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曦月独自乘船来到了湖心寺,夕阳半归,碧波荡漾,夜曦月一边任由小船在水中游,一边思绪荡漾。兜兜撞撞,却又回到了身死之地,再生之方。想想这数月的经历与见识,夜曦月才知道这世间的繁华反复,人间无常。再观自己,也算是上天眷顾,我佛怜悯,真是可笑了当时的所谓看破红尘,落发为尼了啊!
夜曦月轻推柴门,夜朔月正在和无念在下棋。夜曦月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还在对弈。”
夜朔月见是妹妹来了,倒也轻松,满眼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夜曦月经历了这番对哥哥的那件事情倒也慢慢看淡,道:“哥哥近来可好!”
夜朔月没好气道:“亏你还好意思说,都说坑父坑母的,像你这般坑哥哥的倒是第一次见了。”
夜曦月知道辛青玉跟哥哥醒来后肯定都互相嫌弃了很久的。可谁让他夜朔月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呢?他不帮她帮谁呢?
无念的面上仍旧是淡淡的,恍如现在千倾碧玉上冉冉升起的一轮皓月,温和而疏远冷淡。可能是因着上次在蓬莱山的相救,还有黑松林里,她知道,当时若不是无念在这里帮她,虽说不会死在黑松林,怕也要落得个半身不遂了啊!夜曦月对无念的感情总是有些不自在的,她会情不自禁的跟自己的哥哥撒娇拉手,对无念,她却是满身心的尊敬,尊重,尊崇。就好像以前巫山跪拜十大巫师般的感觉。虔诚而敬仰。
无念却也似没察觉般,明澈的眼眸里尽是温润。给夜曦月沏了一壶清茶,小菜好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冷热合宜,清爽可口。夜曦月摸了摸饥饿肚子便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敞开了的吃。嘴中还咕噜着:“可惜了,没肉!”
茶足饭饱之后,她便向他们说了这一路的际遇。夜朔月这几月跟在无念的身旁,姿容态度也是越发的清逸洒脱了,说话也不再那么的感触悲欢离合。最重要的是对待夜曦月的态度,你在他的身上除了能够找到兄长的情感便再也找不到其他。
夜曦月暗自感叹着无念的佛法无边,心想着最近没事,一定要跟哥哥一般,跟着无念好好的学学佛法。把那些杂七杂八的碎碎念们全都打包给扔到这梦泽湖中。
无念面上微微一笑道:“湖心寺是随时为你敞开的,你若想参悟佛法,随时都可以的。不过我想你最近可能会没什么时间。”
夜曦月嘴里还在啃着馒头,问道:“没有啊!我最近很有时间,大把的时间。”
夜朔月淡淡道:“辛青玉来信了,这两日便会来巫山。”
“他来做什么?”夜曦月不淡定了。
“具体做什么还不知道,不过他堂堂青丘少君,要来人间游历,谁又能说什么呢?”夜朔月道。
夜曦月不置可否,面上没有了喜悦之情,心中更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夜朔月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要不要去七月樱家玩几天。对了,希哥哥---他还在白帝州吗?”梦泽湖与白帝州相隔不过数十里,她们没有拿到净妖壶,白芦希的心智已经被妖魔控制的事情从在蓬莱山中就已经初见端倪,现在!怕是已经彻底被控制了吧!
无念指了指西方的上空给夜曦月看,问她:“你看到了什么?”
“妖气好像没那么浓重了,难道妖气已经被希哥哥控制住了?”
夜朔月叹了一口气,背负着手也看向西方上空,“听说八大斋舍的紫衣姑娘已经去了白帝州中。她与芦希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应该是知道怎么治疗他的症状的。”
“可希哥哥以前在西斋的时候,只是经脉虚弱,修不了术法的问题。而现在的问题却是体内妖气纵横,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问题,想不到在紫衣姑娘的手中,都有解决之法,紫衣姑娘不愧是八大斋舍的唯一传人。”夜曦月不禁感慨。
八大斋舍是九州六合中的圣地,天下所有的仙药都来自于此。白芦希当时病弱,便被夜曦月的叔叔送到了八大斋舍中的西斋中,西斋的斋主便是久负盛名的妙行长老。而紫衣正是妙行长老的唯一嫡传弟子。医术更是深得妙行长老的真传。
八大斋舍是以八卦的方位来命名的,分别为乾南斋,坤北斋,离东斋,坎西斋,兑斋,震斋,巽斋,艮斋。八大斋舍各斋因所其属性而负责九州各地,因着坎西斋属水正对巫山的属性而负责巫山白帝州的药材输出。因着地有九州,药有八大斋,其中的中州便由同样药材丰盛的仙山蓬莱山供养。
夜曦月对紫衣姑娘了解并不多,但有听说,她是个绝美的女仙,从不踏出西斋半步,当年白芦希去西斋求药,她便已经五百多岁了,因着神仙的缘故,容颜却不老,一直还似十七八岁少女般容颜。
夜曦月问无念:“紫衣姑娘是否能够真的清除希哥哥体内的妖气呢?我听他说过,他体内的妖气是从魆女神那里诅咒来的,魆女神已经是个几万年的神仙了,虽然紫衣姑娘的医术精湛,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无念道:“他体内的妖气不过是暂时抑制住了罢了,若想彻底清除他体内的妖气,只有净妖壶。”
夜曦月这才想起来此番去北荒的事情,对无念道:“可我们到了白沙山,找到了天女娘娘,我跟凤凰火在白沙山跟天女相处了一月有余,净妖壶并不在她那里。天女娘娘说她也不知道在哪里。”
无念道:“净妖壶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上古的事情,或许只有榣山的太子长琴才知道了吧!”
“可他现在已经是妖琴师了不是吗?为什么他会叫妖琴师呢?”
“一念成人,一念成佛,为何由太子长琴变成了妖琴师,自然也是一念之间。”
“你意思,他有念头成为妖,便会成为妖吗?”
“不是念头,是行动。”
“他做了什么?巫山二十四史中竟然没有记载!”夜曦月差异道。
“想来从他放走应龙的那一刻便开始了吧!”
“可那并不算是坏事啊!应龙那个时候虽然是妖,但同时期的妖现在都已经成了神,而且他放走应龙并不是坏的念头导致的。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巫师,我敬佩他。”
“可他却犯了忌讳,巫师跟妖跟神都一样,不能动俗念,他动了俗念,便入了妖。”
“什么叫俗念,巫师的俗念又是什么?”
“情,贪,怒,惑,恨。或许你已经了解了他们的故事,你觉着,当时的太子长琴还有哪个俗念没有动呢?”
夜曦月心中暗动,太子长琴思念天女动了情念;想念天女甚至希望通过战争见到天女动了贪念;天女与应龙成亲动了怒念,恨念;应龙与他对战,他是手下留情还是大下杀手?惑念。还有哪一念他是没动的啊!夜曦月拿了夜朔月腰间的酒壶,猛地喝了一大口。夜朔月想阻拦,无念示意让她喝吧!
“巫师不过是天族旨意的传播者,凭什么要求巫师也要像神仙一样六根清净呢?这不公平。如果没有天魔之争,没有种族之介,他们该是多好的一对。”
夜朔月深知这一趟的北荒之行,夜曦月成长了很多。上前摸了摸夜曦月的头道:“你的这些质疑,只能是质疑,渺茫的我们解决不了这种天大的事情。”
夜曦月低下了头,她觉着哥哥说的一点都不错,她不是神仙,甚至连个巫师都不算,只不过有着巫族的血脉而已。原本白帝州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金枝玉叶公主,在知道白帝州满城被屠之后,就觉着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虽然投湖死了,又复活了。既然上天让自己活两次,为何不让自己活的更有意义一些呢?所以这一路,她都在一路奔波一路潜心学习。巫术诡谲,但基本的巫术她基本都会了;仙法高深,但有着蓬莱仙山的仙书,她也是日夜攻读,对仙法也是有了个基本的认知。她觉着自己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了,可为什么自己在这三千世界中还是那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是自己太愚笨?还是自己高估了自己?夜曦月迷茫的看着无念道:“无念师父,你说,既然我们对这个世界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还要苟延残喘的活着啊!”
“你想自己活的有多惊天动地?”
夜曦月又一次的低下了头,她在白帝州做公主时,是多么的自信高大,便在这凡尘间是多么的自卑渺小。
她的声音甚是细小。对无念道:“师父,请您教教我吧!我希望自己的术法能够高深的如七月樱般,起码以后我不必无能的一直被保护着,我希望自己将这本仙书给吃透学透,这样我才会觉着不枉蓬莱仙山的众多仙人们的一番热心。”
无念的眸子里是月光的倒影,可他的态度却仍旧是温和而疏离的“好,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