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0725700000023

第23章 雨红之死

这张被子,在启用的那天晚上她身边应该还睡个男人,可是这个刚刚挖好的窄窄的山沟里,只能容下她孤单的一个身影,连翻个身都不行,更睡不下她心爱的男人。

天蓝蓝,草青青,这个一笑就有对称彩虹的女人,从此再没有男人在她的天空打雷,她的天空从此将再没有云彩,她的彩虹随着躯体深埋进了土里,来年她的坟头上将开满山花,她将以另一种方式绽放,可是那时的她为谁而香?

一缕缕阳光从斑驳的树荫间折射进来,被打碎得七零八落,散乱的落在脚下。

雨露给姐姐磕了三个头,额头上,嘴唇上都沾上了新鲜的黄土,她跳进姐姐的新家,这个家没有厨房,没有客厅,只有卧室,却没有床,供一个孤独的背影沉睡,没有装潢,黄沙遮面后将永远没有灯火。

她哈腰将姐姐脖子上闪亮的项链摘了下来,戴在自己脖子上,金属贴到肉那一刹那疯狂的吸收热量,如个被冻坏的孩子,找到了温暖的怀抱,贪婪得吮吸。那般股凉,刺得她心酸。

她抬起头,一缕阳光刚好打在她脸上,将她眼角渗出的一滴滴泪珠染成金黄色,“噼噼啪啪”的往下落,在熟睡的雨红脸上摔成无数个碎片,再重新聚集,滑落进新被褥里。

铁锹扬沙,黄土遮面,雨红背对黄土,面掩黄土,左肩是黄土,右肩是黄土,她在青松下、野草里闭眼睡去了,如躲猫猫一般,藏进了大山的怀抱里,没再出来,隐身在黄土堆里,一点一滴溶进故乡的水土。

“叽叽喳喳”一股纸钱燃起的浓烟,熏得几只山雀打着飞旋,很不高兴的飞走了。

两座小土堆并肩而立在毛公山的怀抱里,一高一低、一大一小,一个覆盖着崭新的黄土,一个已被翠绿的花花草草占领、点缀,世界就是这样的无奈,他们姐弟一样的命运,一样的归宿,小带兵再也享受不到他爹百般疼爱,雨红再也不用担心她爹用满是刺的野橘子枝抽打她。

原来得到爱是一种负担,失去爱更是一种揪心的痛。

世间有大爱,更有大悲!人生就是在这样的得与失中被反复捶打、侵蚀,变得千疮百孔。

一朵女人花在我昏暗的键盘前凋零,几滴辣泪在我粗糙的皮肤上蠕动,最后滑落面颊,胡椒粉一般,呛得我睁不开眼,刺得熬夜的眼珠痛,那是我为这个女人流的亏欠泪水。

总觉得我的文字太过于悲情、凄凉,那是因为故乡一直有个和雨红一样的女孩活在我心里,反反复复出现在我梦里,我抓不到,寻不着,更看不见模样,这么些年,我始终怀疑我文字中的那股悲凉,不是来自于我天生的忧郁,而是来自于她,来自于她给我的悲情,是她吸去了我所有文字的温度,让我虽举着火把,燃烧自我,大声歌唱,孤傲的前行,可越往故乡的深处寻觅,身体越冷,内心越孤独。

无数个失眠的夜晚面对夜空凝视,大地不复存在,时空旋转,我只是沧海一粟中的一个点,漂泊在寻觅故乡的河床上,没有朋友,大喊呐喊,无人回音,抬头观望,双目白茫茫、空荡荡,没有风景,空壳里孤孤单单的只留着一颗营养不良的干瘦的心。

浮萍漂泊,有水陪伴,可以水中生根,我一路漂泊,无处是岸。

天有阴晴,有四季更迭,可以冷暖人生,我四周黑暗,无处透风。

夜夜失眠的人,就是半个神经病,我燃烧一个神经病的躯体,愿意一路陪伴一个沉睡的女人同行。

那天一上午,大虎都在敲雨红家门,可是都没人开门。下午他再去的时候,她家门口多了几个泥瓦匠,正在拆她家的门,一个穿着道士服装的人正在她家屋前屋后到处仔细的测量、查看,最后那个道士认定她家的门相不好,朝错了方向,挡了祖坟排水口,所有她家多水,两个娃子都淹死了,要修改,换个角度,不然她家二女儿也不一定保得住。

雨红爹铁青着脸,亲手将一面小铜镜镶嵌在改了门向的大门头,磕头、烧纸、再祭拜。

那面铜镜闪着金光,将一面拳头大的光束反射到雨红门前的打谷场上,大虎一有空就躺在那束光圈边,沿着光束来的方向看去,能看到金光闪闪的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有他的雨红,挂着他们的定情物,一枚金光闪闪的项链,一路向他走来。

雨露在家,傍晚大虎进屋找遍她家每一处角落,都没有雨红的身影,只是雨露脖子上挂的那串闪光的项链让他感觉很熟悉,大虎仔细的端详着雨露的脸蛋,他能百分百确定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不是他已经挺了大肚子要迎娶的老婆,他失望的摇摇头,寻了几圈,又疑惑的看着她脖子上的项链,若有所思,最后他急匆匆的去大塘埂上寻找了。

“你们有没有看见我家的媳妇雨红,一大早拎篮子衣服去大塘边捶衣服,到现在还没回来”从那天之后,整个村子的人走路都让着大虎,他见人就问,总是那么急匆匆,站着手脚都抖动,生怕错过了时间落下什么事。

雨露消瘦了很多,她一如既往的跟在大虎身后,默默的流着泪,晚上去大虎的山洞里帮他照顾娃娃鱼。已经完全长大的雨露和姐姐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大虎这位未来的姐夫都分不清,有时对着阳光看她的背影,大虎有种感觉雨红没死的虚幻。

“丁小气家大女儿死的实在是太可惜了,还没正式结婚呢”光棍丁大炮一次午后咂嘴和一帮人谈心,话音刚落,就被躲在一边的大虎用砖头拍得大脑门子狗血飞溅。

“****的,谁说我家雨红走了,她去捶衣服了,你敢惦记我家的雨红,我早就要送你的命了,就算是阎王惦记我都打得他老妈都不认识”。大虎一路叫骂着,拎着块已经拍断裂的流血的砖头,从村头一直找到村尾,他现在是个武疯子,稍有刺激就会上演全武行。

“你家的雨红被大塘里的水鬼拉下去淹死了,别再发武疯子害人了”丁大炮捂着流血的头,一路哇哇叫的逃走了。

原来傻子躯体里生长出的爱情花,没有缠绵的情话,却一样有玫瑰、杜鹃、茉莉花的芬芳。

村里人都说丁家二儿子疯了,致富小能人,一个已定亲快做爸爸的好男人,突然就疯了,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变成极度有攻击性的恶魔。每天从早到晚,从晚到早,他都坐在大塘边的柳树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水面。他在等那个要了雨红命的水鬼,要她偿他雨红的命。村里那么多姑娘小子,为什么她偏偏选他心爱的人?

大虎已经想好了,抓到了要打她23个耳光,然后活活掐死,再吊在后山雨红的坟前鞭尸。

“虎仔,回家吃饭了!”一天他爹带着命令似的叫大虎回家,因为他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动不眨眼,也不知道饿,嘴角总是挂着得意的冷笑。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监狱,可以把憎恨的人关进去,咒骂、鞭打。

大虎的胸膛里关着一头野兽,饥饿、寒冷、酷热,对他的神经已失去了控制力,当他是个疯子时,浑然是两军对垒时的武士,手握稻草都是剑,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身后只站着一个心爱的女人,却敢面对全世界做一次冲杀。

从那个清晨开始,大虎看任何东西两眼都会瞬间聚光,卖猪肉的说这是杀气,连村里的狗原来见他还敢翘尾巴、跟几步、狂吼几嗓子,来几次乡村好声音,引得一帮好事的小孩为它们转身,现在全村的狗都去邻村逃荒避难去了,因为大虎曾当着它们的面,把村里狗恶霸大黄按倒在大塘里,肚子喝膨胀得像是怀了孕。

“爹,水鬼!那只水鬼就躲在那边的柳树根下,咱家的叉样你藏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明天晚上我就躲那,恩,就躲那里,等这个该死的水鬼一探出头,我就能要了她的命。”大虎牙根磨得“嘎吱嘎吱”响,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水面,因为他知道,这些天水面下也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无数个午后,那双黝黑的眼珠就在柳絮的阴影里,和他对视,眼珠如地上弹的玻璃弹珠,滴溜溜乱转。

大虎搬起石头猛砸下去,水猴子翻身不见了,不大一会从远处探出小头,竖起中指,边挑衅、边鄙视他。

“你给我回家,你个武孬子”那天爹当着全村人的面,一路拖拽着大虎回家了,后来他家的大门就多了一把大锁,但大虎爬上屋顶,眼睛还是没有离开那个水面。

老人说被水猴子拉下水的人,一年后就会化只一只勾引人的水猴子,大虎期待一年后,被那只水猴子拉下大塘,那是雨红来接他。

从那之后,每次下雨一看到天上的彩虹,大虎就坐大塘埂边笑,那是他的雨红想他了,想得都红了天。

同类推荐
  • 风过秦川

    风过秦川

    这是一部关于出生于80年代前后中专毕业生成长史的缩影,描写了那个时代改革背景下,国家政策的改变对于普通家庭的生活、普通人的人生所带来的改变和影响。苏正清的奋斗经历正是被那个时代所影响的一代人的缩影。他经过了数十载的寒窗苦读,曾经的他满怀梦想、踌躇满志,却在刚刚年满18岁,准备一展抱负的时候,经历了人生的重大挫折。他沮丧过,也曾经绝望过,但是在政策变化的残酷现实面前,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从新出发,用接近于十年的努力,去尝试、去证明自己在这个社会的价值,寻找自己的人生之路。尽管痛与殇在他的身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时代的变迁也给不了他任何答复,但他用自己的努力和奋斗书写着属于这一代年轻人的成长史诗。
  • 亲爱的,我们在一起

    亲爱的,我们在一起

    事发生在经济发展的深圳,主人公夏情毕业后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来到深圳发展,却发现这个繁华的城市中有着那么多的虚伪与不真实,即将对生活厌倦了的他在萌生退意的时候遇到了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于是他重新稳定了下来,面对工作,面对爱情,夏情面对的巨大的压力,可是最后依然靠着他青春的激情和态度续写了他的故事!
  • 奚子杂文

    奚子杂文

    奚子杂文者,为生活百态之缩影也。所谓其杂,乃文体之杂,文言,白话,诗词,小说,以其秒哉。观其立意,皆以阳光之心,乐看生活;感恩之心,温馨生活;热血之心,激荡生活。爱生活,自奚子杂文始。
  • 北漂的少年

    北漂的少年

    何严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一位普普通通的少年。家里穷,从小就被人看不起。长大之后,虽然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依旧被人看不起。从不理会别人看他的目光,却是深刻的记在心里。北漂的少年何严,来到一座繁华的大城市,一步一个脚印,老实本分的工作。他想赞更多的钱,他不想一辈子给别人打工,他想改变自己如今的命运。挫折与失败在所难免,但他从来没有气馁。他坚信,只要也付出,总会有回报。一段北漂少年的打工行,就此慢慢的拉开了序幕。
  • 守护是最动人的承诺

    守护是最动人的承诺

    爱情是什么?在这个爱情观多样化的二十一世纪,谁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是物欲?是情欲?还是其他?有的人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坐在单车上笑;有的人宁愿放弃豪门的奢华生活,也不愿抛弃她身边的那个他(她);有的人一辈子也没找到自己心爱的人;有的人为了满足父母的意愿宁愿放弃那个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她(他)。很多人批判那些为了奢华的别墅、跑车,而放弃最爱的人;有的人认为爱情必须门当户对。在这些对爱情不同见解的困扰下,我一直在思考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但是至今没有得到答案,我也无权去评判,因为在我的认知里,认为上面所有的观点都有合理性,写这个故事,不为别的,只希望让所有的读者来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热门推荐
  • 仙诗:重返逆流

    仙诗:重返逆流

    本是仙界大罗金仙修为的牧初阳,某一天,莫名其妙的被菩提以各种理由散去了修为,转生贬入凡间。于是乎,牧初阳便又一次的踏上了修仙一途。但随着时间变迁,修为增长,真相一层层的被揭开,牧初阳发现,当初他被贬下凡间的背后,好像还藏着天大的秘密......“一朝苦上千百年,拼命坚持只为仙!”
  • 泣星

    泣星

    昏黄的落日染红弥漫的硝烟,出鞘的利刃闪烁冰冷的寒芒。滔天的狂沙扑面不迷的双眼,锋利的刀箭穿胸不移的意志。混沌的霹雳轰顶不改的赤胆,恐怖的天罚降临不畏的勇气。魔圣的一怒屠灭了世间,剑神的一笑扭转了苍穹。
  • 爱在半脸间

    爱在半脸间

    上帝的玩笑,让她一半拥有天使的面孔,而另一半却是魔鬼的面孔。巨大宝藏竟让她与本无任何关系的三大帅哥紧紧相连,是巧合还是阴谋?谁才是真正的主谋?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在宝藏的利诱下,爱情,亲情,友情又该何去何从,是否能逃离世俗的枷锁,找到最终的幸福?
  • 凤求凰

    凤求凰

    [花雨授权]好傲慢的女子!凤筠豪剑眉微微一挑,眼中掠过一丝精光。凤筠豪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看着凰欣亦微微变色的脸,凤筠豪笃定地微笑。“成交么?”“成交!”
  • 如尘界

    如尘界

    山的那边,是什么?山的那边是大山!山的那边有神仙!星宇浩瀚,吾路何方!待得他日再聚首,抬手苍茫覆手殇!!!
  • 总裁的小丫头

    总裁的小丫头

    她第一次见他,便是完整的属于他,他对她一见钟情。。。。冰山遇到阳光,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 一世为谋

    一世为谋

    她是名动江城的沈青琬,陆家二少奶奶。江城,无人不知沈青琬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上到沈家二少爷的好友,下到沈府的管家,都与沈青琬这个女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却从来没有人会料到,这样一个千夫所指的沈青琬,说到底,却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她与他的爱情源于一见倾心。她与他的婚姻更是充斥着谎言,背叛,陷害和无限的杀机。当有朝一日,真正的谜底被揭开的时候,却发现这一切的一切是个从来都难以置信的局罢了……
  • 柴周闲臣

    柴周闲臣

    后汉乾佑三年(公元950年),距离大宋建国还有十年。这一年南唐周娥皇还在荡秋千,这一年后蜀花蕊夫人还没伺候孟昶;这一年符皇后夫家刚刚不姓李,这一年杨继业、潘仁美们还没出道;这一年镔铁大辽正在动荡,这一年西夏的祖宗虚以委蛇着中原朝堂。同样是这一年,邺都城里正在上演风云际会。郭威、柴荣、赵匡胤三条巨龙同会与此,虽然都是潜龙在渊,连想都不敢想自己未来的终极地位。但正所谓云龙风虎,三龙同游之地想不风云雷动、大能云集也难。还是这一年,秦越来了,百年后留下一句名言——谁说乱世只是武人的舞台?PS:乱世有风险,穿越需谨慎。职业选择更重要,这是保命发财之根本。且看文武不成的秦越如何大隐于朝,逢缘于世,捭阖天下,成就盛世大闲贤臣美谈。
  • 逆命妖凰:神魔殿下且接招

    逆命妖凰:神魔殿下且接招

    前世,她是上界最尊贵的神魔殿下,却因背叛堕入下界凡尘。他们耗尽法力逆转轮回,背负无数因果让她重生。今生,她是现代最强大的王牌杀手,还因背叛回到那片土地。两世倾城,她身份未变,血脉未变,使命未变。她,亦正亦邪,“当初,我出仙若尘,却看尽人心丑恶,如今,我堕入魔道,汝即无心,吾便绝情。”他,冷酷邪魅,“我肆意妄为,我寒漠无情,这都是你们逼我的,若有他日,吾必颠覆你们的一切!。”她,不伦不类,天道不容。他,血脉不纯,族人驱逐。两个背负相同命运的人,将走向怎样的巅峰?且看今生,谁主沉浮!
  • 亿万婚约:老婆晚上见

    亿万婚约:老婆晚上见

    在F省,安槿初是所有女人艳羡的女人。23岁,她以孤女的身份嫁给娄家三少娄墨琛,得了无数人的羡慕。那一年,她对他情深似海,他对她冷如陌路。25岁,她从豪门少奶奶变成弃妇,独自离开。此时,他对她情根深种,她对他……心死爱绝。背道而驰的那一刻,两人大概谁都没想到,这一生,还能重逢……三年后,安槿初带着萌娃回到F省,如同女王一般:“娄墨琛,我儿子病了,需要你跟我去医院做个骨髓配型!”娄墨琛心如刀绞:“安槿初你做梦吧!你和别人的野种,还想让我救?”酒醒后,直奔酒店,猛敲总统套房的门:“瑾初,瑾初我错了,儿子,我来救你了!”门打开,小萌娃仰着下巴:“娄墨琛,儿子先别叫的这么早。看了配型结果,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