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测回北天之前,莫松祯对他说:“要不你留在云疆歇一歇,我去北天。”
行测固执地摇了摇头,换上他惯有的邪魅笑容,对莫松祯说:“我之前就跟我主说过,在战场上,本丞相方才大有可为。比起右丞相之职,我其实更适合威武将军这样的职位。等这之后,我就跟王后申请不做右丞相,去当将军。王后可比我主好说话多了。这样云疆右丞相之职就非你莫属了,你可不要感谢我。”
莫松祯一脸不屑,说:“本丞相可不稀罕你的右丞相职位。真正的金子可不止能在战场上发光。”
“哼!”行测一脸傲娇,“你这是嫉妒。”
莫松祯挑了挑眉毛:“随便你怎么说。”
行测回北天后见到了传说中的西奎仙君以及比仙女还美的白落仙君。当时这二位仙君已经在他的营帐里等了许久,几乎喝光了他储在北天的所有好茶。现在战乱,能喝上好一点的茶叶并不容易。行测一边痛心疾首地哀悼他的茶叶,在内心里问候了两位仙君的许多亲人,一边又要顾全天族和魔族当前的友谊,不能因为人家喝了自己的茶叶就甩脸色给人家看,不然人家还以为云疆多么小气。丢自己的脸可以,但是绝对不能丢云疆的脸。所以内心纠结的行测绷着僵硬的笑脸,很热情地招呼两位仙君。
“两位仙君光临,令弊舍蓬荜生辉啊!”行测用了俗套的开场白,“行测未能好好招待,实在是罪过。”
“非常时期,右丞相就不要讲究那些虚礼了。”西奎仙君笑眯眯地喝着茶对行测说,“不过右丞相这茶,味道真是不错。”
行测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还敢提茶叶!
“右丞相,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白落有些着急,“听说夜来生病了,她怎么样了?”
白落和西奎之前一直守在雪菁山青雀崖。鬼影太阳的时候,青雀崖全靠他和西奎守着才幸免于难。之后他和西奎便被天帝龙逸召唤回天界了,一直很忙,没有时间去云疆看夜来。
龙逸继位后,有许多事情需要解决。但他从天之极东带过来的大多是武将,除了耶莫,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帮衬上他的文臣,这让龙逸很是头疼。加上先帝的两位皇子对龙逸继位并不服气,生了诸多事端。而先帝的诸多老臣在龙逸还是天东王的时候,就不把这位凡人生的皇子放在眼里。所以即便现在龙逸是天帝,他们对龙逸的态度在表面上有很大好转,但私下也并没有好太多,阳奉阴违的事情经常发生。那些人都选择性地遗忘了当初是怎么将龙逸从天之极东捧到天帝这个位置上的。倒是千花之主白落一直对龙逸很友善,曾经请他喝过好几次酒,所以他想也许白落可以帮他,便将白落召回来了。只是没想到还顺带捎回来一个西奎仙君。龙逸觉得赚了。
“我主还没醒。”行测惆怅地说,“莫松祯一直守着,有消息了马上就会通知我。”
“最近一直忙,一直忙。”白落抱怨道,“忙到连去看我的夜来都没有时间。”
“夜来不会怪你的。”西奎安慰白落。
“那个,”行测说,“我主是我云疆之主,天下妖魔之君。白落仙君说是‘你的夜来’这有些不太合适。”就像你俩把我茶叶喝光一样的不合适,太没有礼貌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夜来怎么会成为魔君!”白落有些气愤地说,“一定是因为寒御那个臭小子。我的傻夜来一定是因为他的死感到自责,所以想要帮他守着云疆。”
“这个……”
“你别这个那个了,”白落打断行测的话,“我太了解她了!我听说她本来是守在北天结界的,一定是你和莫松祯这只老狐狸去北天找的她。若不是为了寒御,我天族的神,怎么可能去云疆魔族当什么魔君!她肩上的责任已经够重了,你们怎么好意思把云疆的责任也一块儿交给她?你们怎么好意思?你说!”
行测无话可说。夜来成为魔君这件事上,他和莫松祯的确有私心。他们不想让除了寒御以外的人成为云疆之主,旁人也没有能力坐到那个位置。可是云疆必须要有一位主人,那么只能是寒御的王后夜来了。
行测试图去解释:“神女是最合适的人选。除了她,我和莫松祯别无选择,”
“狡辩!”白落评价道。
伴着一阵风沙,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一身戎装的龙逸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看了旁边行礼的白落和西奎一眼,对行测说:“东南方可能守不住了。”
“我本来是来和你商量对策。”行测原本立刻拿出长剑,大步向外。可龙逸挡住他的去路,突然吼道,“但夜来生病了这件事,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我?”龙逸像发脾气的小孩,将手中的剑狠狠地插入地下。剑身被龙逸插进去一半,银色的剑柄露在外面还在不停地颤抖。
行测使劲将剑拔出来,垂着眼,双手恭敬地将剑递给龙逸,说:“天帝,现在这不是重点。”
“我知道,我只是情绪有些糟。”龙逸接过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此时的北天就像行测说的,如地狱一般。无论是强大还是弱小的人,在北天都是一种状态:恐惧。连龙逸这样修为极高的仙情绪都受到影响,何况那些普通的天兵。
“还请天帝调整好情绪。”行测说,“我先去守住东南方。”
“陛下,不好了。”耶莫仙君突然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夜姬本尊出现了。”
“哐当”一声,西奎仙君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该来的终于来了。”龙逸挑开门帘,望着漆黑的北方说道。
北天结界外的那些邪恶黑暗突然消失,北天看起来又恢复了以前黄沙火山的荒凉模样。可是龙逸和行测率领的天族魔族众人站在结界前,内心却无法停止地感到恐惧。星光闪耀的结界里原本隔绝了黑暗,而现在结界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女人的身影。她散着头发,沿着结界在里面来来回回地走。偶尔用手指轻轻敲一敲结界,传来清脆的声响。
“嗯,看来夜来确实是用这个将我困住的。”结界里的女人说,“这个结界看上去不怎么坚固,也能将我困这么久,我低估她了。”说完,她又敲了敲结界,“咚咚咚”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龙逸和行测等人站在结界前严阵以待,龙逸抬手,轻轻做个手势,后面的人便开始排队列阵。
夜姬似乎对外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她娇笑着说:“你们这么多人来送死,夜来也不拦着,真是的!”
“啊,我忘了。”夜姬假装想起什么,吃惊地遮住嘴,“夜来被我困在梦里,来不了。好遗憾啊,她看不到你们的死了。”
结界里的夜姬用手梳理着长长的头发,映在结界上的影子显得妖娆又诡异。她慢悠悠地说:“你们这么多人,一起死,想想还让我有些心疼呢。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伴随着结界破碎的声音,惊得龙逸等人纷纷后退。一阵天旋地转后,结界终于碎了,黑雾四散。鬼魅般的夜姬从黑暗中显现。龙逸和行测等人都呆呆地望着她。见过那张脸的人是因为吃惊,没见过那张脸的人是因为惊艳。
原本以为邪恶与黑暗化生的夜姬应该是丑陋的模样,可眼前的夜姬不但是位美人,还是一位和夜来长得一模一样的美人。不同的是夜来的脸上很难出现那种魅惑勾人的笑。
“你们这么看着我,”夜姬抬手抚摸自己的脸,笑得妩媚,“我会误会的。”
龙逸和行测对视一眼,迅速拔出长剑,朝夜姬飞去。西奎、白落以及清游等人纷纷召唤出法器,紧随龙逸和行测。
“仗着人多欺负我这样的弱女子,”夜姬说,“真是太不君子了。”夜姬右手一挥,身后便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色军队,她满意地笑着说:“嗯,这样看起来公平多了。”
龙逸提着剑和行测并肩,他对行测说:“没想到和你还有并肩而战的一天。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你对我有偏见。”
“不是偏见,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行测抬起剑对着夜姬,“你不用在意。”
“那等我们把眼前这个妖姬收拾之后,再探讨这个问题。”龙逸说。
“探讨就没必要了,结论都一样。”行测回答,“不过喝酒还是可以的。”
“对了,你还得让西奎和白落赔我茶叶。”
白落在旁边听到后一声嗤笑:“堂堂云疆右丞相,竟然这么小气!”
“看来白落仙君还是第一天认识我,对我不是很了解。”行测化成一阵血雾朝着夜姬飘去,“小气一点有什么关系,打架能赢就好。”
“就凭你们几个就想赢我?”夜姬转眼便站在了众人的眼前,她被黑雾包裹,只能看见惨白的脸和被黑雾充斥的双眼,“无知又无畏的精神让我很欣赏。”
说完,夜姬手中的长鞭从龙逸眼前划过,速度快到龙逸无法闪躲。他脸上迅速多出一道黑色的血痕。而化成血雾的行测从夜姬身后现形时,却发现夜姬正不屑地笑着看着他。他拿起剑向夜姬刺去,可夜姬一眨眼便将他困在黑雾里,他挣脱不了。
不是夜姬自大,而是他们真的都不是她的对手。很快,他们都被夜姬困在黑雾里,无法动弹。
黑暗一点一点扩散,慢慢将周围吞噬。夜姬得意地站在黑云上俯视大地,黑暗、邪恶、贪欲终将随意地游荡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也不用害怕白天。这个世界终将就会是她的。
“夜姬,你所想的一切,终将成为幻影。”夜来突然出现在夜姬背后说,“因为,我在!”