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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心镜

镜子,从来都是最真实的存在,因为所有虚假在他面前,无法遁逃,所以,大家都需要镜子,无论是外貌,历史还是人。引用《旧唐书·魏徵传》的一段很有名的话就是,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那么,以心为镜呢。

可能因为身体原因,他说话总是平平缓缓的,很温和,轻柔,不紧不慢,让人不自觉吸引到其中,异色的双瞳滑过旁边的紫御橦,多了些深邃。

这个故事我大概听别人提了一下,总结了一下。

很久以前,有个人叫周生,他为人不正,四处敛财,只要有钱,什么都做的出来,结果,他在三十岁那年已经获得很多很多的钱,也属于富甲一方。

因为都是些不义之财,也结了不少仇家,人就是这样,因为贪婪,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但他们也不会相信报应这一说,大概也是他们不敢相信,因为坏事做太多了,不敢相信和害怕,真是件很复杂和有趣的情绪。

不过报应很快就来了,三十三岁那一年,他接了一单生意,把一些货运去国外,本来这不算什么,只是这当生意的价格却高得惊人,是普通货物的五倍。

他有些奇怪,可想想价钱,也就没说什么。当然,后来知道要运送的是什么东西后,他出了一额冷汗,那是一百条尸体,还是刚死的尸体。因为有了交易,自然也不会说写什么。

他叫人把货物运到国外,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完结,可是,这才是恐怖的开始。

几天后,他做梦也听到有人在叫他,他答应,结果,看到后面,有很多人叫他姓名。

噩梦也就是噩梦,何况那些人又不是他杀的,鬼魂也不会缠上他才对,都说鬼怕恶人,他出了名的鬼见愁,所以也就没什么注意。

又过了几天,他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的食指被砍断了,这次可让他心惊了,因为,醒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食指不见了,被砍的伤口还正在流血。

这次他不敢睡觉了,要是再被看多一刀,不是手指,而是命的话,被这样的想法吓到一头冷汗的他,找来了当时最出名的大师。

大师是这样跟他说的,作恶多端,怨鬼缠身,当鬼魂化为实体的话,强大的怨,他就会有能力伤害人,有能力报仇,当然,现在的鬼魂还没这个能力杀你,要是想化解的话,也只有破财挡灾,你听我的也好,不听也好,你捐一些钱到医院这些地方,最好多一点,坏事做多,佛祖不会保佑你,只是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你捐钱到医院时最直接的方法。我这里有个符,不用钱,你晚上睡觉前放到床边就可以当煞。当然日后少做坏事,因果循环,今日只因得他日之果,若是欺了佛祖,恐怕天理昭昭,报应不断。

周义谢过大师,便捐了几万,当时也是一笔不少的钱财,也如大师所说,没做过噩梦了。

只是,人心永远不会满足,几个月后,他帮了一个人运货,是关于军火,因为那笔钱实在是当时的天价,因为他在道上做这个很有名,黑白两道都有人,基本没有人敢查他,所以在旁人的劝说和钱的诱惑下,想着就一次,又不是人命,他答应下来。

结果几天后,他又开始做梦,梦见一个人在掐他脖子,醒来后,他发现脖子上被勒了一条细细的红印。

当然他把大师的护身符放在床边,可是并没有用,第二天他还是做梦了,和前一天同样的梦,醒来的时候,他脖子上的红印更加深了,还隐隐透着血色。

他把那个大师再次请来。

大师叹了口气说,这次我也帮不了你,这就是你今日的果了,我也告诫过你,你还是不听。

这下他慌了,一下子跪了下来,跟他说我什么都给你,多少钱都出,求求你救我,还说会洗心革面,改过自新。

都说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大师也于心不忍,就告诉他在氿泉村可以避过一难,不过这一生都不可以离开氿泉村,到了那里还是要行善积德,唯有这样,才能救你一命。

周义赶紧扣头致谢,这下子他把钱财基本捐出去,然后再氿泉村这个地方盖了一座大宅,当然,来这里的时候,请了全村的人吃饭,对人也友善大方,说来可笑,周义这个人在村子中的评价是虽富贵而不清高,为人乐善好施。

也许上天真的也有在回应他,两年后,一个二十多岁长相漂亮的女生来找上他。

说是一直再找当时那个帮她母亲出了治疗费的恩人,因为救了她母亲一命,后来经过不断打听,才辗转到这里,说要道谢。

女生叫****丽,出生于书香世家,为人知书达理,更是知恩图报,虽然她家境一般,不好不差,可是母亲的病已经要了她们家的全部财产,当时父亲为了母亲医药费,天天熬夜工作导致身体不适,因为医院的人跟父亲有几分交情,便帮了他们,把捐来的费用帮助交不起药费的人,当然也是因为医院那一次收到了一大笔捐款的原因,才帮的上忙,后来到处打听,也赚够了还当年医药费的钱,想来道谢,并且还钱。

周义看到这个漂亮温婉的女生,心生喜欢,便留她在家中短住几天,大概因为周义收了心性之后也算个不错的人,而且对她的追求也是大方得体,两人很快就互相喜欢上,第二年便了结婚。

上天也算对他不错,大儿子周浩风是一个很乖巧聪明的孩子,至少全村人都这么认为。

“至少全村人都这么认为,难道他不是吗?”紫御橦有些奇怪的说道。

沐可可点点头,勾起一抹浅笑。

就好像我,从小到大老师同学都认为我很乖巧听话,其实不是的,这只是我的习惯,习惯了听别人说,习惯了听话,习惯了上课认真,而且也是因为喜欢,喜欢在课堂上听课,喜欢交朋友,喜欢帮别人一些忙。所以,到后来很多人都找我帮忙,不管好人坏人,可是我一直不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听话的人,所以才是认为。不过我和他还是不同,也就是我比他幸运一点,他是因为从小,父母给他太大的压力,所以他一直认真学习,为了做符合父母心中的乖孩子。

他也做到了,很多时候考试是全级第一,听话聪明,在家也很听家人的话,让人省心,而且对弟弟妹妹也很好,要是世间有完美的人,大概就是他这样吧。

因为这样,周梓良和周梓琴这对双胞胎都很喜欢他,一直都喜欢纠缠他,他们三个感情也很好。

只是周琴瑟不同,就算周浩风对他多好,周琴瑟还是一直在避开他。

而且不止避开他,避开所有人,都说四儿子是痴儿,直到七岁都还不会讲话,只是疯疯癫癫的,有时大哭大笑,不知说一些什么,周义他们带他去看过医生,医生却说没问题。

后来对外人面前再温和的周浩风也对他也不冷不热起来,而且周梓良,周梓琴这对双胞胎更是厌恶至极,明明这么完美的一个家,却被人说,有个傻子弟弟。

这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缘故,周家唯一的****就是出了个痴儿,这周义夫妇也极为不舒服,因为他常常在闹,怕吓着别人,便不让任何人见到这孩子,把孩子关在屋子里。

结果,也就是他七岁那一年,却突然失踪了,几个月后他们在后山山洞找到他,这是,他已经晕倒,而且身上衣服经破破烂烂,却还是活着,谁都不知他是怎么活下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不再哭闹和发疯,而是极为安静,虽然还是神志不清,可周义夫妻对他这种改变已经很高兴。

安静总比吵闹的好。

那天以后,周琴瑟经常一个人呆在房间中,精神涣散的在盯着墙,有时在本子上画一些东西,开始夫妻对这状况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直到他们看到那些画,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明明是小孩的涂鸦,却让人感觉恐怖,结果说什么也不给他话,不给他画,然后他就开始画在房间里,墙上,地上,最后周义夫妇还是给他画笔和本,这样他就能呆在房间中一天。

周琴瑟的状况很奇怪,他并不只是单纯的画画,他可以在房间中发一天呆,然后才执笔,他也可以完全不吃东西,也会不叫饿,总之也不会发疯,虽然不喜欢靠近外人,可是没有以前抗拒,还能做出反应,很安静的在一旁听他们的话,总的来说,只要不画画,也不会有人认为他是疯子。

而后过了一年,当初指点他的大师也到了氿泉村,周义夫妻当然很是欢迎。

那天大师来到之后,奇怪的是,周琴瑟居然主动出房门,而且跟在大师后面。

周义笑着跟大师说,不好意思,这孩子脑子有些问题,不过这段时间好了很多,要是阻碍了大师我叫他回房到好。

这时,周琴瑟抓住大师的手。

大师摸着周琴瑟的头,笑着对周义说道“不会,大概这孩子有事想跟我谈吧。”

“他能有什么事,要是这孩子做出了什么事也别见怪。”

“我倒是最喜欢这孩子呢。”然后他拉上孩子的手,温声说道“因为他和我小时候很像,都被一些人称为疯子。”

说完,他就拉着孩子,回了房间。

只剩下愣着的周义。

进入房间后,周琴瑟只是坐着,没有说话,眼神有些涣散的看着前方,很像一个傻子,又或者说,原本就是傻子。

大师用拂尘拍了拍他脑袋,周琴瑟像被惊到一样,看着大师。

“虽然不知你看到什么了,当你刚才魂魄并不在体内,说吧,我知道你不傻。”

周琴瑟稚气的脸上出现了不同寻常小孩的成熟“我不能说,这是我的责任,也是这个村子最大的秘密。”

“算了,也不勉强,你灵根这么好,我还真想收你做我弟子呢。”大师笑笑说。

“大师,你来我家是为了什么呢。”

“你这孩子,心性也成熟,我相信也是跟你看到的有关,算了,我把这件事告诉你。”然后他说了周义的事给他听“欠下的债总要还的,我却帮他避开了两次,这次,要是他渡不过,也就说明这是注定的结果,就当这几年算是送他的。”

“大师,他们是渡不过的,到时候你来接我,我完全不介意多一个师傅。”

“你又怎么知道,这几年你家也不错,为人乐善好施,在村子的风评也不错,放下的也是因该放下才对。”

周琴瑟摇摇头“这也是秘密。”

“你不伤心?”

“因果循环不是吗?”

“你真可以出家了,这么清心寡欲。”大师也打趣道。

周琴瑟白了他一眼,然后义正言辞的辩驳“不,我喜欢美女。”

几天后,大师走了,留下一面铜镜,作为礼物。

周义自然是高兴的收下,接下那一刻,就代表了周家人的劫。

再说回周浩风,周浩风学习很好,受到很多人表扬,其实这只是表面,他并不喜欢这样生活,而且再大的压力都不能跟别人说,因为他知道没人会听,所有人都只会给你更大的压力。

不过后来,他找到一个很好的解除压力的方法,就是虐一些动物,喜欢看他们痛苦的表情,每次慢慢虐死这些动物,就是他发泄的方法,从初中开始,一直在循环。却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只是,这面铜镜让他看到了自己每次在虐待完动物后的笑容,这让他受不了,他又不敢跟家人说,而且做梦的时候,他梦到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些事,越是接近完美的人越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结果他受不了,疯了。

要是疯了更能把他逼上绝路的话,他选择从精神病院逃出来自杀。

而周梓琴两兄妹都很喜欢大哥,却不是一般的喜欢,而是爱上,因为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很容易就会喜欢上同一个人。

而那个,正正是他大哥,大概谁都不会想到的事实,因为这个哥哥演的太好了,可怜又可悲的事。

周梓良日日的思念所以让他看到了大哥,而梦到了周梓琴和他大哥发生过关系,那只不过是他心里最害怕的一面,因为他知道他妹妹喜欢大哥,只是这梦境看到的东西太真实了,让人误以为真的。

他一直在嫉妒周梓琴是一个原因,因为周梓琴很容易就让大哥得到称赞,学习也是,生活也是,什么都比他好,连大哥的心,也常常向着她。

他一厢情愿这样认定了,他所以害她自杀,这试卷只是因为他把后面的题做了,然后抄周梓琴的答案,那天,他才故意选在她后面。

周梓琴只是早就心死,她看到的仅仅是大哥的死亡而已,周梓琴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锲机而已。

****丽伤心过度希望离开,结果仅仅是因为出了氿泉村,而她帮他还了债,才会死亡。不过也是对他从来不正视儿子的一个惩罚。

周梓琴做梦,梦到的是,他哥哥说要为她报仇,所以,他才自杀,想追到地狱。

周义的死,不过是知道了全部事情的真相,他梦到了全过程。

一个外人面前美满的幸福的家,里面却是极度的变态甚至扭曲,而那面铜镜,仅仅是心镜,他能让你看到自己的心,自己心里所坚信和最恶毒的一面,也就是自己的心。镜子自知美丑。

可惜,往往人们最害怕就是自己所厌恶的那一面,也就是跟自己的心过不去,害怕去面对他。

心镜,照的就是自己的心。

当然,就算没有心镜,这个家也迟早会是这个结果。

因为周义夫妇从来没给过孩子任何安慰,或是关心,其实要不是这样,周浩风就不会变成这样,多点关心一下孩子的心里,事情大概就会完全不同的结果。

只要稍微留意一点,不只是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沾沾自喜,然后就拼命往他身上添加压力的话,也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而周梓良双胞胎只是把对周浩风的依赖错当作爱情,因为,在他们最弱的时候关心他的,总是周浩风,就算周浩风这种关心是伪装,有时候一句话就能抓住一个人的心,何况是周浩风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呢,他们只是从周浩风身上感受到父母该给的东西而已。

他们的听话,又何尝是真的听话,一直以来把周浩风当成精神支柱,可是周浩风也太累,把人逼的太紧,要是周义夫妇分担一些的话,不过,现在这社会,其实就是变态与扭曲的结合体,每个人的心,一旦被暴露出来,大概就是周义一家的重复而已,只是,这个社会,没有那面镜子,正是因为没有,才能平静的活着。

大概那个家中,也只有被称为傻子的周琴瑟,大概是最正常的吧。

在这个故事里面,害死他们的,并不是鬼神,又或者说这里根本没用鬼神,只有自己的心,人类,最害怕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最恐怖的,不是恶魔,而是自己的心魔。

说完,沐可可有些感叹。

听完这个故事,紫御橦沉默了一会,又好象想到什么,问道“周琴瑟呢,他后来怎样,还有他是什么人。”

沐可可有几分好笑“小紫,你难道还不知道你上头的名字。”

紫御橦想了想,这个还真不知道,因为他上头是几个月前才调过来的,年纪好像比他还小,所以他很不爽,但也仅知道他好像姓周“不会吧。”

“可能他忘了告诉你名字也不奇怪,顺便说一下,他忘性很大的,否则就不会叫我过来。”

“也亏你会过来,不过这一家还真惨。”

沐可可移了移身子,躺在床上,轻声喃道“故事讲完,该睡觉了。”

语气很是虚弱,而且脸色好像有些痛苦,连呼吸虚弱的几乎没有。

他不敢打扰,也躺了下来,侧卧看着一副随时都可以死去的沐可可,有些胡乱想到,要是醒来,睡在自己旁边的该不会是一具尸体吧,在胡思乱想中,也很快睡着。

一个故事,总有两面,外人看到的一面,自己心里看到的一面。那么,你更愿意面对那一面呢,有时候太过真实的那一面,更让人接受不了。

那么,你们有没有对自己的心照过镜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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