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学校门口的马路上停满了旅游大巴,广场上也乱哄哄地挤满了人。
“一班的,一班的。”
“五班的,五班的。”
…
吆喝声此起彼伏。
我和舍友们在人群中穿梭,寻找我们的班级。班主任那纯天然高分贝的嗓门这会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循声看去,虽然人潮拥挤中见不到她的身影,但是见到了一个写着“高一三班”的牌子。
“诶,在那。”我拍了下耿烽的肩膀说,带着大家向前挤去。
找到队伍后,我们签了个到就上车了。之后,又上来了好多人。全员到齐后,车便开往素质教育基地。历时一个多小时,车终于停在素质教育基地大院。
走下车,不自主地站在原地张望。素质教育基地总共有三栋房子,左边是一栋L型的建筑,每层的拐角都用铁门隔开了,看样子应该是宿舍楼。L型的空白区是一个两层的长方形建筑,从外观看一眼就能判断出这里是食堂。最右边是一栋I型的建筑,估计是行政之类的楼吧。三栋楼像俄罗斯方块般紧密地叠合在一起,构成规规矩矩的方形布局。建筑物前便是这片院子,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棵巨大的榕树,树旁有个小卖部。
耿烽用肩膀撞了下我,说道:“看什么鬼。”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班主任清点完人数,我们就被转交给教官。他整完队后,简单地给我们讲述了下这几天的安排,并带着我们来到宿舍楼,随机给我们安排了宿舍。
宿舍是六人间,上下铺。下铺睡人,上铺用来放置东西。张望了下宿舍里的人,又全是新面孔。
“大家自我介绍下呗。”左边中间床铺戴眼镜的小伙首先说道,“我叫张晓峰,平时爱打打篮球,有喜欢打篮球的可以一起。”
他对面,也就是我旁边的大高个说:“我没事也喜欢打篮球。”
“那有机会可以一起打啊。”
“可以啊。”
“你还没说你怎么称呼嘞。”
“邱淞彬。”
晓峰点了下头,转头看向我,说:“你嘞?”
“我叫邱俊楠,没什么兴趣爱好。”我答道。
“俊男,你怎么不叫帅哥。”他揶揄道。
我停下了塞包的举动。这个梗,曾经也是大家打趣俊楠时最常用的了。愣了几秒,继续将包塞到上铺。
“帅哥是小名。”我笑着答道。
这是俊楠最常用的回答了。
晓峰爆出爽朗地笑声,说:“就喜欢你这种不要脸的人。”
以晓峰为纽带,新宿舍的成员很快便相互认识了。张晓峰、邱淞彬、刘仁杰、许鸿辉、王辉煌,便是接下来一周要一起生活的人。
沙滩离不开海风,咖啡离不开方糖,军训往往也离不开烈日。一周的军训在烈日下蒸发了两天,第三天却罕见地阴沉起来。
一早上的训练结束,在闷热的食堂吃完午饭后,我和舍友们坐在小卖部门口的树下喝着饮料。
淞彬一屁股坐了下去,苟延残喘道:“呼,累死爸爸了。”
晓峰见了哈哈大笑,说:“淞彬,你也太虚了吧,这就累了。”
“什么叫我虚,是天气太闷热好不好。”淞彬不服气地说。
晓峰依然笑着。
“不过你说的也是,今天这天气确实太闷了,我都流了一身汗。”
说着,他掀起身上的迷彩服扇了扇。
这时,因为时常说些无厘头句子,被我们荣封为金句王的仁杰开口道:“年轻就是要尽情地挥洒青春的汗水。”
晓峰爆出爽朗的笑声,边扇衣服边对仁杰说:“仁杰,你怎么都是这些有的没的的句子。”
仁杰欲笑还羞道:“男人的世界你们不懂。”
这令大家笑得更欢,我也忍不住微笑。
休息了一会,晓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说:“回去休息了吧,下午还得训练。”
淞彬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无奈地抱怨道:“走吧走吧。天天训练,天天训练,真不知道训练个鬼啊,哥是来读书的。”
“你们回吧,我就不去了。”我说。
晓峰听了坏笑道:“怎么?要约会去啊?”
我笑了下,说:“没有,懒得爬楼梯了。”
倒也没再说什么,舍友们就离开了。
天气本来就很闷,寝室里肯定更闷。即便有风扇,吹出的也是热风。与其回蒸笼,倒不如外面凉快些。在院子里找寻能休息的地方,但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又回到了树下。抬起头望着大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预备,开始!”
一声令下,两个小男孩便手脚并用地朝树上那根绑红绳的树枝爬去。
静静地抬头望了一会,我微微一笑,提了提裤子,朝树上爬去。
“没想到我还能有这么一丝的童真。”我躺在树枝上,为自己的行为发笑。
嗡嗡嗡,手机的震动打断了我的思绪。
“臭二草,你在干嘛呢?”
我无奈地笑了下,敲起键盘。
“刚吃完饭,在树上休息呢。”
“还爬树,军训不够累啊?有时间多休息啦。”
“哇,你个小辣椒突然这么温柔,转基因啦?”
“祝你摔死!”
“对嘛,你还是这样我比较心安。”
“邱夏!懒得理你,本小姐要去午休了!”
“喳。”
无奈地笑了下,将手机塞回口袋。
空地上吹来一阵微风,沁人心脾的微凉。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翘起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闭眼享受这份惬意。忽然有些想念小镇了,想念它午后慵懒的海风。
临睡着之际,树下传来一阵小动静。我侧过身向树下瞄去,冰冰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坐在树下的石凳上。
“冰冰,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早上来那个了,肚子有点痛。”冰冰答道。
她弓着腰,声音听上去很难受。
“哈,那你要不要跟教官请假?”
“不要,大家都在训练呢,我不能搞特殊。而且,教官是男生,这种事怎么跟他讲。”
“但是你撑得住吗?”
“没事啦,都习惯了。”
“好吧,那我们先回去休息。”
静静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我不解地挠了挠脑袋。
下午训练时,我特地留意了下冰冰。她始终跟其他女生一样笔挺地站着,丝毫看不出难受的模样。不知道是已经不痛了,还是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子。
训练进行到一半时,忽然起风了。天气终于不再那么闷热难耐,训练也舒服了些。结束后,大伙一起吃完晚饭回到宿舍休息。
一到宿舍,淞彬马上便扑到床上。
晓峰边走向自己的床边揶揄道:“瞧你那个虚样。”
我跟在他后面,笑了笑,在自己的床铺坐下。
“你管爸爸的”淞彬嫌弃地回道
晓峰没有说话,笑呵呵地指着淞彬看向我。我向他笑了下,也躺了下去,掏出手机自顾自地玩起来。
“大花,问你个问题。”
“哎哟,我们的天才也有不懂的时候呀。说吧。”
“女生会肚子痛的那个,是哪个?”
“你神经病!不要问女生这种问题!”
“不问就不问嘛,吃炸药啊你。”
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玩手机,晓峰忽然一阵大笑。我不禁转头看向他。
“你发什么神经啊。”淞彬嫌弃地说。
“抱歉抱歉,一时没忍住。”晓峰笑呵呵地说,头也不抬地敲着手机。
我一看没什么事,又继续趴着玩手机。
“贤,在吗?”
“昂,怎么了?”
“没事,军训结束在休息,有点无聊。你安顿好了吗?”
“昂,昨晚刚到,佳璐来接的。”
“小佳璐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昂,她也上高中了。”
“这样啊。代我向她问好。”
“她也向你问好。”
“你过年会回来吗?”
“俊楠,俊楠。”晓峰突然叫了我两声。
我转头看向他,疑惑地问:“在叫我吗?”
“你在干什么,这么入神。”他揶揄道。
我笑了笑,说:“没有啊,跟初中同桌聊天。怎么了吗?”
“晓峰要给你介绍对象。”淞彬笑呵呵地说。
“你神经,明明是你说给俊楠的好吧。”晓峰嫌弃道。
“但是货源是你的啊。”淞彬顶了回去。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笑了笑,说:“谢谢昂,不过我不需要,你们留着吧。”
说完,低头继续看手机。
“应该不回,剩下不到几个月而已了。”
“那打算什么时候回?”
“先过一年,明年再说吧。”
“嗯,总之在那边加油。”
“嗯,你也是。佳璐叫我了,回聊。”
“好。”
扔下手机,我翻身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放空。脑海里又开始循环播放那段岁月,那些人,那片海。
“那女生长得还可以啊,淞彬你真不要啊?”
“当然是真的,又不是没见过女生。”
“我还约她一会出来坐一坐,看来只能我自己去了。”
“你已经约了她了啊?”
“对啊,人都已经同意了。”
“等我下,我去洗澡。”
淞彬这180度的转变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我也忍不住笑了。
“你就不能有点底线吗?”晓峰大笑道。
“他这是对青春期荷尔蒙具有不规则释放的特性最好的诠释。”仁杰忍俊不禁地说。
这让我们笑得更欢。
不一会,淞彬和晓峰收拾停当。见我躺在床上发呆,死活非要拉我跟他们一起出去见那个女生。我实在拗不过他们,只好跟着一起出门。
说实话,那女生长得确实还不错。但之后她与晓峰他们的那些言谈举止,彻底粉碎了她外貌产生的吸引力。我像空气一样跟在他们身边,和他们在操场绕着圈。
一会后,晓峰提议道:“我们换个能坐的地方吧?”
“可以啊,去喝点饮料什么的。”淞彬附和道。
终于有机会脱身,我连忙说道:“那个…我还想多转悠几圈,就不过去了昂。”
他们现在的眼里只有女生,当然不会在意我是走是留。客套了一声,就走开了。
一个人继续慢悠悠地在训练场溜达。这片贫瘠的土地,沙土之外还是沙土。走在其中,偶尔能遇见几株枯黄的野草在挣扎。四周环绕的红砖墙,劣质的腻子面被风化得十分粗糙,甚至有的已经掉皮。
走着走着,天色忽然暗了下来,狂风跟着骤起。我很清楚这是大暴雨的前奏,闷热了一天,也时候下了。于是,赶紧调头往回走。
转身的瞬间,我瞄到有个人影躲在最角落。蜷缩的身姿与白色的衣服在白色墙体的背景下并不显眼。
“怎么会有人躲在那儿?”
我忍不住好奇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