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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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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当时罴山村还只是罴山脚下修建的几所供猎户临时歇脚的小茅屋,主要往罴山上去的都是幽兰镇的猎户,这茅屋群就是幽兰镇当时一个大户捐资所建。

大户人家姓高,专做皮草方面南北互通的买卖,在北方几个大城大镇都有些生意往来,因而实际为猎户造福也算是造福于自家生意。但无论怎么说,高家主人还是被幽兰镇的民众传诵为大善人。

那高老爷的女儿高小姐,更是每逢家中施粥、赠药的时候,都是要亲自帮开第一勺粥、赠第一包药的,因而其人貌美、其心地良善一直都是被十里八村传扬的。

这位良善貌美的高小姐某日在郊外游玩,却见一个身负重伤的男子倒在野外草丛中,看他身上的多处刀伤,却不减分毫俊逸之姿,高小姐偕家仆便慌慌忙忙将其救回家中。

高家平日里行善乐施,时不时为百姓赠药施粥,因而高小姐对简单的外伤也懂一定药理,考虑到这男子外伤多为刀伤,恐怕是有仇家,也不敢轻易请医问药,于是自己为他医治,好在这男子身体底子扎实,恢复的倒也很快。

于是就有了某日,高小姐就在前院看到了一个俊秀的白衣男子合着晨风练剑的俊挺身姿,高小姐也并未走近,只是身边的女仆看了都笑说:小姐脸都红了。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女仆下人之间是最是爱碎嘴的,传着传着,这消息也传到了镇民耳中。镇中响起了一片流言蜚语,并且也很快就传到了高老爷耳朵里。

高老爷的不高兴是摆在明面上的。且不说江湖人都是漂泊不定的,这婚姻讲究门当户对,若是要嫁,他虽不说要女儿嫁的如何高门大户如何显赫达贵,却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乡绅士族。不过他刚要想法子将这对野鸳鸯拆散了,立马的,镇中就来了几位身着道袍背着剑的道爷们,在镇中找一受伤的年轻人。高老爷一想,这不十有八九是他们家养伤的那个江湖人嘛?这是……仇家寻来了?可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了枕头,高老爷是欢欢喜喜将人领到府里来。

那日高小姐的如意郎君那日正在前庭练剑,高小姐含笑相望,看着如意郎君恢复的如此好正是高兴,却突然闯入那几个道服男子,破坏了这美好画面,向那高小姐的意中人袭去。

男子用手中未落的剑挽了个反花,“呛”的一挡,一面就要放开高小姐的手,好施展轻功逃走,以免伤害到意中人。高小姐正与对方浓情蜜意,哪愿意与如意郎君就此分别,因此求着男子无论如何也要带她一起远走高飞。几个道服男子已经再次攻过来,他无法多想,提手抱起高小姐,飕飕几下飞窜不见了。

到了远处的罴山脚的那几所茅屋,这男子与高小姐暂时摆脱追兵,于是停下歇息。高小姐这才问道那些是什么人,男子答曰:几个道派的旧仇。复又问高小姐:与我一同出逃,你可后悔?

高小姐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如意郎君,哪里有丝毫悔意,当即想也不想回答道:无论与你到了何处,生活如何难如意,也不悔的。

两人此时正经历过了生死相随,又都是青春年少,有了这样一番柔情相许的话语,便无法再抵挡干柴烈火的激情。而在这一夜,高小姐想也未想到,自己后来酿成了一个怎样的“苦果”。

也不知是何缘故,那群道士倒是没有那么快就追来,两人每日男的上山狩猎野味,女的去溪边洗衣取水,倒也在这茅屋中过上了平贱夫妻般的恩爱日子。

可惜正所谓好景不长,这恩爱夫妻的日子也不过过了月余,那道士追兵还是撵了上来,男子带着高小姐退到罴山上,对方人多势众,为了保护高小姐,在与对方躲躲闪闪追追打打的斗了几日,他终还是耗尽精力,被打下罴山的一处山涧,就这么随着流水不见了踪影。

看此情景高小姐顿时心如死灰,跌坐在地,而这时下腹也传来一阵赶一阵的钝痛。高小姐似乎还有些不明所以,但那些道士却是有几分明白,知道这高小姐恐怕是有那情郎的孽种,怎能留得。道士们本欲动手,这高小姐却听到渐进的马匹声,赶忙大声呼救,几人只好仓皇而逃。

骑马赶来的一队人乃是京中有名的太子率府,商大人。

而经过刚才道士们欲袭击自己腹部的举动,高小姐也已察觉到自己怕是有了情郎的骨肉。若要保住孩子,这商率府应当能有点作用,可是自己情郎是江湖人,怕是不能让这个商率府晓得全部实情才是。于是她便急中生智谎称自己被山贼掳来,强要自己做压寨夫人,如今已……她这次是好不容易逃将出来,刚刚还受到他们追捕,听到率府大人的人马驾到,就都跑走了。率府大人救命之恩她当结草衔环为报,如今这样也无颜面对家中老父,愿意跟随率府鞍前马后,为奴为婢。

那商率府常年在京中追随太子殿下,也不知这罴山到底上有山贼没有,但见这样一个美人如今被玷污了清白,声泪俱下的样子真真我见犹怜,便许诺可以护送高小姐回府,并向高老爷提亲,择日接迎高小姐去京中做个侍妾,让小姐也好有个交代。

高小姐想着先回高府再做打算,便答应同商率府一同前往高家去简单的拜了帖子。但事不如人愿,她本就负伤,加上受到诸多惊吓,回到家中不久就昏睡不起,高老爷请来家中相熟的大夫,替高小姐诊治,谁知大夫一拿脉就知道了异状,连忙告知高老爷,高小姐已经有了近两月的身孕。

高老爷如何不知这孽种究竟是谁的,只是大夫又说高小姐如今身体虚弱,堕胎怕是要去了她的半条命去。为了女儿的幸福,高老爷只好自作主张,先应下这门亲事;再告知商率府,女儿现如今身体不适,恐怕需要些时日修养,不便与商率府的骑兵一同上京。未免拖延了率府大人的行程,大人可以先行一步,也好回京做做安顿她的准备。

商率府还需回京向太子复命,也的确不便久留,于是商率府率兵先走了。而高老爷这边就将高小姐上京的时日一拖再拖,好在高小姐怀孕前期受了诸多波折,身体也一直不算大好,在高府将养了半年余,孩子便因胎像不稳急忙忙就落了地。

揭去府中为这早产并且须得隐瞒下来的孩子是如何手忙脚乱不提,还没等老爷缓过气来,这小姐生下的儿子却令家人大吃一惊。

这孩子分明就是个带着狐尾的妖怪!高小姐身体虚弱,产完子后就又是昏昏沉沉睡了半个月,待到清醒时一看孩子,还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又被吓晕过去接着睡了半个月,就这么晕着睡着出了月子。

待彻底醒来,高小姐哪还分不清眼前是什么情形。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她被狐精骗了,还为狐精生了孩子……高小姐又惊又怒,又满是忐忑,瞒着家人连夜抱着孩子跑到罴山上,来到这孩子的“身生父亲”掉下去的那个山涧,看着下方的流水直掉泪……

高小姐再如何说,也是大户小姐,何曾做过什么不顾礼义廉耻之事。但回头一想与那江湖男子的相遇开始,自己就似乎被蒙了心一般一头撞进去。想到此般种种,她只觉自己定是受那狐妖的妖法蒙蔽,那些追上门的也并非江湖门派寻仇,定是道士们抓妖来了,他们本想打死她腹中的孽种,自己却还不知好歹,留下了他……这是妖异,怎么能是我的儿子……

那天夜里,正值朔月,高小姐回到高家时,手中再没有孩子的身影。

而罴山脚下的茅草屋群中,几个猎户正打算清理猎来的狍子,几人合力将成年壮硕的狍子抬到一处水潭边。这水潭边空旷的地上有几个小坟堆子,都是猎户们曾经的伙伴,他们在此食用猎物时,多数也会分一块给那些不幸遇难的猎户。

正当他们在分割那写狍子肉时,却听到后面潭水似乎有什么声响,一看……竟然是一个孩童的包被!会水的猎户赶忙摸下水去看,里面居然还裹着一个“孩子”,可惜已经面目浮肿,看不出本来面貌,不过这“孩子”也十分奇怪,有一条狐尾。

猎户们常年在山中打猎,常听闻一些山间妖异的传闻,比如妖怪为了向猎杀自己同类的猎人报仇,而将人类的小孩撸到山上做自己的小孩;或者羡慕人间小孩不用被猎杀,而将自己的孩子换到人类家里养育等等。因而虽觉这孩子就此夭折十分可怜,但也有几分惧怕和敬畏,于是当即就撅起新坟,将孩子埋在了这水潭边。

就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时的茅屋群渐渐形成了如今的罴山村,那黑水潭边因有坟冢,村人也多将亲眷葬于此处,渐渐形成了罴山村的村坟。

而在这村坟之中,人们看不见那黑水潭边,有一个幼小的孩童渐渐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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