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
清晨,热闹了九年的街道依旧热闹。我拖着行李箱,来到小镇外围的马路边,等着开往市区的公交车。晨光照在对面公交站的站牌上,反射过来的光有些刺眼。我又拖着行李箱往旁边挪了挪,直到反射光照不到我。车一辆接一辆飞速地开过,不时有摩的师傅放慢车速,响着喇叭询问要不要坐车。
“就这么一个人悄悄地走啊。”
头还没转过去,宗贤已经到身边了。
“不厚道昂。”他走到座椅前坐下说,“好兄弟要出征了,竟然都不吱一声。”
我无奈地笑了下,说:“难道还要效仿梁祝来个十八相送啊?”
“好了,不逗你了。”他从后口袋掏出个信封向我递来说,“我来是为了这个。”
低头看向信封,落款处的璐字比记忆中多了几分劲道,也多了几分潇洒。潜藏记忆深处的那些梦魇又开始在记忆的夹缝中,拼命地挤出头。赶忙回头看向马路,将乱窜的神经细胞赶回原位。
“扔了吧。换掉QQ跟手机号,就是为了彻底跟过去说再见。这东西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确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他再次确认道。
我转头看向他,不解地问:“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到底喜不喜欢佳璐。”
他笑了下,将信收起来,说:“在我的世界里,爱不该是围墙。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任何她想做的事。就算她有心仪的对象,我也只有…不后悔的成全。”
“神经,读书读傻了吧你。”
他笑了下,没有回答。
嘟,嘟,公交的喇叭声打断我们的谈话。转头看去,去往市区的车正缓缓地驶出拐角。
“车来啦,我先走咯。”
“好。”
他向我伸来拳头,说:“加油。”
“加油。”
我伸出拳头与他碰拳,拉起行李箱走到路边,回头对他说:“行了,回去吧。”
他向我抬了下手,说:“一路顺风。”
我抬手回了他一下,拎起行李箱登上公交,驶离了总有一股咸味的小镇。窗外的风景飞快地闪过。这样的景色总让人忧愁,也总让人有一种错觉——也许一闪而过的,并不只是风景。
“石光中学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带好行李物品从后门下车,感谢您乘坐18路公交车。”
一个小时的车程终于过去。拎着行李箱走下公交,车便轰隆隆地继续向前开去。
“这就是高中吗?”
站在校门前广场的中央,大门正中摆着块刻有“石光中学”四个大字的大理石。大理石后方,又是个广场。广场后面有一座十四楼高的建筑,顶端写着经阳楼。经阳楼顶楼正中凸起了一层。从墙上贴着的大时钟来看,这凸起的一层应该是钟楼。
每一个终点,都是另一个起点。站在这始与终的中央,没有了对错,也没有了如果。拉起行李箱,走了进去。
一进校门,便是在门外就可以看见的广场。广场两边各立着三栋建筑,对称分布。一条空中走廊跨越整个广场,将两侧的建筑物连接成一体。连廊的背后,便是经阳楼,近看更显磅礴。
开学季,校园里人儿不少。但似乎大家都一股脑地走向左边的三栋建筑,右侧则人烟罕至。我拖着行李拐向右边,不与人潮拥挤。拐过之后才发现为什么大家都走左边,因为这边的三栋全是实验楼。但既来之则安之,继续朝前走去。
过了经阳楼,路**场给拦截了。正规的四百米跑道,比初中大了一倍,还是塑胶的,而且还有观众台。操场旁边,有块被绿铁网围起来的区域。凑近一看,是个篮球场,足足有十二个场地。篮球场对面是一栋三层的建筑,门口标示着食堂。再往里走还有很大的区域,但是时间关系,我只好左拐。绕了经阳楼一圈,总算来到教学楼。
高一三班,我的新班级。刚走到门口,凑巧有位女生要出教室。幸好两个人都及时停下,才避免撞到一起。出于绅士风度,我向右边缩回,给她让出条道。不想她也跟着左移;我便再向左靠,她又跟着右移。
我无奈地笑了下,后退一步撤到旁边,说:“女士优先。”
“谢谢。”她小声地回道,快步地离开。
无奈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拖着行李走进教室。里头人影耸动,热闹非凡。扫视了一圈,挑了最后排靠门的位置,将行李箱放好后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其他人闹腾。这种感觉,就好像初上一年级时的心情。
“这里有人坐吗?”
一个询问打断我的思路。定睛一看,一个一米六五左右的小伙站在我的左后方。
“暂时还没见到人。”我答道。
他心安理得地坐下,低头把玩手机。
虽然以前也有同桌,但那是佳璐和宗贤,都是熟悉的人。现在身边突然坐着个陌生人,我总感觉不自在,不时地用余光瞄他。
迟疑了一会,我开口问道:“你好,我叫邱俊楠。你呢?”
“我啊,我叫施耿烽。”他答道。
虽然他始终没有抬起头,一直盯着手机。但我更惊讶的是,他竟然没有嫌弃我是北子!难道是我口音变了?
惊讶之余,他忽然侧过头看我,问道:“那些行李箱你的啊?”
我点头道:“对啊,怎么了吗?”
“今天就报道而已,你带这么大包小的包干嘛啊?”
被他这么一问,我本能地扫视一圈教室,还真只有我一个人带行李的,尴尬地笑着答道:“我家在乡下,离这远,就一并带着了。”
他倒也没多问,边低下头继续玩手机边说:“一会哥要去看宿舍长什么样,就顺便帮你拎过去吧。”
我无奈地笑了笑。
聊着聊着,我们很快便熟络了,还互加了QQ。
谈笑间,一个三十几岁的少妇抱着一摞纸走进教室,啪的一声猛摔在讲台上。
“安静安静。”她扯着嗓子吆喝。
“我去。”我忍不住低骂一声。
本来想说这班主任看着还挺年轻,应该挺温柔的,结果刚一张嘴就把我的美好幻想破灭。
耿烽也被她的嗓门震惊到,猛然抬起头看向她,然后转头对我说:“我打赌,她绝对是个更年期严重提前又有暴力倾向的****,你信不信。”
这形容真让人哭笑不得。
我打趣道:“喜欢吗?”
他笑了下,说:“别,****我可驾驭不了。”
“怕什么,她主导嘛。”
“哈哈,你行你上。我还是继续看我的小说实在。”
说着,他又趴下看起手机。我便无聊地四下张望。
班主任对着名单逐一点名,托她的福,我得知刚才在门口碰见的女生名叫蔡冰冰。确认全员到齐后,她抱起刚才那一摞纸走下讲台。
“传下去,每人一份。”她边分发纸张边说道。
“按学校的惯例,每批新入学的学生都要进行军训。今年,按学校的安排,你们是明天就要去素质教育基地进行军训,时常是一周。所以一会解散后,你们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明早就出发了。”
“明天就出发啊,这么急。”我心想道。
开完会,我和耿烽一起走向宿舍区。有他帮忙分摊了个箱子,走起路来快了些。在宿舍区门口张贴的名单上一列列地寻找,终于找到我的名字。
“A1-110吗?”
我在心里记下编号,巧的是,我的名字下面就是耿烽,他竟和我一个宿舍。
我转头对他说:“欸,你和我一个宿舍欸。”
“不是吧,这么倒霉。”他应道。
我翻了个白眼,拉上行李走向寝室。
新舍友会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难相处?见面之后应该怎么打招呼得体一点?一路上脑子不停地思索。
转瞬,寝室就到了,但里面空无一人。看来我们是最早来的。耿烽对寝室环境是一顿嫌弃,我则边收拾边打量寝室。五人间,上床下桌,独立卫生间。除了因为是一楼,阳台有点不像阳台外,我觉得环境还不错啊,并没有他说得那么糟糕。
收拾期间,其他舍友也陆续到了,大伙很快就熟络起来。耿烽为了不大扫除,以回来拿行李为理由偷溜走。当然,大家是文明人,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只是把垃圾全堆他床位边而已。收拾完宿舍,大伙又一起去买军训要用的物品。一天很快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