他数十年的功夫,连同门师姐都忘记了吗?”天山童姥趴在桌上,却是已经醉了,慕容复说的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哎,若是将丁春秋的事情说出来,她怕是会立刻赶往‘珍珑’那儿,到时候要是知道无崖子濒死,只等传人,怕是更会心死吧?”慕容复两难地自言自语:“要不要将此事告知给她?不然,不然我另找借口,先将她蒙混过去好了”
看着娇弱的清丽女童趴在桌上,形象全无地皱眉睡去。慕容复心底也颇觉她的可怜,伸出双手将她娇小的身子抱起,放在床上。
好在厢房的床十分大,慕容复又依次解开其他几位少妇的束缚,将她们放了出来。伸出双手印在她们手上,将九阳真气传进些许,保证她们就算不进食也不至于饿死过去。
忙完之后,又帮着她们平放在床上,这才回到座位上坐着。摇了下酒葫芦,苦笑说道:“这一瓶佳酿,只不过这么一会儿就去了大半,哎,虽然此方世界很是有趣,但是没了玩乐,就连酒水也不够喝,夜半时分,着实苦闷啊”
“罢了罢了,还是练功吧”慕容复盘腿坐在小木椅上,静心入田,神归灵海,继续奠铸自己的九阳神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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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慕容复缓缓睁开了双眼。
天山童姥正坐在自己面前的椅上,面色如常地看着慕容复。
“你这套功法,很了不得”天山童姥瞧见慕容复醒了,立刻说道:“佛门功法,向来修炼艰难,一路便好似苦行僧参禅。但你这功法只是流转之间就犹如鱼游水中,佛光宝像又不外泄,我想你大成之后,或许会跟金刚不坏神功一样,再无命门。”
见到天山童姥并不想提及昨晚的事,慕容复点头说道:“师叔不知,我这功法虽然师出佛门,但却是达摩祖师留下来的,所以只留有当时的禅心禅意。而且真气聚于体内,动辄有爆体的危险,是以虽然宝像凝而不泄,久了反而有危害”
“原来如此”天山童姥了解地说道:“若是这般,那你可真要小心。佛门心法的难处,便在于它们太过追求佛心的无欲之境。我逍遥派还有自在之心,而佛门则是一心在禅上,你要是参不透佛理,守不住本心,最好还是趁早换我逍遥派的心法”
“其实逍遥派的心法我这也有”慕容复抽出怀中的《北冥神功》放在桌上。
天山童姥一眼就认出了此物:“果真是师父的《北冥神功》,看来,李秋水留下的东西,你都已经参透过了吧”
虽然书在桌上,天山童姥却没有动它。但凡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冒然去学一个新的内功只是添加走火入魔的可能,更何况她也是知晓若要修炼北冥,是肯定要放弃自己一身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所以北冥神功对她而言,毫无吸引力。
“虽然参透,但是北冥神功与我体内心法相悖,更与我慕容家的斗转星移冲突。我是没办法去修这本心法了”慕容复再次将秘籍收了起来,认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