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阿峰好像生气了,小美感觉他们之间总是忽远忽近的有距离感,是不是还在生她没接受他的吻的气,可是,她有拒绝吻的权利啊!听说恋人吻时女孩要闭眼,可是她多么想睁眼看着那人,记住他长大后的样子,而且是眼睛能睁多大就多大。
“妈,怎么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问,因为过年了,只听到爆竹声却没有人。
“出国了,到国外去读研究生。”小美妈妈叹了口气,轻声的说。
“那还回不回来吗?”国外?井外面还有井吗?太奇怪了,小美疑惑的想。
“当然回来,傻丫头!”妈妈没再理她,自己走开了。
那些天她每天还是照旧去把窗户打开,等待他回来,虽然外面刮着北风,还飘着雪花,她知道雪花有种凄凉的美丽,落在手心很快就化着了水,像她的命运一样,随时都可能融化成一缕尘土。
这是个星期天,一大早,上大学回来的阿俐赶过来陪她,天还只蒙蒙亮,她们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去楼下厕所了。
“小美,你怎么不带导盲棍了”阿俐看小美大踏步的迈步在大街上,胸口的曲线上下颤动,自信的样子像是模特在走台,哪像个瞎子,一脸惊喜的问。
“这么些年,自从我在这条路上摔过一次后,就从来不担心路上有障碍了,现在人都素质高,从不在盲道上乱停东西,知道关心我们这些眼瞎心不瞎的人。”小美说到兴起,竟一蹦三跳的小跑起来,像奔跑在童年大江边的暗滩上。
进了厕所,阿俐很是吃惊,原以为里面应该像她所在的街道厕所,苍蝇如战斗机一般满天飞舞,臭气挖心,没想到唯独这间路边厕所,人群熙熙嚷嚷,却是干净得有点让人嫉妒。
“你在大学谈恋爱了吗?听收音机里说,大学女孩如果不恋爱,要么是心理变态,要么是丑得没人追哦,还有你说小时候丑,长大就漂亮,那你现在是大美女了吧?”小美期待的问。
“谁说我小时候丑啊,那是我谦虚,我嘛身材和你差不多,身高也一样,你说个有人追啊,现在还保密,那现在有人追你吗?”阿俐抿嘴装神秘。
“你笑话我了,谁会爱上个瞎子!”小美很失望,她想阿俐恋爱,想她告诉自己那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如蜂蜜,甜到心里;如阳光,暖到每一个毛孔。
女厕所蹲位的后面是便池,中间只隔了几张芦苇席,老鼠在这里早就安家,芦苇席上有几个老鼠串门时留下的洞,像另一个世界的眼睛。
小美突然感觉背后的芦苇席后,有浓重的呼吸声,那里肯定有人,呼吸急促、错乱、没有节奏,肯定是个男人。她慌忙扯了下阿俐的衣服,示意身后有人在偷看。
“大清早天刚刚亮,谁会躲在厕所后面脏兮兮的便池边偷看啊!”阿俐半信半疑,小声的嘀咕,但她坚信小美的嗅觉,瞎子都有第六感应,她还是贴着芦苇席向便池后面张望了一眼。就在她张望的一刹那,那边也有双眼睛眨着泛红血丝的眼睛和她来了次对视,只对了个眼,阿俐吓得倒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110吗,有,有色狼偷看女厕所!”路边有一共用电话亭,阿丽慌忙报警,并壮着胆子拉着小美的手绕到厕所墙后面去查看。
一条小道直通厕所的后墙,只一转弯,阿俐真的看到厕所便池边站着一个矮黑影,旁边放着两个塑料便桶,手里拿着根干瘦的扁担,原来是个挑粪工。那男人个子很矮,但很壮实,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看不清脸,但能看出他脖子的青经暴涨,一直红到耳根。
小美闻到了一股酸酸的汗味,看来这个男人很少洗澡,做这份工作再不喜欢洗澡,那肯定脏死了,她赶紧退了好几步,拉开和男人的距离。她很少讨厌人,可是对于这个一大早躲在女厕所偷窥的男人,她感觉特瞧不起,人脏没关系,但心灵一旦脏,再怎么洗都不干净。
警察只几分钟就赶到了,清晨这个时段出来晨练的、上厕所的人很多,一下子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中间那个挑粪工本来就不高,被一围观,仿佛缩成一团球。
“是你在厕所后面偷看吗”警察连问几个问题,那男人激动得挥起手中的扁担准备反抗,可一见面前站了好几位如花的姑娘,一下子就蔫了,扔了扁担,连连摇手,“吱吱呀呀”的嚷,原来是个哑巴。
“是这个小伙子啊,他很勤快的,人很老实啊”。
“不能同情这些人,借工作机会偷窥。”人群中有人愤怒的嚷。
“自从这小伙子这几年来这个厕所掏粪,这里一直特别干净,每天半夜等没人上厕所后他就来工作,而且都是这个时段掏干净,今天这两位姑娘来的特别早,他快收工了,我敢担保他是在工作,是误会。”路边一修鞋的摊主摇着轮车,挤进人群,很是诚恳的说。
他是个双腿截肢的残疾,两个裤脚扎了个死结,耷拉在轮椅边角上。因为手工活细,价格公道,这个修鞋工在这小区很是受人尊敬,有他担保大家也就没再为难挑粪工。
“没事的,这也是他的工作,我们应该感激他,每天都把公共厕所打扫这么干净”小美一听说这个男人也是个残疾人,心顿时就软了,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苦命的人,谁还去嘲笑谁呢。她对警察说是误会,警察一走,人群很快就散了。回去的路上,小美总感觉在哪里闻到过那股淡淡的机油味,好像很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